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萝卜头已经昏迷了三天,脖子上面的颈椎矫正器已经取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ICU的装备也早就已经撤离了,只有右手手臂上挂了个“植入式静脉输液港“,就是现在常见的”留置针“,但又比那个高档一点。陈康云的脸上也没有胡子拉碴,想来是那个护工有给他剃胡子,仅此一点可想而知,那护工还算是专业和敬业的。他的左腿的大腿和小腿,还用夹板固定器固定着,萝卜头介绍说他的左腿动过两次手术,现在科技发达,他骨头上装的已经是最新的可以吸收材料的钢钉,还是进口的,到时候不需要在受一次苦拆一次钢钉,因为是承受力的骨头,所以这个吸收的时间比较医生说可能需要2-3年,还是定期科学锻炼肌肉,等手术伤口愈合的差不多,就可以上石膏了。他还说,医生认为他左腿的手术很成功,在观察一下,可以尝试停了他的“止痛泵”,用身体本身的疼痛感来尝试唤醒他,到时候会先让脑科专家会诊后在看情况——。小夕默默听着萝卜头的解说,没有说一句话,她左手轻轻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害怕的在安慰自己,右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好像惊讶的要叫出来,自己不相信这是真的,只有她眼角的泪水表示着她的伤心。萝卜头会意的上前安慰似得,轻轻拍了拍一下她的肩膀,然后安静的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把陈康云病房的门带上了,显然是想让他们两个单独呆一会。
小夕慢慢的走到陈康云的病床前,搬了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双手微微颤抖的包住陈康云因为输液而冰冷的右手,仿佛想给他捂暖和似得,然后温柔的对着昏迷的陈康云说道:“虫子——没想到19年后的再次重逢——尽然是如此场景,呵——你知道吗?自从我们分开过,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的重逢,我有时候幻想能在大学里偶然遇到你,或者我们巧合的选了同一个专业,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医学——,我有时候还幻想在医院实习的能忽然遇到你,刚好我们到同一个医院实习,甚至——你知道吗?——在我结婚的时候,我都希望你突然找到了我,只要你要我,我就会像电影《毕业生》(The- Graduate》)里面的伊莱恩一样,毫不犹豫的跟你当个落跑新娘,可是后来我渐渐老了,心也跟着老了——已经没了希望——还好现在上天又让我遇到了你——呵——可是——我想你可能不会喜欢我现在这半老徐娘的样子了,但是这都没关系——我只求你醒来时还能记得我,我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我也算是半个医生——我知道你伤并不重——”
小夕说着脸上的眼泪已经延伸到了她的脖子,她拿了床头柜的纸巾擦了一下眼泪,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小布袋,从布袋里拿出一把牛角梳,那正是当年陈康云送给她的牛角梳,经过了这么多年,这把梳子显然因为经常使用而变得光亮,质滑了,但梳子上却没有任何的可怕磕摔痕迹,那些齿也都完好无损,只是上面的那几个数字,已经被磨的快看不清了,但是中间那条横线,却像一条深堑一样的嵌在梳子上面。小夕又爱惜的摸了一下梳子,然后把它放到陈康云的手里,并握紧着他的手,然后又对他说道:“虫子——你还记得这把梳子吗?呵——当年问你这些数字的含义的时候,你说要下次见面的时候告诉我——呵——其实我早就破解这数字的意思了,不过我不告诉你,要留着你醒来告诉我,我好确认一下我猜的对不对,但是——那条线是什么意思,我始终不知道——难道是预示着我们这么多年的分离是注定的吗?——现在我们隔了19年,已经是属于那一次的下次见面了,所以你要快点醒来,告诉我——那些含义,还有——我想这么多年我们肯定有很多话想和对方说,你有女朋友也没关系,只要你幸福,我们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好朋友当然也可以互相倾诉,萝卜已经大概和我说下你的近况,我也是和他只说了近况,这么多年的故事,我要留着我们三个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说,就像当年我们一起坐在操场的围墙上一样——”
