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坐在那儿还在琢磨这事儿。难道是老李？经济上的压力确实能压死人的，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赔了多少，严不严重。谈到自杀的事儿，他的反应倒是很淡漠，就一句“哦，行”这是什么意思？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没感觉了，还是还没想到那个地步？老李还有老婆孩子，这拖家带口的，还真麻烦。暗自庆幸自己还没结婚。那如果真是老李呢，真得干掉他吗，这……突然有种恐怖的感觉向自己袭来。杀人，他可从来没有杀过人。不，这一切不该是真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D站了起来，两腿发飘，都要站不稳了，勉强支持着跑到了洗手间。
感觉恶心得要命，往马桶里吐了一会儿，啥都没吐出来，都是黏液一样的水。吐完后对着洗手池的镜子站着，想镇定一会儿，但还是晕得不行。又回到马桶那儿，干脆蹲了下来，也觉得想大便，可能是因为神经紧张，内脏肌肉收缩的缘故。坐了半天也想不起什么来，只是一个劲地头晕。慢慢好点了，想到了一件事情——到底是不是老李现在还不一定。不管如何，先找到了再说。
回到了座位，定了定神，看到小马坐在那儿。
“小马——”小马，刚毕业的大学生，工作还不到三个月。最近大学生自杀率倒是挺高。D凑了过去打了招呼。“哦，狄凯，怎么了？”这家伙长得瘦瘦巴巴的，跟穿上褂子的瘦猴儿一样，还不如那沿街卖艺的猴儿懂得人情世故多。不叫经理也罢，看在辈分上，也得叫个大哥吧。D虽然还不是正式的经理，但是前一阵子D春风得意的时候——那时候领导不知是为了树D的权威，还是为了让他多干活，反正经常在别人面前夸他。那时候小马也叫他经理，偶尔也叫狄哥，可这又变回了“狄凯”。
“你上次做的那个资料数据靠谱吗？刚才部长找我的时候还说起来着。”忍着火，口气平和得很。“哪个资料啊？”“就是上周的销售报告，你怎么不记得了，他还跟我问起你的一些情况。”“哦哦，上周那个销售计划吗，都应该没问题吧，我可都是确认过的。”“嗯，我知道。他可能关心你的工作情况吧。”“什么，工作情况？”“你最近工作压力大不大？刚参加工作不太适应吧？”“……”D把话题跳到工作压力上，这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没事儿，有压力就跟我说。部长可能也是怕你压力大，刚来可能不太适应公司节奏。你自己觉得怎么样——走，咱们到会议室说说。”“哦，好吧。”小马有些糊里糊涂地跟着D来到了旁边的会议室。
“坐，最近大学刚毕业的找不着工作的很多啊，你来也快三个月了吧，还剩下几天啊？”“什么几天，你说的是试用期么？”看到D在那儿点头，应到：“转正可能还有十几天吧。”回答却像被挑了筋一样，没了底气。这就是D要的效果。
“我当时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差不多。刚开始很不适应，工作压力大，也没人帮忙，也不知道找谁帮忙，工资还就那么点。感觉挺无助的，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所以很能理解。”
“嗯，确实是。”“有压力很正常，但是要是因为压力胡思乱想，出什么事儿可不对啊。”“我知道，狄哥，狄，狄经理，你一直对我不错，真的很感谢。我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也请狄经理多指教啊。”终于有所领悟。
“部长跟我打听你的事儿也是出于关心的目的吧。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有个新来的，姓钱吧，也是跟你一样大学刚毕业。那小子就跟你不一样，很不懂事儿，结果呢……”
“哦？怎么了？”“被开了，就差一天，离转正就差一天，真是个倒霉孩子……”“……”沉默不语。看这小子表情变化很复杂，但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能跟抑郁或自杀联系起来么。“我，我其实也不知道，跟我一起毕业的同学，现在还在找工作呢，我……”
好像要说什么，止住了。“嗯，这种事儿虽然不多，但谁也保不准，人有感情，公司可没感情。”
