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想要搭理父亲的样子,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给我一些就好,我的孩子生病了。”
父亲的拳头落在钢化玻璃的门上,一声,两声,三声,嗡嗡作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如同一个撒泼的无赖。
那个男人呲牙着牙看着父亲的举动,“你他妈在干什么?”,他急匆匆摸出钥匙,哆哆嗦嗦地打开门.
满脸阴沉的父亲真的有可能将门给敲破。
“不是说了吗,今天不营业,有病去大医院看”男人怒气匆匆地说道,“等等,你后面那个小子是不是发烧了?”
两个人开始争吵了起来,具体的内容我没有听清,只感觉到深深的倦意,我竟然鬼使神差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个男人立马掏出手机打电话。
然后,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父亲一拳击在他的鼻子上,手机摔在一旁。
男人喘着气,捂住鼻子,鲜血从他的指隙不断涌出。
这是父亲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虽然到了后来这种事情我也经常做,用拳头使对方屈服,抢夺一切可以生存下去的资源,但是在父亲砸烂药柜的时候,这还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雪铁龙的后胎卷起一大片烟尘,发动机轰鸣声中混着刺耳的杂音,就像一个垂死之人喉咙中吐不出的痰一样令人恶心.
其他的一些细节我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逃逸过程中无处不在的鲜红:闪烁的交通灯,疾驰而过的车尾灯,变幻的广告,远方暗红的天空…
那鲜红不停挑动我的神经,鼻子里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的鲜血味道,我使劲地揉着自己发烫的太阳穴,不让自己迷失在诡异的感觉中。
父亲坐在前面,他的轮廓被被窗外的灯光勾勒出,紧接着又被黑暗吞噬。
从这以后,他的背影再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我的高烧褪去之前,他们都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走之前有多么凄惨,火化后,我在一个洁白的小瓷瓶中看到了他们。
我悲伤的眼泪落入绝望的海,丝毫波澜都没有,感染后死掉的人太多了,所有人都在哭泣,整个世界都在绝望。
生命是如此脆弱,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终结它,而现在的方式只是其中一种。
“病毒通过空气传播,我们都完了!”
9月13号的游行我没有参加,我的身体陷在在沙发里,电视机播放着为数不多的几个频道,两天没有进食,我连抬手的力气的没有。
上万人聚集在beiijing,他们摘掉了口罩,因为知道这样没有任何效果,他们从开始的指责到最后直接攻击维护秩序的军队。
“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你们的过失?”
为首的人用高音喇叭不停的叫嚣着,他(衣果)露的半边身体已经完全腐烂。
“我们不需要一个不能保证我们生命安全的政权…”
话还没有说完,一颗子弹就射入他的眉心。
他从高高的水泥台上笔直地坠到下方的人群中,破碎的脑袋四分五裂,他是第一个我所了解到在这场浩劫中被人类自己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