小夕又回忆起当年仲夏,在操场的那一幕,眼眶又忍不住开始湿润,连话也说不出来。她理了理自己思绪,冷静了一会,又握着他的手,傻傻的看着陈康云发了一会呆。最后陈康云还是没有像小夕期望和祈祷的那样,在她的呼唤下醒过来,他仍然是一动不动的,毫无反应,就像头熟睡的猪一样,至少在那个护工眼里,陈康云和熟睡的猪是没啥区别,但在小夕眼里,他显然是“沉睡的青蛙王子”,她甚至神经质的以为或许自己的吻,能够像童话世界里的那些浪漫故事一样,能把他吻醒,于是她收好那边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又害怕门外有人偷看似得,朝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以后,她偷偷的,迅速的,轻轻的在陈康云的嘴唇处,亲吻了一下,然后又深深的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算是今天的告别仪式。吻完后,她又毫无意义的干咳几声,走到门外去找萝卜头。
他们两人在走出医院大门的路上,又聊了一会,小夕对萝卜头说了和陈康云说的同样的话,说等虫子醒了以后,他们三人在好好聚聚,各自讲讲这几年的故事。所以萝卜头只知道小夕以前在沿海城市,已经结过婚,有一个6岁的女儿,后来又离婚了,离婚后她母亲张紫琳说想回老家养老,所以她又回到四川,而且刚回来还不到二个月,房子买的是现成的二手房,现在就和自己的母亲,女儿一起住。而小夕也只知道,萝卜头现在是大老板,虫子也算是半个老板,只不过他不喜欢当老板,所以还在做着他的维修工,而且他父母走后留了一个妹妹——小雨,现在已经上高二下学期了,小雨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哥哥出了车祸,因为萝卜头想等虫子醒了在告诉她,现在小雨只以为她哥哥被公司外派到德国去进修了,很快就回来,和小雨发的那些小夕也都死萝卜头模仿虫子发的。小夕也知道王珊珊是虫子的女朋友,他们认识快两年了,感情也一直很好……
萝卜头在回去的路上,忽然觉得异常的期待和兴奋,因为小夕现在还单身,而且从刚才自己偷偷躲在门后偷听的情况来看,小夕心里肯定也还爱着虫子,虽然她结过婚,还带个孩子,但是萝卜头非常坚信,虫子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因为他觉得如果换了王珊珊是现在小夕的情况,自己也是根本不会在乎的。萝卜头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跟自己当初刚看到易晓夕名字时想的一样,会是个天大的好事,对自己,对虫子,对小夕来说都是大好事,现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珊珊是否会放弃虫子爱上自己,从这几天的和她相处的情况,萝卜头觉得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回顾以前王珊珊和虫子在一起的时候,又觉得不太可能,所以这股异常的期待和兴奋,到最后又变成的异常的郁闷……
而易晓夕在回去的路上,则是忽然觉得异常的郁闷,因为虫子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是个家境优越的公主,人又长的漂亮,而自己不仅结过婚,还带着个孩子,和王珊珊比,那是没有任何的优势,说不定和她比,连优点的都没有一个,因为听萝卜头说那王珊珊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而是正经的科班出生,还在-检-察-院当-检-察-员,而自己虽然也是读过大学,但自己的职业则是人人畏惧的法医,整天和死人打交道,人们见了就晦气,自己不讨前夫家人喜欢这个职业也有很大关系。妍晓夕当初回到这里时,也曾抱着幻想,说不定虫子从没离开过四川,她希望自己能和虫子再度相逢,然后可以再续前缘,现在她想来是不太可能了,虽然她觉得这是很大的遗憾,但是她又安慰自己的对自己说,自己能再度遇到内心最深处的那个人,已经算是上天的恩赐了,自己应该满足才对,成不了他的爱人,至少以后还可以成为好朋友,能作为他的好朋友,看着他幸福的过一生,那也不失为自己遗憾人生的一个补偿,而且现在自己有小雪在也已经足够了。她劝自己,要像每次都先选择吃最坏葡萄的人学习,要把最好的希望和幻想留到最后,或许未来还会发生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像意想不到的能再度遇到虫子一样,这样想着她开始时的那股异常郁闷,渐渐的变成了异常的期待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