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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卑鄙手段:大屠杀,大爆炸(9)

快接近綦江时,已经能够很清楚地听到枪炮声了。他慌忙来到第二军陈克非那里,与陈一道赶往綦江九孔大桥。待他们走近大桥桥头,桥对面已经出现了解放军的影子了。一阵枪响,胡凌影手下有两名特务当即倒在地上,这时候他们根本顾不得炸桥了,慌忙上车调转车头,狂奔回重庆。

胡凌影窜回重庆后,立刻又被毛人凤派往长寿,去炸毁那里的水电厂和第二十五兵工厂。

11月27日,胡凌影这次在一个武装交警班的护送下,带领十几个爆破技术人员杀气腾腾地冲向长寿。他们先来到第二十五兵工厂,刚一到厂门口就被迅速赶来的工人护厂队拦在那里,长达一个多小时。双方发生冲突,情急之下,带队的中队长侯佳誉即命交警开枪镇压,武装护送胡凌影等人进厂安置炸药,几十分钟后,第二十五兵工厂便被炸毁,下午他们又赶到长寿水电厂实施爆破,致使长寿在很长时间内缺水断电。

11月28日中午12时,毛人凤赤膊上阵,亲自前往破坏指挥部下达命令:令交警总局副局长彭自强通知掩护部队进厂安装炸药,等候他的命令然后全部引爆。鉴于先前工厂的抵抗,毛人凤叫各个掩护部队带去国防部长阎锡山的命令:

“各兵工厂厂长:因战争接近重庆市郊,兹命令停工,将厂区警戒勤务交给交警部队接替,违令不遵者,军法从事。”

彭自强在接到毛人凤命令,加之有阎锡山的“尚方宝剑”,于是急令他的交警部队——掩护破厂部队立即行动,当晚8点左右,全部到达各自指定的兵工厂,安装好了炸药,只等毛人凤一声令下。

徐远举独坐在长官公署二处的办公室,眼睛注视着山城美丽的夜景,陷入了思考:留在西南的日子不会很长了,急转直下的战局,使许多党政要员人心涣散,即使老头子坐镇重庆也无法控制这种分崩离析的局面。军队之间严重的派系之争,各单位又彼此互相拆台,造成这种江河日下的惨淡场面又能怪谁?连他按计划到国防部四厅去领取预计的黄色炸药及引爆雷管都被那帮官员刁难,以致无法全部满足,到现在为止,小龙坎广播电台和军械总库两处的预计安放炸药,仍未到位。

想到这里,一向暴躁的徐远举把桌上的一只杯子向墙角处扔去。突然间,他的强烈不满的情绪统统都倾注到了毛人凤身上,这个被人认为“守成有余、创业不足”的局长,一向做事缺少魄力和思考,以致他不能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地去办事。

猛地,徐远举把电话摇通了毛人凤住宅。

“报告局长,现在我们领到的雷管和炸药与按计划所需还差得多,目前小龙坎广播电台和军械总库还没有炸药安装,但据我们所知,国防部还存有大量炸药。”

“混蛋!有炸药为什么不给我们?难道放置不用,留给共产党用吗?我立刻呈报总裁。另外你马上组织人到各兵工厂检查一下炸药安置情况。说不定最近两天就会接到总裁点火爆破的命令。”

11月29日,蒋介石在他们居住的防空山洞里,突然召集陆、海、空军头目紧急开会。参加这次会议的有:顾祝同、王叔铭、钱大钧、杨森、晏玉琮、萧毅肃、蒋经国、俞济时以及毛人凤。在会议上蒋介石决定:军队及政府各部门全部撤出重庆,同时对重庆的大建筑予以破坏。蒋介石问毛人凤:“爆破计划安排得怎么样?”毛人凤站立答道:“大部分地区已经布置完毕,只等总裁命令。”蒋介石厉声命令:“你马上通知各部执行!”

