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敬新郎一杯酒
在听到苏聪的答应后,柳一江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那好,你现在就去把那个冒充吴剑锋的狗东西给我杀了,让他们的清军群杀无首,乱成一团,撤出鸡鸣山。”
这话苏聪一听后,惊愕地望着师叔,仿佛一舜间变得行如陌路,变得不可接近。
突然,他站起身来,连连退了两步说:“不,师叔,此事、、、、、、我真的、、、、办不到!”
“混帐!”柳一江用手拍着床沿,怒不可遇地说:“你和清妖称兄道弟,合伙杀害汉人百姓,我看你、、、、、走到邪路上去,现在还不回头吗?”
苏聪深深地低下头。
他虽有七尺身躯、一身武艺,但此时却变得毫无用处。
他心中的委屈象两面大山一样,将他夹在中间,手脚难以动弹,好似连挣扎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师叔,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刚才的吩咐,侄儿实在难以从命。”
“那你难道就甘心当清人的走狗吗?”
“师叔,你怎么说都行,要知道,我可以杀死年羹尧,但也救不了所有汉人,更不可能恢复大明的江山。我不能杀他,因为他是我的盟兄!”
说到这里,苏聪停顿了一下又说:”师叔,你知道吗?在人世炎凉的世上,除了你老人家,没人瞧得起我这个“土匪”、我恨透了官府、也恨透了一切瞧不起我的势利小人。而年羹尧他待很好、够朋友、讲江湖义气,拿我当亲人看待,我为何要杀他呢?所以说,我宁可自己死,也不伤害亲兄弟。
“你、、、、、、”柳一江忿忿地扬起了手,但他已是力不从心。
一阵急速的咳嗽,便感到天旋地转,一下侧身倒在枕头上了。
“师叔、、、、、”苏聪见状急忙扑上来,哽咽着呼唤道。
柳一江喘息一阵后,嘴皮有点哆嗦着说道:“今日后,你走你的路,咱爷俩的缘分,也从此一刀两断。”
“师叔、、、、、、”
“我不是你的师叔,你也不是苏进的儿子。”
苏聪沉默了!
他再次站在床边,两眼止不住涌出了泪水,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幕——是师叔将他从讨饭群孩中找到、是师叔将他背回鸡鸣山、是师叔管他吃穿住、传授武艺……是师叔,一切都是师叔给他,包括现在的羞辱和委屈。
他非常想象幼年那样,张开嘴哭一场,但他没有哭!
他也想象小时候那样,扒在师叔怀里撒娇,但他忍住了。
“师叔,这些事情,你只管冲我发火,难道全都怪侄儿我吗?”沉默了一会后,苏聪他试着反击说道。
“畜牲,不怪你又能怪谁呢?”
“当初,是你说吴剑锋是我师兄,让我去灭明振清队救吴剑锋,又是你派我去洛阳找反清复明会。如今,师叔你又怪罪于侄儿,你老真生气,那就杀了我吧!”说完,苏聪一下跪在床前,等待着最严厉的惩处。
柳一江对苏聪的叙述,一字不漏地听清了,他禁不住吸了口冷气。
这些天,由于年羹尧的出现,一股无名的火把他的心烧焦了,也把他的理智扭曲变形了。
他只仇恨当今的大清朝廷、也很是大清朝廷的这个大将军年羹尧、也怪罪苏聪,却没有更多的思考这事的因由。
如今,苏聪被他堵在死胡同里,不得如此招架。
只反问这么几句,柳一江就变得哑口无言了。
一阵阵心的绞痛,就像刀剜剌穿般地难受。
是的,孩子说对了,万事都有因果,这事因何而起呢?如果不把年羹尧当看成吴剑锋的话,哪会和多立宝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如果不派苏聪去洛阳,这孩子如何会被卷进漩涡里呢?
报应啊!苍天,你为什么不长眼呢?柳一江恍然大悟,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心中说道:“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苏聪的抽泣惊动了欧阳冰倩。
“老家伙,你昏了头啦!”欧阳冰倩进屋后,先将苏聪拉起来,气得说道:“你有本事就去对付清军去,拿孩子出什么气?”
