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晓夕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让他站起来,就这样拉着就没有放开过,他们读小学时还是经常牵手放学或出去玩的,现在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不拉手了,只是这次的拉手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陈康云见她拉自己的手并没有放开,也默默地把她的手握的更加紧了。
“虫子,我妈妈嫁人了,我们要搬到县城去住了,我也要转学到那边去。不过没事的,我到了那边有新地址了,我就给你写信。而且以后我们还可以在县城见面呀,只要你考上那个重点中学,就可以在县城读书了,我相信你肯定能考上,你这么聪明,我就不一定了,估计是考不上了……”
陈康云刚才跌倒谷底的心仿佛又拉到一根能往上爬的滕曼,激动的说道:“那你要去哪里上中学?你为什么考不上,我帮你,你不就数学差一点吗?”
“啊呀,虫子,你这人就是太急躁,你不要着急嘛,我还没说完呢,县城中学很多的,我考不上那个重点中学,我还可以上其他中学嘛,总之我都会县城的。”
他也觉得这样下去,妍晓夕和自己上同一个中学的可能性不大,好像刚才抓住的滕曼又忽然断了似的,心又跌到了漆黑的谷底,失望的说道:“哦,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就走了。”
“明天?……那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你过段时间生日,我本来有礼物送你呢,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拿。”陈康云激动的又想要站起来。
妍晓夕拉住他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我都不知道你的生日呢?”
“我是语文课代表嘛,那次去办公室拿作业本的时候,看到班主任桌上有我们的档案还是什么的,我偷看了一下,还有我们的照片,家庭资料都在里面,我就找了一下我们几个的,你的生日是九月十五,萝卜头的是十二月初三,我的生日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重阳节生的,但是我不喜欢那个生日,你知道为什么的,所以我就把叫芳阿姨叫妈妈那天定做我自己的生日了,那天是八月初一,对了你那个九月十五应该是农历吧?”
“嗯,对,是农历。”
“我怕弄错了,所以我就提前准备好了,万一是阳历那就来不及了。”
妍晓夕忽然又握紧了他的手,身体轻轻靠到他的肩膀上,依偎在他身上,柔声说道:“虫子,我不想离开这里……”
陈康云此时心跳得比短跑一百米之后还快,感觉这心似乎都已经跳到嗓子眼了,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好像想让它给自己壮胆似得,他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妍晓夕感觉到了,忽然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唇。陈康云感觉到她嘴唇淡淡的清甜,仿佛这清甜的倒像个毒药似得,让自己的心都骤然停止了跳动,不仅如此,这吻还甜蜜的仿佛让这时间也静止了,他们都听不到夏虫们琐琐碎碎的夜谈,也看不到星星闪闪烁烁的眨眼,就连这硕大的月亮也看不见了,或许连它也害羞似的躲了起来。这吻渐渐的,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但是他们彼此的心却已经通过这个吻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虫子,你手心怎么出这么多汗?”
陈康云擦擦手心又摸摸自己滚烫的脸,然后忽然伸出两个手指,按着妍晓夕的颈动脉,痒的妍晓夕一阵尖叫,连骂他讨厌。
陈康云笑着说道:“你的心跳也快的很呢!”
“虫子,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小剪刀打开,然后抚过自己的马尾辫,毫不犹豫的剪下长长的一撮,“你不是一直说我的头发好看吗?而且书上也说发如情丝,这就是我的情,送给你。”
他惊讶而又激动的接过那屡漆黑的头发紧紧的揣在手心,一刻不敢松开,生怕握不紧就会掉几根似得。
“我回去给你拿礼物。”
“我跟你一起去你家吧,顺便像陈叔叔他们道个别,待会你再送我回家。”
他们两个到陈枫家,陈枫夫妇还以为他去萝卜头家研究什么东西去了,没想到居然还带了妍晓夕回来,陈枫那探照灯似的眼睛老早憋见陈康云偷偷藏到身后的那只手,也看清了他手上捏的是什么,再看看两个娃娃的脸像涂了胭脂似得红,立马明白了什么事情。便招呼妍晓夕坐下和她寒暄着,叫虫子有事快去办,看得陈芳在一旁莫名其妙。妍晓夕和他们说了自己的离开的事情,期间差点没忍住让眼泪掉下来。陈康云放好那屡头发,又临时的加工了一下那个要给妍晓夕的东西。急匆匆的跑下来说要送妍晓夕回去。
陈芳纳闷道:“干嘛不多坐会儿,小夕连水都没喝呢,你这娃儿真是的,让你爸爸送你们去吧,外面这么黑。”
陈枫去取了手电筒交给陈康云道:“幺儿,去吧。路上小心点,好好照顾小夕。”说完给陈芳做个表情,叫她不要说话。
陈康云他们去妍晓夕家的路上又经过到那个操场,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牛角梳给她,这把比当初送陈芳那把更小巧更精致。妍晓夕接过梳子看到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几个数字77101134,在这些数字的中间画了一条横线,像把这些数字中间割开一样,又像把这些数字连起来似得,一看就是刚刚刻上去的,她抚摸着这些数字不解道:“虫子,这梳子好漂亮啊,以后我就可以放书包里天天带着了,这些数字什么意思啊?中间这条线又是什么意思啊?”
