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晕过去了!”随着寝宫里太监一声大似一声的尖叫,所有的宫人都慌乱了起来,有的冲进寝宫待命,有的跑到外面传太医,还有人一溜烟地出去找王后。
清乔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想:“国君本来就命不久矣,怎的我这样倒霉,碰到了他晕厥的情况,这要是被人说起来,还以为是我的丹药有问题。”他也无心再祷告,越想越不对:“国君万一这一次救不回来,岂不是脱不了干系,第一个就会找我算账。不行,我可不能坐以待毙!”
他把两个小道童叫到身边:“你们俩个呆在这里哪都不许去,我去道观找仙方给陛下医病!”说完匆匆忙忙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又嘱咐了一句:“你们俩个不许走啊!”
由于宫内一片混乱,清乔没有遇到什么阻挡,他专找僻静的小路,七绕八绕一口气跑出了王宫。刚出了宫门,他藏在宫墙的阴影下,想喘口气,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三声低沉苍凉的钟声,“不好,丧钟响起来了,看来国君驾崩了!完了,完了,快跑,带上娘子!”他想到这,再也不敢停留,脚下生风,转眼就跑得没影了。
当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一辆裹着青色围幔的马车冲出了城边的一个小院子。马车后面还用绳子拽着一个四轮小车,车上也用青布盖着,但通过没有盖严实的一角可以看到,里面放着没有叠整齐的绸缎和一些玉器。
马车里面,清乔把窗幔揭开一个角,警觉地看着外边。此时复涧城中盘查渐严了起来,不断有巡逻军队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似乎在追捕着什么人。
他身怀六甲的娘子,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掀开马车前面的帘笼,外面是宋大壮赶车的背影,今日走的匆忙,没带车夫,宋大壮就自告奋勇地担任了这个关键角色。
娘子放下帘笼,斜了清乔一眼:“什么事,这般着急,金银细软还没拿齐就走,去哪也不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就知道金银细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清乔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有命到哪不能赚回金银细软。”
本来只是普通絮叨,听到扯上有命没命的,他娘子一下子慌张了起来:“到底什么事,你快说!”
清乔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想了想她那见火就着的脾气,只好放轻了声音说:“没什么事,就是国君驾崩了,也用不着我们了,我得再找个国君混饭吃。”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干嘛逃走,从从容容走不行吗?”
“不是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吗?我若不走,岂不让我那两个师兄又抢了先,到时候还得在他们手下打杂。”
他娘子想想也挺有道理的,于是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隔着一条街道传来了官兵嘈杂的脚步声,其中还有一个人在喊:“谁能取了那个牛鼻子老道的首级,赏金三十两!”
马车里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清乔吓得面如土色,连揭开窗幔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娘子这回却出奇地平静,只是眼睛转了转,却没有再罗索起来。
好在官兵嘈杂的声音渐远,他们好像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车内一片寂静。
忽然,“咣当”一声从车后传来。清乔揭开帘子一看,原来由于马跑得快,后面的小车颠簸不已,有些玉器从小车上掉落,发出了声音
一看宝贝受损,娘子有些坐不住了,过来推了清乔一把:“让你放好,你偏不放好,这一路颠下去,还不掉光了呀!快去,把青布幔帐盖紧点!”
看着外面黑洞洞的街道,清乔一脸犹豫,见他这样,娘子又上来推了他两下。没法子,清乔只好硬着头皮抬高车后的帘幔爬了出去。好在小车与马车距离不远,一个跨步就过去了,上了小车清乔伏在青布幔帐上仔细地整理起来。
就在这时,驾车的宋大壮使劲地抽了几下马屁股,马受疼不住长嘶起来。马鸣声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极为嘹亮,甚至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
清乔听了马鸣声,火腾一下就起来了:“宋大壮怎么这样笨?马都驾不好,马一叫不把官兵招来了吗?还想不想活了?”他从小车上艰难地转过身,刚要发作,就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他的娘子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拖着笨重的身体,凑到车后面,手起刀落,一把砍断了系着小车的绳子。接着,她没有往后看一眼,绝决地把车后的帘幔放了下来,马车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了动力的小车,“吧嗒吧嗒”响了几声,停在了潮湿的石板路中间。
不远处传来了官兵的声音:“快找,马车就在附近……”
清乔坐在小车上一动不动,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一生生活在谎言里,死之前知道真相好,还是不知道好?”
这个问题,他一时没想到答案。
远处街道的拐角,出现了举着火把的官兵,他们发现了清乔,瞬间奔跑了起来……
清乔一下子明白了几件事:娘子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宋大壮并不是真正的大舅哥。声篱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
这时,跑得最快的南平士兵已来到了他的跟前,手起刀落……只让他想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