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行人无声地行色匆匆,笑着擦声而过,打闹、聊天、拥抱,热闹的气氛触碰到两人冰冷的空气默默地拐弯绕道。
简莫渝静静等着戚戤的反应。
对于杀人,她是没有半点质疑的,本应该是这样的。但她一直有些淡淡的动摇,她极力隐藏着动摇。如果被看出来了,一定会被杀掉的吧。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她知道戚戤不可能挣脱她的束缚,但依然在脑海中准备好咒文,手心沁出冷汗。
“那个是神明做的吗?”
戚戤的声音又低又哑,冷静的反应反而让严阵以待的她一惊。
她稳定情绪,压低嗓音回答。也许她是试图想从戚戤的反应上预演自己。
“是的。”
“这样啊。”
戚戤低下头,手指不明显地轻戳了一下金色披风。
“……他真的干了这样的事啊。”
她看着低落接受的戚戤心里松了一口气,自觉应该安慰一下他,话却卡在嘴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戚戤突然抬头,道:
“抱歉,我要逃走。”
她楞了一下,看他开始尝试,急忙开口:
“不行,不可能的!”
戚戤尝试了几次,蓝色的光都没有成功聚集成形就散开了。简莫渝焦虑地看着他,好像是看着自己。
戚戤用手顶起眼前的金色薄膜,认真地眯起眼看了一会儿,手不断在空中单手比划着什么,看的简莫渝云里雾里。
几分钟过去了,戚戤突然放开薄膜,郑重地合上双眼快速地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念着什么。几十秒过去了,他速度不减,简莫渝更加疑惑,心里直觉觉得要阻止他,却没能开口。她从没见过这么长的咒文,最多5秒内就必须念完了。
戚戤右手小拇指用力一弹披风,狠狠地念完最后一个字,金色薄膜应声化作碎片落地,围绕在戚戤脚边挫败地转悠了几圈,消散在空气里。
简莫渝错愕地看着一脸成就的戚戤。
刚才一分钟内发生了太多超出她理解的事情。
“就是这么回事,多谢啦!”戚戤的声音让她如梦初醒,他向后迈出脚步落地的一刹那,藏在脚步声中简莫渝匆忙而简单粗暴地用咒文操控空气把他撞到跟前,利用他愣神的刹那组织咒文,一双手铐凭空靠在他的手上。
戚戤露出慌乱的神色,企图再用刚才那招,但完全没有任何凑效。
简莫渝大口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
她在咒文里渗入了神明大人的许可证。
戚戤破坏咒文成功的刹那她就突然醒悟了,前几天一直觉得那段字符很眼熟,确实眼熟,和神明大人的许可证的格式一模一样,有几个字母组合也很相似。
所以她作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戚戤也许应付不来。
“神明的许可证?反应很快嘛~”
戚戤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眼神像恨不得把她吃了。
“普通啦,只用多加入一个字。”
简莫渝轻声回答。戚戤瞬间露出的凶恶让她心里一抽,但马上转成自责和失望。
“走吧。”她说完就向前迈步,努力表现出不容拒绝的样子。
戚戤一声不吭,落后简莫渝几步跟上,让简莫渝暗松口气。
周围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无声随着简莫渝的迈步而解开,大脑突然的转变因不适应而突然嗡嗡作响。好像静止了一整子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一般。
川流不息。
戚戤一言不发,简莫渝也不好开口,只是像个严厉的使者的样子走在前面。
“我……”戚戤喃喃低语,也许他以为她听不到他说什么,“我必须去见他……”
简莫渝不回头,不知道如何面对下文,只好闭嘴。
“他走错了啊……这和我们说的不一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不就跟…跟其他人没有区别了吗!”
“你期待的绝对不是这样的世界,现在,这次就由我、一定由我来!!!”
语气激动起来,却戛然而止,有气无力地软下,浸入比之前还略低一点的深海。
“……帮你找回初衷…”
简莫渝心里有些难受,她努力把它压下去。使者——执行者怎么可能同情罪犯。
已经来不及了吧,不可能了,一切已晚,在几十分钟后他的信誓旦旦就会融化在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王莲之中,然后作为新的人忘却所有执念,一脸漠然地离开。
她什么都做不到,不可能做到。
越往前走街上人越少,街上谈笑自如的人们好像有点忌惮这里,都下意识避开,好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样。周围的房子也隔得越来越开,声音安静了不少。
这样做当然好,是对的,是大义。
不论从尊敬上还是理论上,神明大人的决定都从来不会出错。
我们大家也是,使者也好,居民也罢,都是托神明大人的福才能这么融洽幸福的活到现在。
所以——
巨大的王莲漂浮在头顶,给人一种身在水底的错觉。
莲叶下清楚得刻着神明大人喜欢的生涩语句: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