瞅了一眼小马，换了口气，说：“不过也别太担心，关键还是看自己。我跟部长好好反映你情况。看你也经常加班，也不要压力太大嘛。”
忙点头。
“有什么心里话就跟我说吧，你刚来，都比较陌生，有些心里话不便说。就当我是大哥吧，咱们还是老乡呢。”D把手放在小马的肩膀上，更加重了语气。
“嗯，我，我——”有点激动。“怎么了？”“我女朋友毕业之后就直接出国了，希望我也过去，但是我现在也很矛盾，出去也不好说。听说现在国外也不好找工作的，最近工作又比较忙，做事儿又老出错，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咚咚咚，敲门声。“进来。”“狄凯，你在这儿干吗呢，找你半天了。”米妮推开门，冲他喊。“怎么了？”“明正说让你替他去参加和企划部讨论Browning项目的会议。”D正要愤怒地喊出来，话还没出口，米妮又补了一句。“他自己要和部长出去办事儿，是部长让你去的。”妈的，这节骨眼儿上，这家伙真把自己当成替补了！
“行行，知道了。”
米妮看D冲着自己不耐烦的语气，气得扭头就走。
“等一下，哪个，哪个会议室啊？”
“不知道，自己找去！”
……“那你的打算呢？”D回头问小马。
“什么？啊，我啊，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行，我还有个会议，咱们下午看时间，接着聊。”
只能先这样。D跑了出去，回到座位拿了本子和笔，走向企划部那边的会议室。想着这家伙算不算，也算嫌疑对象吧，但直觉告诉他这家伙的可能性不太大。初出茅庐的家伙，女朋友出国了，除非一起去，八成是没戏。即使一起出了国又咋样，这他妈人生才刚开始，后面的事儿多着呢。发觉自己有些盼望对方受到挫折和痛苦一样……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多了，刚才耗去快半个小时，这会议也快结束了吧，一会儿就中午吃饭时间。企划部的人也都认识，也是那小子说的认识的范围之内，没准还有些收获。开门溜进去，会议室有几个人在屏幕上打着投影，正讨论着。除了屏幕，房间整个有点暗，投影仪正把Browning产品的市场分析图打在上面。D是市场销售，这帮人是市场企划的，他们经常和D的部门一起开会，主要是想了解顾客对过去产品的反馈信息。
D找了个位置坐下。站在前面正在讲解的张经理是企划部的部门经理，在公司干了有几年，也是老资历了，关系一般，没怎么来往，不过也算是认识的范围，不知道这种人有没有自杀倾向。像老李那样比较熟悉的话可以聊一些深入的话题，好了解对方心情，但跟张经理这种方法还不太合适。
最前面，D看见谢刚也坐在前排。这个人D比较熟，原来也是市场部的，但是干了一段时间后转到了企划部，可能也就干了一年多时间。当时跟大头子有些矛盾，混不下去了就到了这边。如果因为这个郁郁寡欢，想到自杀，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再说时间也过了这么久。这死不死的，也得看人。有些人放在最恶劣的环境里也没问题，有些人环境再好也不行。
D发现，这么靠自己想象一个个去分析根本没什么用。妈的，真不该过来开会，简直是浪费时间。不过刚才没注意到，转头一看，自己正好坐在企划部的美女莫雯旁边。不只是企划部的，应该是全公司的美女，这倒让D还有些许安慰。
这个女人长得确实漂亮，在公司内有不少粉丝。每逢节假日都会收到很多不问出处的无名鲜花。但D对这类女人没啥兴趣，不是不喜欢美女，只是总觉得中间有种距离。就像博物馆里的维纳斯一样，只能看，不能摸的感觉。不过这美女真的很养眼，看着她可以放松眼睛，减缓每天对着电脑看而发酸的眼睛的疲劳。这个莫雯有没有可能是那个想自杀的人——不知道这种美女会有什么让她想不开的。
看她今天穿着好像很简单，实则很深度吸引。上身是一件薄薄的白衬衣，半透明的，衬衣的腰部很细，而上面很蓬松，很丰满。最上面几个扣子根本没心情干正事儿，随便耷拉在两边上，只有从第四个开始才紧紧地扣住薄薄的衬衣，好歹把里面的胸罩勉强掩住——因为胸部太丰满，太惹火。而里面的黑色胸罩也正在那儿努力地按压着高耸的胸部，呵。趁大家讨论的时候，偷偷看了下面。下身被贴身的薄牛仔裤紧裹着，轮廓鲜明，白色的皮肤在最底下露出，穿着绣花的凉鞋，脚趾还涂了粉色的指甲油——看不大清，可能是吧，很精致。让D想起了Manbang上的超级模特。噢，这身材，真是个尤物。
