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柳一江师徒二人迈进了西屋门槛,借着窗棂上的光亮,柳一江朝床上看一眼,走近床前。
“师父,小心!”柳一江从后面拉住了师父的衣襟。
柳一江收住身形,再眨眨昏花的老眼,他才看清,病床上的人正欠着上身,挺着胸,两只仇恨的眼睛瞪着他。
再往下看,他手里正握着那把牛角刀,看来,他真正地醒了,而且正准备拼命。
“把刀给我放下!”柳一江一声命令,直振得老屋“哗哗”落下尘土。
那人抖了一下,但没有听从命令,反而得刀握得更紧了。
“你是聋子吗?”罗浩宇在一旁愤怒地说:“把刀放下?”
那人仿佛没听见眼睛瞪得更大了,鼻子扇动着,象头发怒的狮子。
柳一江站着不动,罗浩宇却有些惊恐了。
“师父,你看他这照样!八成是真的妖怪!”
那床上的家伙又哆嗦了一下。
柳一江止住罗浩宇的话,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床边靠近。
“别进来!”那人嚎叫一声,顺势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哈哈,你会说话嘛,看来,你是人而不是妖怪!”
说时迟那时快!柳一江猛然出手,已将牛角刀夺在手中。
“啊、、、、、、”那人尖叫一声,双手抱头,使劲往后躲闪。
但是,那条上了夹板的胳膊让他动不了身。他死命地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眼开眼看着!”柳一江一声怒吼。
等那人真正地睁开眼时,他又顺手一掷,那刀钉在身后的门扇上。
“老前辈,饶我一命吧!”那人开始乞求了。随着两眼流出泪水。
柳一江笑而不语,目光却紧盯着这人。
罗浩宇走上前去说:“你亲眼目睹!我师父乃是江湖上的铁血隐士,你小子别不识好歹!要不是我师父救你,你早就到阎王那儿报到了。”
那人似乎听清了,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张开两手舞动着,哽咽着:“老前辈,我该死,救命之恩,永生不忘啊!”
柳一江将双手背在后面,在床前踱了两步说:“我没时间给你说废话!你实话告诉我,灭明振清队的人为什么追杀你,反正你的一切所作所为,全部讲给我听,否则,我会把你送回他们那里去,你听清了吗?”
那人惊恐万分,双手抱拳说:“老前辈,你杀了我都行,千万别把我送给灭明振清队的人,老前辈,我求你、、、、、、、、”
罗浩宇忍不住笑了说:“即是如此,那你就说实话吧!”
“好!我说实话!”那人静了下来,似乎是认真思索了一下。
“我姓吴,名叫剑峰,祖籍河南洛阳。家父是中原刀客的徒弟,我如今在西南那边联络复明义士,行踪被内部叛徒出卖,才被追杀,只身一个人逃到这里,又被灭明振清队的人盯上,昨天在山上与灭明振清队的人交手,他们人多,我不是敌手,被打中一镖,才坠崖、、、、、、”
“河南洛阳,中原刀客……”柳一江边听边叨念。突然他探下身子,急切追问:“你们洛阳府有个名叫夺命一刀的人你可听过?”
“不瞒老前辈,夺命一刀是我的祖父,早已过世多年了!”他说得极为自然。
“什么?夺命一刀去世了?”柳一江听后一声惊呼,仿佛神灵已被摄去于魂魄,只留下一具空着的躯体。
罗浩宇没有发现师父这时的变化,但他又问道:“你为何联络义士反清?”
“因为清朝皇帝滥杀无辜,欺压汉人,如是有热血的人都会起来抗争!”吴剑峰激动地说。
柳一江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克制住感情,再次询问:“年轻人,你说的是实话吗?”
吴剑峰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给柳一江,哭着说:“老前辈,这是我四处联络反清的名单,请你查看!”
