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修法门我虽不清楚,但粗略看来亦是玄门正宗,五行失调乃是大忌,吾虽不知你如何使出此等大威力的符咒,但此符主从失调,意走偏锋,威力虽强,失之焦躁,你连用三次与我的血气抗衡,留下沉重暗伤不说,火属真意盘踞脉络,从此再无上进无途,此事你可知晓?”扛棺巨汉不紧不慢,将沈鹿靠在柳木大棺之上,起身迎击,虽说其一身道行皆在那柳木大棺之上,可接战百里坼这等小辈,赤手空拳亦是足够。
巨汉拳脚虽是极慢,但举手投足间自有血气缠绕而上,隐隐便生出吸附,干扰之力。百里坼见到巨汉的身形本就存了以快打慢的心思,出手便是缭乱枪影,再加上体内神武诀之助力,其枪势直如野火随风,但被这血气一绕,便是迟缓下来,甚至是主动向着那巨汉的拳势之上凑去,然后被其以拙胜巧,破个干净。
“别人或许还有上进之途,我的却是早就绝了个干净,左右不能修道,再多些限制又有何妨?”百里坼借着巨汉拳势向后一跃,重整枪势,又是杀上。既然那巨汉仗着血气之浓,舍形而取势,自己又何必一心只想着运使快枪?当下便是照着势大力沉的画戟法门运化,不顾巨汉的法度,只是将自身力量摧至巅峰。
以百里坼自己的估算,自己的神武诀威能虽是寻常符咒的数倍,但效用亦是极短,只能持续十息左右,如今在冲入血雾之前所运化的符咒早该失效,可偏偏血脉之间奔流的火属真意却是益发旺健,催生出似无尽处的杀力,自心脉直至四肢,最终化成一往无前的枪势,与那巨汉的拳风相击,绽出血芒。
“也对,吾观你修为,不过尔尔,然而符法威力却是远胜同侪,这法门之中必有异处,我本以为你与吾道相近,皆是直行不忌的孤绝法门,未曾想乃是绝了后路换来法箓威能?难不成这授你法门的宗门自己舍不得用这绝户计,便在你们幽司借鸡生蛋,养些死士,将来和仇家兑子,也不心疼?”百里坼换了招式,巨汉却依旧打着他全无花巧的慢拳,一拳击出,血云相随,便是以血肉之身硬抗玄罡七打的锋刃依然可以稳倨上风。
这巨汉的言语吹进百里坼的耳朵,终究还是引动了些许思潮,须知,自己原先并未解除过修行相关的法门,体质按理说也绝无特殊之处,可偏生这修行便是出了岔子,难不成还真是这三洞云宫动了手脚?可这一部入门的吐纳存气的法子,真的值得张万福这等大德真人费这等心思?
此时百里坼久攻不下,全力运使的枪势每每都被对方轻易破解,体内的火属真意,身外灼烧着的阴煞血云,随着他益发焦躁的心情都变得更难承受。他随手扯落上身衣衫,露出一副坚实身躯,酒坊一战程观砚留下的伤痕尤为消散,此时恰恰成为体内沸腾血脉的突破口,被逼得浑如一条缠身火蟒,着实骇人已极。
“怎的如此婆婆妈妈?你绑了我百里坼的朋友,我便要来救,什么修为什么上进,今日你我必绝一命,又有什么后路可言?若再有话,对我枪说!”总有些对手在对决之时要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再施以话术,动摇他人心智,此事百里坼一向不屑,如今的心境,更是没有搭腔的心情,方才的怀疑早就化作了火属真意的燃料,一发地烧尽。
“那便问你的枪!”巨汉在冢中修炼这许多年,所说言语怕是也没有百句,一来是因其心性孤烈,二来也是法门影响了体内气道运行,不利于喉舌发声,从草丈人与他一般嘶哑的嗓音中便可知一二,今日面对这百里坼,竟说了这么些废话,连自己都有些意外,当下也是抛下与斗战无关的心绪,迎向百里坼,拳风之下血云之烈远胜从前。
百里坼的之前所绘的神武诀符箓已是用尽,此时更是硬生生以内五行衍通秘术在体内拟化出了第四道神武诀。此符内五行衍通秘术所依者乃是体内五脏六腑的无形所属,如今百里坼体内的火属真意正是鼎沸之时,此符释放起来自然是效果倍增,仅从真息强度来看,已是硬生生将百里坼的修为向上摧升了一个大境界有余,与玄罡七打的气机也更是契合,举手投足都带出明亮罡焰。但代价却是没有半分花假的五内具焚,便是一声虎吼都会自喉头呛出几点焰星。
巨汉又挡了百里坼数枪,虽说未现狼狈之态,但拳上缠绕的血云却是轻易便被明黄罡焰灼开,拳上亦被百里坼扯出数个狭长口子,伤虽不深,却也有深黑血浆潺潺而出。以其对于修行的敏锐眼光,如何看不到百里坼身上的变化?此子如今内息皆化火性,无论气道五脏,无不是伤情极重,此时仍能支持,但符威用尽之时,灼烧之伤便会显现,到时候不光是前路的问题,能否保得性命,都是极难。
巨汉脸上始现异色,却也不是动容,更似思忖,片刻之后,他凝立一喝,数重血潮自其身爆开,将百里坼远远震退。
百里坼如今自有灵符加持,这血潮虽凶虽猛,却分毫不得入体,吃这一下,只疼不伤。待得血潮劲力稍减,他便是划转枪弧,将血潮余波破尽,重又杀上。可他内蕴焰光的眼睛方才锁定了巨汉,便看到一个深黑巨物以万钧之势直飞而来。
这柳木大棺以南霁云的修为犹自挡不下来,便是寻常真人修士,怕也不能轻易消受,此时百里坼纵是强催境界,也是于事无补,只是打眼一看,便知此物自己挡不下来。可他并无分毫气馁,脸上犹现狂狷之色,短枪在手画出一左一右两个圈子,拨开缠身的气机,而后便是沉腰打马,运枪迎上,自有如龙气魄。
玄罡七打虽好,毕竟只是幽司中人的制式兵刃,柳木大棺却是这万人冢里代代相传的镇宗之宝,二者在质性威能、灵气累积之上本就有了一定的差距,更遑论运使之人的修为差异,二者甫一对撞,玄罡七打上的罡焰便被生生压灭,整个枪身暗淡几如凡铜,再也没有破开血潮的余力。
百里坼失了倚仗,有如何独自承受这巨汉的无匹力道,玄罡七打自是脱手远飞,那柳木大棺却是余势未消,轰然撞在了他****的胸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