“不告诉你,等我们一起上了同一个高中我在告诉你。”
妍晓夕忽然拉起他的手摇晃起来撒娇道:“说嘛,好虫子,快告诉大饼嘛!”
陈康云看到她像个孩子一样跟自己撒娇,身心忽然膨胀起来,即使自己年龄比她小一岁,也觉得在她面前像个大哥哥一样了,正陶醉在这种快乐中。
妍晓夕见他还不肯说又顽皮的说道:“陈哥?在想什么呢?不会说随便乱刻上去还没想好什么意思吧?呵呵呵“
“瞎说,我早就想好了,只是还没刻,本来想去镇上买把刻木雕的那种工具,去了几次没找到,正等着我爸去县城的时候找找呢。”
“哦,那你快点告诉我什么意思嘛。你这个条坏虫子。”
“等你上了高中,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告诉你。”陈康云坚持道。
妍晓夕见他还不肯说也便略带失望又带期望的说道:“那好吧,说话算话,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这梳子真的很漂亮,谢谢虫子,我会把它当宝贝一样收着的,回家就去梳梳头。不,你现在就给我梳一下。”说完又牵起他的手,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解开自己的辫子。
“哇!,虫子,你还真会梳头哦,一点都不痛,好舒服呢,跟我妈妈梳的一样好,你从哪里学来的呀。”
我妈那里,我给我妈也送了一把梳子,我经常帮她梳头的,我还会扎辫子的,我帮你扎一根马尾辫,肯定又好看又威风。你不要动哈!”
“嗯,虫子,你真是太厉害了,懂的又多,学习又好,居然还会梳辫子,我要是和班里女生说,指不定又有谁会喜欢你呢!呵呵呵!”
“我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假若那天的月亮真的有情的话,看到这么一对青梅竹马的少年的下次见面,尽是在经历过那么多曲折,那么多年后,恐怕这月亮也会恨当初知道了他们的故事。
妍晓夕回到家,坐在床上摸着那梳子,又摸摸陈康云梳的辫子,然后轻轻的又梳着辫子上面的头发,眼泪也慢慢的随着这梳子一起落下了,张紫琳知道她今晚去和虫子道别,也想进来看看她怎么样了,妍晓夕看到妈妈进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伤心,扑向她妈妈大声的哭了起来。而此时陈康云还在站在他们家楼下,看着楼上那盏微弱的灯光,他也清楚的听到了妍晓夕伤心的哭声,那哭声从他耳朵进去,直钻到心里去,又跑到自己的眼眶,他咬着牙强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就这样他一直静静的等着,直到哭声停止,最后灯灭了才转身离去。
他在回家路上经过操场的时候,遇到了正出门找他的陈枫,陈枫看到他眼睛通红,好像故作镇定的不想让自己发现,陈枫二话没说走过去一把抱住陈康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儿子,哭出来吧,爸爸理解你,男子汉大丈夫,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流泪不丢人。以后好好读书,还有机会见到小夕,你只有考上大学才能给小夕一个美好的未来,懂吗?儿子,现在读书最重要,你们还是孩子,还小,将来还有很多路要走,爸爸会一直身边支持你的。”陈康云靠着他爸爸的肩膀,再也忍不住,就像妍晓夕那样大声的哭了出来,他清楚记得当初朱小勇和他说的话,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眼泪是坏人的最爱,他们怕的是鲜血。从那时起自己就没流过泪,即使那次玩耍的时候摔断了胳膊,打上石膏也是咬着牙挤牙膏似的挤了几滴眼泪而已。像这样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还是第一次,可他没想到有第一次就会接连二三的来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自己的眼泪流干,剩下一双恨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