感觉自己的下体有明显的反应。想到了自己的小弟弟，想到了那把枪。这都快死的人了，应该没事儿吧，临死的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最后一个要求得到满足的。D想到了一个小说，名字早忘了。说西班牙内战的时候，一群革命分子在城市里筑起了街垒，跟敌人殊死战斗。有一个革命者身受重伤，快不行了，但是那地方反而更加活跃，就拉住身边的另一个女革命分子（应该是年轻漂亮的，如果是老太太怎么办，所以其实跟快死了也就只有一半的关系）说：我还是个处男，还没有过性经验，现在我快死了，能不能满足我这最后一个愿望——大概这个意思。那个女革命同志倒没有说欣然同意，因为这跟革命关系不是很大，革命章程里没有具体说遇到这种意外情况该如何处理。这就需要革命指导思想下的自己灵活的判断力。女革命同志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同意了。结果男的如愿以偿，然后开心地死去，女的留下来继续战斗。后面的都记不起来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美女也不是什么革命同志，仅仅因为我就要死了——先假设她能相信D的这些胡言乱语的前提下，就跟我上床？妈的，不管她同不同意，我还有枪呢，不是那个弟弟，是真枪。在真枪面前，谁敢不听话。女人也一样，非得受到胁迫了才觉得正常……内心好像有团火，非得发泄出去不可的欲望，而下面的弟弟也越发地发烫。D把整个身子都靠了过去，胳膊贴着胳膊，身体贴着身体，但眼睛还是朝前看，跟没啥事儿似的。可是那女的根本就无动于衷，任由D在那儿恣意侵犯，眼睛也是盯着前面的屏幕，可是眼神好像不再是直的，是散乱的。
“狄凯，你说说你的看法吧。”张经理叫了一下D。
“我的看法啊，很简单……”D只好胡乱按照自己过去的经验说着，却感到大腿部有一种逐渐被渗透的压迫感。是莫雯，她的腿在主动地向自己的腿袭来！不会吧，莫雯正在主动挑逗自己！真不敢相信竟有这种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可这压迫感却是真真切切的。瞟了一下美女，美女表情没啥变化，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等D说完了，张经理说：“行，好的，现在我看——对，马达，你来谈谈意见，其他人也多想想。”
“我，哦，我觉得可以，就补充一下吧——”
这声音突然从D的背后冒了出来，让D吓一跳。刚才自己还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以为后面没什么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怎么也没弄出一点声响来，是不是刚才跟莫雯身体摩擦的事儿也都给看到了？D有点心虚，慢慢地转头一看，哦，这家伙有点面熟……这是谁？对，就是这个家伙。早上给那个死亡游戏公司姓郭的打完电话后碰到的就是这个家伙。他到底是谁呀，现在怎么跑这儿来参加会议了，企划新来的吗？这个家伙好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主要是回款方面吧，这类客户买货一般都有账期，这个得注意一下吧，我在原来公司干的时候也是经常遇到这些问题，一般账期都是三四个月，这些地方单位一般都这样，账期拉的很长，所以催款会比较麻烦，有些还拖着半年也不给的。”
“唔，对，这意见很好，还有么？”
“就这些吧。”
“行，其他人也都说一下。小高，你来说说，你这儿还有什么看法？”
经理又在问前排的小高。D没心思继续听下去，正当他们说着，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跳了起来。
“我这儿有电话接一下，你们继续讨论吧。”头也不敢回地跑出了会议室。看了看时间，还差五分钟十二点。还有一堆事要做，可没工夫在这儿耗时间。一会儿就要吃饭了，就没机会找人谈话了。不，也许是个好机会，趁大家不在的时候看看他们的抽屉啥的，也许还能找到证据。发现自己的手上都出了汗。刚才在里面真是受不了，这出来大口地吸进氧气，人一下子正派了许多，下面小弟弟的火气也下去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