毛人凤在散会后,于当日下午2点从蒋介石的山洞中打电话给“破厂办事处”,下达了破坏命令。下午6时,各兵工厂、水电厂、广播电台都收到了破坏命令,随即开始点火爆炸。

黄昏时候,大约七八点钟,一阵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山城上空。

据亲身经历了那场爆炸的一位老人介绍:那天晚上大约7点多钟,刚吃过晚饭,我们一家坐在屋里,突然,一声炸雷似的爆炸从远处袭来,窗户的玻璃被震得当当响。开始我们还以为是飞机来轰炸,但紧接着,又有几声巨大的爆炸,听声音很近,墙上挂的东西被震落在地,玻璃几乎全被震碎。当时,我们的耳膜被震得嗡嗡响,现在回想起还十分害怕。

那些兵工厂所在地,化龙桥、小龙坎、南岸等地,爆炸声隆隆不绝,大火把整个天空都映得通红,著名的雾都在顷刻间成了火海,不少人在爆炸中丧生,更多的人葬身火海。大街小巷,拥满了逃难的人,扶老携幼,其呼号声不绝于耳,情景令人惨不忍睹。

当时的报纸对这次大爆炸有如下记载:

《大公报》12月3日载:“30日夜解放军入城时,南岸六公里老厂附近的伪国防部兵工署所属火药厂被破坏。一时红光闪烁,爆炸声震动全市。该厂附近民房倒塌不少。”

《大公报》12月8日载:“伪中央国际广播电台和重庆广播电台,……交警所十人执枪,28日晨8时半入台,至晚6时许,先后有一吉普车、两台大卡车进台离去后,约十五分钟一声巨响,两个电台即被破坏。”

《新民晚报》12月6日载:“电力公司第三发电厂……在六箱TNT炸药的威力下,洞中设备全被破坏,大锅炉爆炸。六个正在工作的工人殉难。……据统计,此次受蒋艇军破坏之动力厂除电力公司外,尚有大渡口钢铁厂,铜元局兵工厂,郭家沱五十兵工,一,二十兵工厂,磁器口发电厂……”

《商务报》12月8日载:“29日……夜10时,洞子口火药爆炸,山崩地裂,附近几个台子成为平地,随即二十一厂刘家台电厂爆炸,3时新电厂也爆炸,……(这一地区)整个损失:全烧户一千二百一十六户,半烧户一千三百一十六户,重伤几六人,轻伤五十人,死亡三百八十八人,全部灾民九千一百六十九人。将近一万的灾民无家可归。”

这次爆破,使整个重庆的兵工厂全部遭到破坏。小龙坎广播电台和军械总库两处,由于炸药没有运到,幸存下来了。

重庆大溪沟发电厂,是供应整个城市电力最主要的发电厂。这个电厂也被毛人凤列为重点破坏对象。在那里,电厂的工人同特务之间进行了惊心动魄的斗争。

11月28日,毛人凤命令下达后,彭自强率掩护部队强行进厂安装炸药。该厂工人在知道他们要进行爆破时,就组织起来进行护厂斗争。他们巧妙地与敌人进行斗争,没有武器,便用工具代替,把破厂掩护部队及安装炸药的特务全部赶出了厂门。破厂掩护部队面对工人护厂队的坚决反抗,无计可施,便向当地警察局的分局长宣善舆求援。宣立刻带领大批的武装警察赶到现场,企图以武力冲进厂内安置炸药,并下令开枪警告,而工人并没有被穷凶极恶的敌人吓倒,反而更坚决地与之拼死抵抗,他们一直把反动警察阻拦在大门口外,没有后退半步。在经过几次冲突之后,工人虽然付出了惨重的牺牲,但却把重庆水电厂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在其他的兵工厂,也发生了类似护厂工人与掩护破厂部队之间的激烈冲突,致使敌人的原定计划未能全部实现。

11月29日,蒋介石从山洞逃往白市驿机场,沿途他看到曾经非常熟悉的地段,不禁感慨万千。八年抗战,他已经与这里结下不解之缘……

记得在抗战时期,有人告诫他“胜不离川”,但抗战胜利后,他似乎忘记了这一教条,匆忙返都南京。如今,又再次离开此地,不禁想起了那句话,但一切都为时过晚。“黄鹤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黄鹤楼”,也许今后再也没有机会到这里来了!想到这里,他落下了几滴辛酸的眼泪。

