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六亲不认
这个家里的这种吵闹经常有,可不但没给这个特殊家庭造成太大的矛盾,反而倒更显得亲近了。
渐渐地,柳雪萍对柳兰芝母子不再翻白眼,还时常与柳兰芝谈些家常,这一切看来,这个家里的气氛较往前融洽多了。
罗浩宇住在药铺内,很少到后院来,他和柳雪萍经常在药铺里悄悄说话,交换着各自对汉人与清朝清军这次入鸡鸣山及家庭问题的看法。
有一天,罗浩宇正独自沉思,柳雪萍悄悄地从身后冒出来了。
“浩宇哥,今日咱们该庆贺庆贺了!”
罗浩宇忙问:“庆贺什么?”
柳雪萍说:“大清皇帝让汉人入朝考试做官,还宣布了清汉平等了,不准清人欺负汉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罗浩宇惊喜得不能自制,猛地抓着柳雪萍的手上下摇晃着说:“师妹,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
罗浩宇又问道:“此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听柳兰芝大嫂说的。”柳雪萍也兴奋地答道。
“那我们和清人平等了,可以到外面做事去了,天宇哥,你说好不好?”雪萍说。
“去外面干什么,师父他是怎么想的?”罗浩宇这样问道。
“别管他了!我看他被年羹尧的迷魂汤灌晕了!”
“不,师父不是那种人?”
“我去找他去!”柳雪萍转身走了。
其实,这个事情早在康熙皇帝就已经有了,但对于各种消息闭塞的鸡鸣山来说,现在才得知也算是早的了。
师妹鲤鱼雪萍刚走,罗浩宇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之中,忽听一阵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柳兰芝笑眯眯地走进了药铺里。
“你找我有事吗?”罗浩宇对柳兰芝还是那么的不冷不热。
柳兰芝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笑着往椅子上一坐说:“浩宇兄弟,我看你和小妹谈得多亲热,真让我羡慕呀!”
这下,罗浩宇不由的吃了一惊:难道刚才的话也被这大清女人听到了吗?他心里禁不住一阵慌乱,忙低下头来,生怕柳兰芝看出什么异样。
“浩宇兄弟,你也别不好意思!”柳兰芝说:“我在京城,可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了。”
罗浩宇望着柳兰芝那充满真诚笑意的脸,急切地追问:“你知道什么事呢?”
“五年前的事、、、、、、”柳兰芝急速地眨着眼皮,那长长的睫毛间涌出一颗泪珠滚落下来,顺着那娇美的面孔,无声地掉到地上,她随即用手帕抹掉,又恢复了本来笑脸说:“在京城,我和羹尧也和你们一样,从小青梅竹马,他去宫中当差时,我们结了婚,后来,四阿哥与其它阿哥争夺皇位,他也就卷入其中。”
罗浩宇长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你给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浩宇兄弟,是你大哥叫我来找你说这些话来的。”
“对不起,我的吴剑锋大哥是反清后人,可他已经死了。”
“不,他活着!柳兰芝眼里闪着真诚的泪珠,”“我什么都知道,是你们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的!”
“我是背过一个自称反清后代的人,还为他治过伤,可我并不感到骄傲,而觉得羞愧,我感到没脸见人。”
柳兰芝低下头说:“全让羹尧猜对了!浩宇兄弟,你的气愤让我对你更加佩服!”她平静一下又说:“如果不是满汉的矛盾,你不会生我们的气。但是,有些事不是你和羹尧能解决的。”
“什么事他解决不了?是他率军杀进鸡鸣山,杀了我们的汉人呀!如今,鸡鸣山到处都是汉人的血泪。”
柳兰芝又掉泪了。
她低着头,避开罗浩宇那怒火般的目光,小声说:“羹尧只是奉命而行,他并不想在鸡鸣山杀人放火。”
“那样很好。”罗浩宇无奈的苦笑一下,可紧追着又说:“请你转告年大将军,如果他没有忘记是鸡鸣山的汉人冒着生死风险、用鲜血和一颗火热的心。把他从死神手中救出来的话,那么,他应带着他的大军,离开鸡鸣山。”
听了罗浩宇的这话,柳兰芝没有说什么,而是慢慢地站起身来,朝着高高的药厨走了两步,她伸出很细的手指,抚弄着那些“品”字形的药厨,对着那书写工整的药方发呆。
“黄莲、百草、熟地、、、、、”柳兰芝象书生一样一字一句地念着。
突然,她转过身来,急切地问:“浩宇兄弟,难道你就看不出羹尧为什么重回鸡鸣山来吗?”
“我知道!”罗浩宇说,“他来这儿不就是报仇和报恩的,报仇就是活捉多立宝以解心头之恨;报恩就是放火烧死杀伤鸡鸣山的汉人,这也是年大将军送给鸡鸣山的贺礼。
听着罗浩宇这些话,柳兰芝无奈地说:“我要怎么给你说,你才知羹尧的一片苦心呢,我只是转达他的话。很简单,满足你的任何要求!浩宇兄弟,您要什么要求,尽管跟嫂子我说!”
“哈哈哈!”罗浩宇忍不住笑了,说道!“我的年大将军夫人,你未免太天真了,他的报答我心领了,我现在倒是有个小小要求,试试他是否真心。”
“兄弟,你就说吧!”
罗浩宇似乎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你也亲眼所见,我师父一身绝技,但年纪大了。我跟师父学艺,孤身一人,少个帮手。这样吧,你给年羹尧大哥说,让他脱了战袍、扔下战刀、跟我学艺,当个江湖郎中,给天下黎民百姓看病治伤,怎么样?”
柳兰芝没想到罗浩宇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她感到一阵迷茫。可她清醒地意识到这是个无法满足的要求时,立刻现出了一脸痛苦表情。
“浩宇兄弟,大嫂跟你讲的是正经话。”
罗浩宇也沉下脸说:“嫂子,面对鸡鸣山,我从来不敢说瞎话!”
柳兰芝长叹一声,滚热的心渐渐变凉了、、、、、、
又是全家吃晚饭的时候,年羹尧夫妇和苏聪刚刚给柳一江敬完了第一杯酒,可一阵敲门声把柳一江惊动了。
“浩宇,你去看看,是谁在敲门?”古风志吩咐道。
罗浩宇去不多时,回来告诉道:“师父,是那个“药怪”大爷病得昏过去,派人来请你去看看!”
柳一江一惊,送到嘴边的酒杯又放下了。
“药怪”这老头原本叫程自平,但人的性格不同其他人,他采了一生的药草,把真实姓名都扔到鸡鸣山上。于是人们都叫他“药怪”。柳一江刚从岳父手里接过药铺时,不能经常上山采药,而”药怪“就常常送药过来,就这样,两人成了好朋友。
而现在,“药怪”病中要见柳一江,他自然要去看看“药怪”。
“师叔,喝酒要紧,不要管闲事!”苏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废话!”柳一江瞪了他一眼,说:“我还没死,还没不到六亲不认的时候。”说着他又吩咐,“浩宇,去点灯笼。”
年羹尧忙说:“叔叔,我派范一统陪你去。”
“算了,他要去,病人非死不可!”柳一江道。
柳一江要是上了倔劲,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动。
罗浩宇点亮灯笼,背上药袋,师徒俩象一阵旋风般出了门,在夜色中飞奔而去。
已进寒冬腊月,可天寒地冻的鸡鸣山,就像冬眠的蟒蛇一般沉睡了过去。
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本就诚实,但清军的无理骚扰让他们在黑暗中苟延残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