在儿女面前,燕真卿从来不忌讳说一些自己知道的朝事,因为凡是官宦人家,子女总要比普通人家的子女多知道一些这方面的忌讳好一些,别人家的子女是什么性情,以后在外面碰到了,至少知道怎么样避其锋芒,若是人家真要是挑衅,至少也能知道对方的弱点。
临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因为是天子脚下,从来不缺的就是贵族的公子们,这些贵族的公子,平时在长辈面前都被宠坏了,从小就学了一副花花心肠,嘴好,手段高的,在家里把长辈哄的高兴,到了外头也能胡作非为,所以临安城里年年都会有哪家与哪家的贵公子互相打架斗殴的事,虽说受损的都是外边那些铺子,可是连带着府里的名声也会跟着受影响。
燕国公府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子孙,燕思同的大哥,燕思忱,那就不是一个老实的主,可是人家嘴好,府里的长辈,从上到下,就没有不宠着他的,在外头打架,一个人打不过,还知道找帮手,偏生跟着他在一块的那几个小子,不说成日只知道溜须拍马,可也没有什么建树,为这,燕国公府的大老爷燕仲然不知打了他多少板子,可是一样改不过来他的性子。
就是燕国公府的大夫人徐氏,那般要脸面的一个人,可是对自己的大儿子也是没有法子,燕真卿到是想伸手管一管,只是自己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跟着侄子置这个气,又有些说不上。
所以燕真卿到是对燕国公府长房的二子,燕思同看中的多一些。
当然,也是正因为这个原因,燕真卿才想把燕思同与宁安配在一块,只可惜,愿望太过美好,现实太过骨感。
燕真卿叹了口气,道:“这话,你们自己心下明白就好,出了这个屋子,以后不要与别人提及,免得被人拿了把柄去。”
曾家的三个孩子得了燕真卿的教诲,自然知道三缄其口的道理。
燕真卿笑着让夏嬷嬷带着丹霞与丹露进来摆饭,然后才道:“咱们先吃饭,左右事都定下来了,明儿我就回国公府一趟,去见见你们大舅母,想来你们大舅母定然知道这个消息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曾光还有些吃味自家人对宁家的在意,自嘲道:“我瞧着咱们家的几个孩子,与宁家的孩子相处起来,到是比燕国公府的那几个处的还要好一些呢。”
燕真卿冰雪聪明,一听就知道曾光这是吃味了,与其说是吃孩子们的味,不如说是吃她的味了,因为她对宁安的过分关心。
失笑道:“相公也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种事上计较,你与宁大人本身就交好,咱们两家又是打早就来往,孩子们从小在一处相处的多,再加上两家人也都单纯,不比国公府里,人口多,事也杂,孩子们都喜欢单纯一些的环境,所以两家孩子到是近边的多,宁安遇上这么大的事,咱们家的孩子多关心两句,也不算过啊。”
曾光被燕真卿看破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没有反驳,拿着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轻声道:“你说宁御使被皇上赐婚,这用意……”
谁都知道承亲王府位高权重,只是这双重赐婚又有没有别的意义,曾光的头脑向来没有宁远道的头脑好使,可也不算是笨人,不过像这样的事,却喜欢与燕真卿共同讨论,也算是夫妻之间的一种情趣吧。
而且在曾光看来,燕真卿因为从小在国公府里长大,眼界开阔,就是思路也比他通达,这样的事,有燕真卿帮着参考,到是能让他看到全新的契机。
燕真卿对这事到是没什么可置评的。
在她看来,承亲王世子能娶宁家的姑娘,这本身就是为了让皇上安心,而皇上又把承亲王府的郡主嫁到了宁家,想来是为了让宁远道安心。
毕竟这些年的君臣,皇上也知道宁远道的性子,那人,不说耿直倔强,可也是有脾气的,尤其在乎子女,一心想给女儿找个清静些的人家,如今到了承亲王府,只怕想清静也清静不了了,而且宁安配上承亲王世子,也算是高嫁了。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皇上只怕是想安宁家的心。”燕真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曾光一想,不解道:“不论是郡主下嫁,还是宁家姑娘高嫁,这都是宁家的荣耀,怎么还有安心一说?”