柳一江接过手后急速看到,名单上有的人都是老江湖了,自己与他们都相识的。
他把名单递给罗浩宇说:“替他保管好,以后还他。”接着他安慰几句话后,就领着罗浩宇回到药店里去了。
“一江,你都询问清楚了吗?”欧阳冰倩急不可待。
“浩宇哥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呀?”柳雪萍也急着追问。
“哈哈,浩宇,快把那只大公鸡杀了熬汤!冰倩,你去找我的雪莲圣丸找出来!”
一家人全被柳一江的举动闹糊涂了。
欧阳冰倩更为惊奇!
她的箱子里收藏着一瓶神药,叫做“雪莲圣丸”,是丈夫精心炼出来,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平常,柳一江舍不得动用。有一年下大雪,龙潭寺住持和尚跌断腿骨,才给他服用两粒便医好了。
此时,柳一江一脸喜气,动用神药,其中定有内因。
“一江,难道他是你的亲人吗?”欧阳冰倩试探着问。
“哈哈!这回你猜对了!”柳一江摸着胸前的长胡须,笑呵呵地说:“老天有眼,神灵保佑,这回、、、、、、、”
欧阳冰倩皱着眉头,儿女柳雪萍瞪着眼,罗浩宇糊涂了!
一家人还是沉在迷雾之中。
事情突然发生了巨大变化,尽管全家人还蒙在鼓里,柳一江却精神抖撒。
他顾不上吃饭,亲自动手,给吴剑锋灌下“雪莲圣丸”,又喂了点汤水,并细心的查看了伤处。
欧阳冰倩等人好言劝说很长时间,他才歇息,然后就回到北屋。
柳一江遇上喜事非喝酒不可,沾酒就有三分醉,早把时间推到身后去了。
他和罗浩宇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个没完没了。
欧阳冰倩和柳雪萍熬不住,又不敢劝说,索性到屋里睡觉去了。
酒,已喝到七成以上了。
“师父,差不多了,再喝下去会伤身体的!”罗浩宇伸手按住酒壶说道。
柳一江醉眼朦胧,推开罗浩宇的手,抓住酒壶又倒满一杯,使劲往口中一倒,“咕噜”一声咽下去,美滋滋地说:“好酒!浩宇,你喝呀,今天是喜日子,不醉不归嘛!”
罗浩宇望着酒壶,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说道:“师父,你已经喝了四壶了!”
“没事,四壶算什么?五壶也喝不醉!”
“师父,你已经在说醉话了!”
“没有事的,想当年,我象你年纪差不多,与师兄祭坛时,我喝过七壶!知道七壶是多少吗?”
“我不知道,可师娘吩咐过,不能再喝了!”
“你小子胆不小嘛!不怕师父而怕师娘,不错,有种!”柳一江瞪着两只红眼珠子,脑袋一晃一摇地说。
“师父这么说,你也有师父,也有师娘!”罗浩宇把酒壶放在身后的桌上,借机会把话岔开。
“有!和你一样!”柳一江端起酒杯,发现是空的,无可奈何地放下了。
他的笑容也消失,老脸阴沉,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穆然之色,他长大吐了口酒后说道:“浩宇,说实话,师父我待你如何?”
“师父、师娘胜过我的亲生爹娘!”
“好,小子,你有良心!”柳一江说:“我拿你当儿子看!”
“孩儿深感大恩,日后定将您老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待养,来报答您对我的养育之恩。”
“少废话!我不要你报答!你现在给我听着!”
“师父,我听着呢!”
柳一江站起身来,尽量把气喘匀,低声说:“孩子,我有一肚子说,憋了快四十年!以前、我不敢说,后来、我不想说!呜呜!”
罗浩宇被师父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傻了,他急忙扶住师父,连忙劝说:“师父,不必伤心!夜已凉了,回屋休息吧!”
“不!不!”柳一江拒绝道,推开罗浩宇的手,指着对面的椅子,厉声命令:“你给我坐下!我要给你说个痛过!”
没办法,罗浩宇听了这话后只好顺从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