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刺杀
夜,出奇的寂静,天上没有月亮,繁星变得格外明亮。
鸡鸣山在夜色中伫立不动——它好像喝醉了,这天地间的万物生灵也都喝醉了。
已是下半夜时分。
西屋里的厢房发出一阵穿衣的声音——柳一江下床了——看来他是没有醉死的。
没有点灯,他的双眼却闪着亮光,他摸着墙上,伸手抓住那把宝剑的剑柄,轻轻一抽,“蹭”地一声便拔剑在手,就势高举过顶,冲着向南的方向跪倒了下来。
“师父——师兄——”他的心在呼叫,那声音在他心里回旋,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我要出剑了!师父——师兄——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吧!”
出剑者,便意味着杀人。
难道柳一江他是要杀自己吗?不!他是要杀死年羹尧,以此赎罪。
自从年羹尧后出现后,柳一江心中便结成个悔恨的结,使他无法解脱。那天,又当面受老友“药怪”的指责。这结在心中更加沉重了。
他彻底感受到自身的罪孽,无法活在人世了。
他曾想死,但也不能白死,可他曾救活年羹尧,招致了灾难,他要杀死年羹尧,才能改自身犯下的过失。
他知道,当今是大清的天下,杀死年羹尧后,他将无生有的可能,可那时再死,九泉之下也有脸见师父、师兄,也不愧对“药怪”和那些死去的鸡鸣山父老。
这便是柳一江反复思考后,解脱痛苦的一条唯一的路。
柳一江祷告已毕,右手握剑,左手开门,一个飞跃,快如闪电般落在门槛之外的院中——他感到全身轻松,这一步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回到当年在反清复明会快意恩仇的那般光景。
夜、静极了!
柳一江举目朝年羹尧一家睡觉的那屋门窗望去,没有一丝光亮,就知道那恶狗肯定在醉乡甜梦之中。
“老天助我也!”柳一江心中一喜,侧身一听,屋里果然有年羹尧的鼾声。
“谢天谢地!”柳一江抖抖手中的剑,抬脚正要踢门闯就去,但又停下。
他要想想,该怎么出剑呢?
其实,这事、他想过不下一百遍了,先是破门而入,只要年羹尧不用暗器血滴子反抗,那女人孩子根本不在活下——当自己剑起剑落,剑饮鲜血的同时,自己的沾污也就洗净了。
“且慢!”柳一江又劝住自己。
那女人和孩子怎么处置?一起杀了?不,他心里一动,尽管他不喜欢这个自称柳兰芝的女人,可她有什么错处呢?整天笑着、洗衣做饭、敬老爱幼,对谁都那么和蔼。那个小孩,又是多么可爱呀!他口口声声地叫我爷爷,他也没有错呀!
“妈的!我这剑不杀无罪之人!”
当柳一江主意打定,胸中烈火一下就升腾了,直把剑柄握得出汗。
他吸了一口气,纵身扑向那屋的木门,亮出宝剑——
“师父——”身后一声低声呼叫,柳一江不由的打个冷战。
迟疑之间宝剑脱手而去,他急转过身,看见罗浩宇已跃到眼前,他手中正握着那把宝剑。
柳一江满头火起,纵身一跃,就势出手夺剑。
罗浩宇灵巧地一闪,射过师父的“苍鹰捉鸡”,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声地说:“师父,该徒儿练了,请多指教。”
说罢,罗浩宇握剑冲师父行过礼,突然拉开架势,接着便把剑舞了个滴水不漏、、、、、、、
柳一江立在一旁,心中又气又惊,气的是徒儿坏了他的大事,惊的是罗浩宇为何这样大呼大叫?
自然,徒儿的剑法是他真授,无可挑剔,只是深更半夜,满肚子心事,哪有心思看他的剑法。
“停下!停下!”柳一江气得直跺了跺脚。
八十一路剑法使完之后,罗浩宇一个“飞燕展翅”的招式收住了剑。
“混帐东西!”柳一江张开掌就要打罗浩宇。
罗浩宇猛然抬手,架住师父的掌,并就势往怀中一拉,用胳膊死死搂住不放。
柳一江正要发作,可门窗户里突然传出了声音。
“阿妈,快看呀!爷爷和叔叔又练功了。”
“别闹!快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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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浩宇拼着全身力气,终于将师父拉进屋里,放下宝剑,点亮油灯,又关好了屋门。
“师父,你实在太荒唐了!”罗浩宇有点埋怨说着。
柳一江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咬牙切齿地说:“不杀这条恶狗,我心难安。”
罗浩宇朝外面看了一眼,凑在柳一江耳朵边轻声地说:“师父,那柳兰芝根本没睡,手中一直拿着血滴子,只要你一踢门动手,她准会向你出手。”
“什么?我怎么没看到呢!”
罗浩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新春过后,春风从冰雪深处悄悄地钻出来,呼唤着群山草木,也呼唤着人和万物。
清军的到来,在鸡鸣山已告一段落。
由于年羹尧治理有方,很快地使鸡鸣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制度。
而柳一江的这个家,依旧笼罩在一片和平安宁的气氛中,看不到撕杀,闻不到血腥,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
经过了一次不成功的举动后,柳一江象只漏了气的皮球,不再练功,也不再喝酒了。除了药铺有急诊病人,罗浩宇救治不了,他不得不出马之外,而其他时间,他一般都在后院里,避开人世间的各种眼睛。
罗浩宇还是那样少言寡语,他每天按时开关店门,照料着药铺的生意。
一天黄昏时分,罗浩宇正要起身关门,忽然从门外走进一男一女,腰挎长剑,一身长衫,一眼就知是武林中人。
“抓什么药?把处方给我!”罗浩宇漫不经心地说着。
那人没有出示药方,而是将一张令牌给罗浩宇看——只见那令牌上面刻着一把出鞘的剑,而在那字的下面有着‘江南一侠’几个字。”
罗浩宇看不懂,就说:“我们只看病救人,不收你这玩意儿。”
只见那人面带微笑着,随即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后说:“你拿这令牌及这封信给你师父看,他一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罗浩宇一听来人这样说,又见来人气度不小,急忙将手中的令牌和信拿给后院的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