曾光毕竟是男人,想的没有女人细,而且在子女上也没有宁远道看的重。
燕真卿知道曾光有时候也心粗,所以剖析道:“你可曾听过宁御使何时说过要给安儿配个高门,当初让你与宁御使提思同的事,宁御使不也一口回绝了吗,后来还是咱们争取一次,宁御使才说再看看,其实我到是觉得他心下是不想安儿嫁进国公府的,毕竟府里一门三代同堂,又是子孙绵延,说不定什么时候四代,五代就都有了,这样的府里人际关系向来就复杂,宁御使本身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又怎么会让自家的孩子去那里受罪。”
曾光一听,忍不住笑了,道:“难不成在他看来,你娘家那燕国公府,竟像是吃人的牢笼一般?”
虽然这个比喻不恰当,可燕真卿不得不说,宁远道这人只怕真就是这般想的。
无奈道:“只怕宁御使真就是这样想的。”
曾光一听奇道:“既是这样,那承亲王府与你们燕国公府比起来,难不成就好上许多。”
虽然承亲王爷子嗣上没有繁多,可是这后院也不清静,左一个妾室,右一个姨娘的,虽说这妾室姨娘不算主子,可好歹是承亲王的侧室,嫁进去也不好相处啊。
提起这事,燕真卿到是知道个新消息,道:“相公平日只注意朝事,只怕还没听说吧。”
曾光一脸疑惑道:“可是有了什么新热闹?”
官家的夫人们聚在一起,最爱说的也无非是家常里短的八卦罢了。
燕真卿笑道:“听说承亲王现在洗心革面了呢。”
“洗心革面?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曾光难得听到这个词用到承亲王身上,到是来了兴趣。
燕真卿低声道:“听说承亲王把府里的侧室,还有妾室都打发了,那些没有生育的,就都找了人家嫁的远远的,那些生了子嗣的,就一率送到庄子上养老,听说以后若是子嗣娶了媳妇分出去,就由子嗣接出去养老呢。”
曾光真是听着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了,眼睛都恨不得睁大了,这样的事,真的是承亲王做出来的?
燕真卿自然看出了曾光的疑惑,笑着点头道:“这消息是确确实实的真的,我听谢家的夫人说,这次,只怕是承亲王要与王妃和好了呢。”
燕真卿没有说的是,当时谢家夫人说到这些的时候,可还是高兴了不少呢,似乎那承亲王府的后院比她自家的后院还要受关注。
临安城里其实也没什么秘密,再加上谢相的侄女,安西将军府的姑娘对承亲王世子一直青睐有加,还扬言此生非他不嫁的话,所以,承亲王府的动态到是让谢家人都关注了起来。
曾光一听是谢家透出的消息,也想到了这事,一时哑然道:“今儿早朝的时候,谢相的脸色就不好,想来就是这次赐婚的消息闹腾的呢。”
燕真卿却是不在意的哼道:“谢家也是时候该收敛一番了,难不成真当皇上是个没主意的,如今谢家兄弟,一个为相,掌着文官之首,一个为武官,占了个二品将军的头衔,依我看,这也是谢家荣耀至此了,若是想再进一步,除非建下万世功业。”
曾光到是听明白燕真卿话里的意思,只是那万世功业又岂是好建的,除非赶在新朝初立,或是皇朝更迭的时候,只是那种时候,亦是风险无限的,皇子们互相争夺,一朝站错了对,便是满门皆输啊。
不过谢家如何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两家差着身份,而且谢家人一向仗着谢相与安西将军占了要职,再加上谢家子孙也多有出息,所以在这临安城里,显然是门阀大户自居。
“好了,睡吧,明儿你也早些过那边看看,回头我再问问宁御使,要是有用得着的,你也过去搭把手。”
曾光到底还是释然了,这会儿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燕真卿笑道:“之前还一副吃味的样子,这会儿到是变的快。”
夫妻两个安置且不提,谢家那边可真是闹翻了天,别的人且不说,至少这事是圣上亲口下的令,受不受,你也得忍着。
只是谢咏希是砸了一屋子的茶杯,茶碗,还有那花瓶,摆件,还犹自不解气,从墙上卸了马鞭就要冲进宁御使府去抽人,要不是丫头胆子小,早早的回了安西将军夫人,也就是谢咏希的亲娘,只怕这会儿人就冲到了宁御使的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