不知不觉,车子已来到机场,在他走下车后,突然瞅见停在机场内待修的四架飞机,他心里一动:“不能把这些都留给共产党!”他从机场打电话通知毛人凤:“把通往白市驿机场道路的所有涵洞及机场的四架飞机统统炸掉。然后到成都。”

毛人凤得到蒋介石命令,即命技术总队副总队长胡凌影率爆破技术人员立刻执行。

胡凌影接到命令后,即派出二十多名技术人员从市区内出发至白市驿机场。他亲自带队分乘三辆卡车,路上每发现有涵洞便命令人员下车安置炸药,待车过后再引爆。就这样一路炸到白市驿机场。到了机场,发现一片混乱,胡凌影不顾一切,忙指挥人员在机场周围安放炸药,同时也在那四架飞机上安置了炸药,待一切准备好后,他们急忙乘车离开,几分钟后,白市驿机场发出一连串响声,火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从白市驿机场返回,胡凌影一行又星夜驱车九龙坡飞机场。这是抗战时期蒋介石在重庆扩建的一个军用机场,该机场面积不大,但起的作用并不小,因此,这也是计划中要毁掉的建筑。

胡凌影等人赶到九龙坡机场时,正是半夜时分,但这时候的夜晚并不宁静,国民党正准备撤出重庆,机场此时也非常喧闹。胡凌影见过机场守卫军官,立即出示命令,要他们协助爆破。对方表示:要等最后两架飞机起飞,机场的重要物资搬走后再行爆破。

胡凌影一听急了,因为解放军眼下随时都有可能冲进城来,如果他们这样折腾,到时便有可能被解放军俘虏。

“怎么办?”手下一人问道。

“管他娘的,老子也是在执行公务!”等那军官走开后,胡便骂骂咧咧开来,“到时候他们一飞了事,我们可就惨了!”

胡凌影马上把人集中起来吩咐道:“先把机场周围安置好炸药,候机室、地勤站先不管,以免引起骚乱,到时更不好办。”

当下,二十几个队员趁着黑夜冲上了机场跑道,迅速地放好了炸药。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胡凌影便下令引爆炸药,随即他们驱车消失在机场,身后的九龙坡机场发出了有节奏的巨响。

在炸毁了白市驿和九龙坡机场后,胡凌影带着手下人乘汽车狂奔逃向成都。

毛人凤一到成都,就匆匆忙忙地拉开了“成都大爆破”阴谋的序幕。

重庆大爆炸,仍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来。尽管蒋介石表面上极力吹嘘:重庆爆炸是如何如何壮举,“那爆破声仿佛是为我们离开重庆而燃放的硕大礼炮”,然而,背地里他责备毛人凤:“重庆的爆破还不够理想,还应该多炸几个地方,炸得再彻底一些。”这使得毛人凤感到十分委屈,毕竟自己是竭尽全力,虽不说死而后已,但完全是鞠躬尽瘁。在重庆的日子里,从策划到行动,甚至每一个爆破点,他都亲自过目,难道还有什么地方自己仍没做到吗?

独自站在自己住宅的房顶上,望着正处于硝烟弥漫的整个城市,毛人凤陷入了自烦的苦思。

他绝不承认别人所攻击他的“创业不足,而守业有成”。然而,自从他当上保密局长以后,他的这个特务机构已经绝对没有了军统那往日的声威,那时,军统摧垮中统之后在政府部门中是何等威风,要钱有钱,要实力有实力,甚至还有一支庞大的军队,但这一切已经随着戴笠的死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仔细品味着“守业有成”这句话,越想越感到有些酸溜溜的,这不明摆着挖苦人吗?保密局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能怪谁呢?连总裁整天都东躲西藏,几乎弄得无立锥之地,他毛人凤又有多大能耐?他想到这里,便想不下去了。

望着这座处于沉睡中的城市,他享受着深夜的宁静。这时,他又不禁想起了他的前任:军统局长戴笠。他非常羡慕戴笠所处的年代,又嫉妒戴笠是如此的幸运。那时国民党多么强大,为戴笠的飞黄腾达提供了多么好的机会,所有这一切为什么就轮不到他呢?而当他出任之时,正是国民党江河日下,风烛残年,在这种情势下,他又能有什么作为。毛人凤越想越气,不由得长长地叹惜:“生不逢时!”