“婶娘,我不想活了,”苏聪终于找到了同情者。
他把头扎在欧阳冰倩怀里,好像将全部委屈都喷泄出来。
“孩子,别伤心,有我在的。”欧阳冰倩用衣袖给苏聪擦去泪水,她有母爱的心,但却不知这场风波的残忍,也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变化。
柳一江又活过来了。
天荒坪大药铺又开门营业,但进店的人不多。
一来清军杀进鸡鸣山来,人们顾不上诊病抓药。
二来既使有想进店看病的人,可一见店门外那挎着钢刀的清兵,也便吓得扭头而去。为此,药铺里的生意冷清,罗浩宇无奈只好伏在柜台上打瞌睡。
而后院里,却是热火得很。
柳一江稳坐在太师椅上,依然是一家之主。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愠不火、面带微笑。
看情况,他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孩子们的孝敬,享受着一般老人所得到的天伦之乐。
说到“享受”一点也不过分,用不着他说话,白米、白面、米酒、鱼肉吃不尽、喝不完。
此外,还有专门的厨子,为这个家庭烧饭做菜。
这一切,都是如今的这个当大将军的“侄儿”年羹尧的安排。
除了物质之外,这个家也是充满了“欢悦”,年羹尧的营部设在灭明振清队被烧了的地方,但他却住在这个家中。
每天早上,他穿着便衣,到北屋里来,向“叔叔、婶娘”请安后,便去外面搜查其余阿哥潜伏在鸡鸣山的残余力量。
晚上回来又换上汉人服饰,在家中随“叔叔”饮酒——为此苏聪和罗浩宇更加勤快。
柳兰芝和阿华,始终是汉族装饰,不论这个家中的其他人如何冲她翻白眼,柳兰芝却永远还之那温顺的微笑。
她努力按照汉人的风俗,在柳一江夫妇面前充当百依百顺的“儿媳”角色,使两位老人无可挑剔。
对柳雪萍和罗浩宇则更多是欢笑,就象个贤慧而又乖巧的大嫂。
罗浩宇对这个家庭的现状还是沉默不语。
而柳雪萍则不然,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凭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动,动不动在众人面前发泄——发脾气、说怪话、摔碟子、砰碗是常有的事。
她娘欧阳冰倩管不住她,只好顺着她,而苏聪和罗浩宇更是什么也说不上,年羹尧和柳兰芝则明显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晚上,全家人聚在屋里吃饭的时候,便是柳雪萍发泄的最好时机。
趁着男人们喝酒的时候,柳兰芝悄悄地将一个烧饼放在雪萍面前,低声说:“妹妹,你吃吃这个吧!”
柳雪萍把烧饼一下就推开,并怄气说:“别操闲心!我没有吃这么好的东西的福份。”
可年幼的阿华再次把烧饼推过去说:“姑姑说谎话,你这么漂亮一定有福份吃的。”
柳雪萍望着阿华,故意大声训斥道:“你这个小清狗,胡说八道!”
这句刺耳的话,自然把饭桌上周围的人全都惊动。
“妈妈,姑姑生气了!”阿华看着柳雪萍那发怒的样子,有些害怕的叫了起来。
“不对!”柳兰芝慌忙地抱着已经哭了起来的阿华说道:“姑姑演戏给你阿华看的哦!”
“什么是小清狗呀?”阿华又天真的问道。
柳兰芝这下回答不了上,只得朝年羹尧求援。
“哈哈哈!”年羹尧喝干杯中的酒,兴冲冲地说:“狗,就是勇敢的猎狗,你是勇敢的小猎狗!”
“哦,姑姑你真好!我是勇敢的小猎狗!”
柳雪萍哭笑不得,但火气却还未发泄完,她指着阿华狠狠地说:“小清狗,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狗,不管是猎狗还是小狗,终归会被人打死吃了的。”
“小妹,你、、、、、、”苏聪放下酒杯,示意地说:“吃饭好吗?”
这下,柳雪萍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借口,冲苏聪一瞪眼说:“这饭你感到好吃吗?”
“好吃、好吃!”苏聪应和着。
可柳雪萍一摔筷子说:“好吃你就全吃了,管我的闲事干什么呀!哼,看来你也是一条走狗。”
“你、你、、、、、、”苏聪被骂得脸红脖子粗。
罗浩宇害怕争吵下去不可收拾,急忙把筷子塞在柳雪萍手里。
“你想干什么?”柳雪萍又把火气转到罗浩宇身上,怒斥道:“这里的狗够多了,你是不是也想当狗呀?”
罗浩宇不好辩解,但柳一江却听不下去了。
他回头瞪了女儿一眼说:“都这么大了,还不听话。”
雪萍并不示弱,回答道:“好啊!你也护着他们,看来你也是狗,而且是条老狗!”
“混帐!”柳一江铁青着脸。
年羹尧并不生气,一边给“叔叔”倒酒,一边笑道:“叔父、小妹是说笑话,唉,侄儿我听说过段时间浩宇兄弟就要当新郎了,来、喝酒、哈哈、、、、、、”
柳兰芝也在一旁笑着说:“妹子,你还不给你未来的新郎敬一杯吗?”
“哈哈哈、、、、、、”一片笑声扫去刚才的那股火药味了。
在这种笑声中,柳雪萍的火气被化解了。
她红着脸,看看罗浩宇、又看看柳兰芝,不由地有点慌乱地说:“大嫂,你别说了!”
“哈哈哈、、、、、、”这一次,就连柳一江夫妇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没有笑,他是苏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