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清云寨,酒肉正欢。
“来,我们举杯同庆,今日的买卖,做得漂亮!”罗棣坐在虎皮主坐上,举杯。
“恭喜大王!!”底下众人欢呼。
真是笔大买卖,公主给的银两,够整个寨子的人一年的花销。
“大王,咱们劫的那美人儿……”小头目欲言又止。
“咱们不聊她们,只谈兄弟情谊。”罗棣口中说着,却向内室望去。
……
内室,萧然正与秋荣在一起。
“我脖子上的伤,用些止血散便好。去找他们要一些。”萧然自己就是半个医者,哪里用得上大夫,再者说,请了大夫便会泄露土匪行踪,自己要藏着,然后,忽然出现,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就让他们舒心一段时间吧……毕竟,让萧然从世上消失一段时间,还可以理理思绪。
秋荣早拒绝了他们为萧然请大夫,这一点,秋荣早就想到了。
萧然对着镜子,自上着药。
“秋荣,我才发觉,秋荣这名字不好,要不,我给你改个名字,叫秋桐吧。”萧然漫不经心道,眼睛丝毫不离镜中的人,口中道。说实话,她看着罗棣不像蛮不讲理之人,所以,刚刚没怎么害怕。
是该改改了,单单‘求荣’不行,也要与主子‘求同’
秋荣自没有听出深意来,只觉得大小姐语气冰冷。
“您……大小姐叫的顺口便好。”“嗯。”萧然不再理会秋桐。
刚刚的情景,秋菱秋菀早就下去挡在前面了,又怎会向秋桐一样,躲在里面不出来?
夜深了,萧然此刻已有小小的纠结。
睡在这儿?怕是不妥,这是罗棣的床,罗棣的屋。
不睡?好吧,那就不睡了。想出去走走,偏偏一堆人守在外头。
外面,一众土匪还在喝酒,萧然听声音,外加分析,觉得整个寨子,该有四五千人之众。今日劫轿,明的只有三十余人而暗的,应该不计其数了。
“大王,今儿您就不必陪着兄弟们了,先回去,陪着压寨夫人吧……”众人都有了醉意。而罗棣却清醒得很。
“好,那本王先回了。”罗棣向内室走去。
内室与大殿离得不远,所以,罗棣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今日内室有个天仙似的郡主,罗棣到了门口,却不习惯了。
正在犹豫进去说些什么,却撞到了端着止血散出来的秋桐。
罗棣眸中泛起深不见底的冷意。
“她怎么样了?”罗棣对秋桐道。
“大小姐还好,应该没什么事了。”秋桐答道。
“下去吧,让吴平给你安排个住处。”罗棣遣走了守着的侍卫和秋桐。
进门便看见在梳妆台前看书的萧然。
“你脖子上有伤,难道不疼么?这么晚了,还不安生?”罗棣道,如此说着,却也惊讶——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关关心的味道……
“不疼,所以不安生。”萧然看着书,轻描淡写道。
“你就打算看一晚书么?”罗棣走到萧然身后,理了理萧然的双飞鬓。
“不然呢?大王想做什么?”萧然扭过头反问。
然而萧然扭头力度过大,霎时,脖子上的伤,溢出血来。
罗棣一惊——这女子是在威胁自己。
好一个胆大的女子。
罗棣掩盖的心中的淡淡愤怒,坐到一旁——本王想和你,聊聊天。
萧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罗棣道“毕竟,娴安郡主已经死了,我们不能称你娴安。”
“萧然。”萧然简洁的答道。
“萧然……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听到您弹琴。”罗棣觉得面前的女子实在是有意思,不怕死,不怕疼,还……挺特别。
“怕是您没那个福分了。近日,我不想弹琴。”萧然答道。
“无妨,来日方长。”萧然暗自笑罗棣异想天开“是么?”
“你睡床上,我在椅子上凑合一宿。”罗棣转移话题道。
“你,不是劫匪。”萧然忽然道。
一进寨门萧然便感觉到这些土匪,行动随意却不是毫无规矩,野蛮了些却不无理,个别人说话,还带着些口音。
这些人很可能是边境的外族人,因地域小,粮食少,所以每到暮秋冬初都面临着没有粮食的危机。而这个时候,他们不打家劫舍来维持温饱,却来挣大钱。一定是有更多的人等着用这些钱财。
找人替代郡主尸首,怕是普通劫匪不敢吧?
所以,这些人,得了财产后,定会赶快撤离。
“为何不是?本王都把你人劫来了,还不是?”痞气升腾,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你,是不是,翎沃部……大王?”萧然绞尽脑汁,只记得这个口音与这翎沃部像极了。
“你赶紧睡吧。”罗棣暗暗想着萧然太过聪明,知道的太多的话,自己也留不住她。
“嗯。”萧然侧卧在床上,便再也不作声。
…………
第二天天一亮,罗棣便去厨房叮嘱厨娘,给萧然做些红枣羹。
众人以为是给压寨夫人补气血。
不得不说,大家想歪了——其实是因为萧然脖子上的伤失血不少,罗棣觉得萧然脸色苍白,该吃些补血的东西。
众人皆知这件事——啧啧……大王真是心疼夫人。
不过……
大王气色不好啊……
还腰酸背痛腿抽筋。
呃……
大王太可怜了……
现下……夫人的名声不太好——弄得大王妻管严……威严何在啊……
罗棣去了半山腰的洞穴,那里灯火摇曳却更是使得洞中黑漆漆一片。
在灯架之下,有一老人盘腿而坐,因为灯火通明,更使老人笼罩上了一层神秘感。洞口吹来寒冷的冬风,灯火摇曳不定,所以,随着灯火,老人深陷的皱纹更加明显。
老人披头散发,脑顶上的牛面,更是增添了无尽庄严。“老父,您叫我过来,有什么事?”罗棣一改往日的放任自由,此时在老人面前,竟有了几分肃穆。
“唔唔,昂唔呼……”老人说了一串旁人听不懂的语言,嗓子里唔咙唔咙的发出低沉的声音。
“老父,您……知道了……”罗棣坐在老人的一边,低头问询,说是问询,其实不如说是忐忑。
“唔咙,呜咙呼……”老人点头并摇晃了几下。
“我喜欢与众不同的……女子。”罗棣眼中的光点不断变大,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呜呼咙…………”老人闭着眼睛,浑身颤栗。
“好的老父,我会的。您说得对,她真的不一样。”罗棣在老人面前像个孩子。
“唔唔唔&@**”老人摇头晃脑,对着罗棣敲了几下自己坐着的蒲团。
“老父……你是说,你是说你要出去!天啊……”罗棣眼中有种欢喜——老父自跟随自己以来,从未出过这个山洞。
军中人们尽知大王有一军师,尊称为老父。大王待其如亲父,老父料事如神,才能使得翎沃部族保存至今。
翎沃部占地狭小,在草原一带活动,以游牧为生,春夏草原肥沃兵强马壮,然而冬季,百草荒芜,饿死的翎沃人不计其数。
每年冬季,老父都会出些主意助罗棣度过难关。
不过,这些,士兵们都不知道。
这是老父第一次出洞,主动提出要见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