但他紧跟戴笠多年,到底死死地认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必须取信于蒋介石。他坚持认为这个人掌握着自己的生杀荣辱,蒋介石一句话既可使自己位极人臣,亦可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必须死心塌地地效忠,所谓“伴君如伴虎啊”!弄不好自己就会惹火烧身,何况这个人又是如此喜怒无常。既然干了这一行,他就再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时间已是凌晨。他望着这座沉睡中的古城。突然,眼睛一亮,精神随之一振,完全没有任何睡意。他十分清楚他要干什么,而且必须完全彻底。他对此信心十足,胡凌影虽然在重庆干得不尽人意,但表现也是相当出色。况且,他又从台湾把“国防部爆破队”的技术总队总队长杜长城调到成都,加上副总队长胡凌影配合,是绝对的双剑合璧。他们都是一流的爆破专家,这一点毛人凤毫不怀疑,他想,用不了多久,成都就会在地图上消失了。

他决定第二天就去见蒋介石。

1949年12月2日,川西平原上空,乌云密布,阴风煞煞,像是预示着成都将有一场灾难的凶光。

这天凌晨,毛人凤特地起了个早,两眼通红。他出门叫上保密局五处处长郭旭,一同前往成都北校场的军校,去见蒋介石和参谋总长顾祝同及参谋次长陈良。

当他们行色匆匆地来到黄埔楼下蒋介石官邸时,正瞧见胡宗南与蒋经国在接待室里谈话。原来胡也是准备求见蒋介石的。蒋经国一见状,像是立刻明白什么,忙起身向里屋通报。几分钟后,蒋经国出来了,对毛人凤说道:“总裁要单独见你。”说完后,蒋经国眼睛转向胡宗南,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半个小时左右,毛人凤从蒋介石办公室里出来了。他眉头紧锁,表情十分严肃,把郭旭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情况比较紧急,总裁叫我马上派人将内江至成都的公路大桥破坏掉,以阻止共军直达成都。同时,要把对市内的破坏迅速布置好。总裁还特别提出,以后我们撤出成都时,要将成都、新津和双流的飞机场毁掉,所需费用立刻去找顾总长和陈次长。”

随后,两人带着蒋介石的手谕匆匆赶到军校教务处和经理处见到了顾祝同和陈良,同他们聊了一阵之后,陈良当场批发了费用六万元(一半银元,一半黄金)。还未及领到现款,毛人凤随即回到自己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时间已近正午,时间紧迫,毛人凤顾不上吃饭,就匆忙拨通了“技术总队”副总队长胡凌影办公室的电话:

“你迅速派人赶到内江,把内江公路大桥炸掉。总裁对此事非常重视,你亲自带人去。”毛人凤命令道。

“什么时候动身?”胡凌影问。

“立刻出发,不要耽误。”毛坚决地说,“务必在今天要把桥炸掉。”

这边,胡凌影在接到毛人凤的紧急指令后,忙不迭地把正在吃午饭的爆破队员召集起来,传达了毛人凤的指示,当即指定二十名队员分乘三辆卡车,携带着炸药,于中午12点半左右风风火火地向内江直奔而去。

内江公路大桥,是连接成渝公路的交通要道,所有从重庆撤出的车辆及人员都必须经过此桥。战略位置十分重要。

从11月29日蒋介石下令撤退开始,这座大桥就没有平静过,连续四天四夜,车辆人员川流不息。由于桥面狭窄,人流量又大,以致造成大量的车辆人员拥挤在桥上,缓慢地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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