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举人,但苏云也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举人也就去岁中了,而前些年月除了读书习礼之外,他对家中的农活和家务也是要帮衬父母的。
有了举人身份后,乡上乡下拜访的人渐渐的有了,苏云父母这才没让他干活了。在自己家儿子还是儿子,但是对外,虽儿子年龄小,但也是举人老爷的身份,在大唐制度严明的约束下,苏云父母自然不会去逾越。
而如今入了山河宗,当起了杂役弟子,举人的身份那根本就是个摆设罢了,而苏云自然不会把这个身份挂在嘴边到处宣扬了。
出了房屋,此时屋外已经蒙蒙亮,杂役弟子可没有外门弟子那样随意,至少起早摸黑外门弟子是没有的。
这个时候,并不只有苏云这么一大早起来,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生物钟,能够按时起来。
涮过牙,洗过脸,苏云在其他杂役弟子的人群下,去了食堂。这么早可不是去吃早饭,而是去做工!
来到食堂,一担担水桶落在了每个杂役弟子的肩上。每个人都默不作声,似乎也没有共同点值得大清早的拿来探讨。
山河宗并非一味的平地和一味的湖,即以山河戴宗门之名,那就有山有河。
一大群杂役弟子来到了山河宗靠北的地方,此地山势颇高,还未靠近时,轰隆隆的瀑布声便传进了苏云耳中。
近好几十个杂役弟子,一起出动,几十担水桶很快就盛满了清澈的水,虽有几个年龄尚小的杂役弟子,很吃力的挑着水,踉跄中还是一步一步的往宗门的食堂走去。
如此好几个来回,就连摸过农活的苏云,也是气喘吁吁了。
而食堂中的好几口大缸里装满了水,这食堂并不是整个宗门共用的饮食之所,只为六代弟子做食而已。
之后,苏云尝到了有生以来最不愿意做的事情,那就是清洗衣物!
还是那条瀑布之下的溪边,此时每个杂役弟子的身侧都放了一个超大的木桶,木桶里全是臭气烘烘衣物。
在家时,苏云从未洗过衣物,都是由苏母全权代劳的。让苏云下田插秧或是其他农务,苏云自然不在话下,可这洗衣物……如今倒好,苏云也只能认命。
这些衣物都是外门和内门的,当然像外门中和内门中,有女弟子的衣物,自然不会给这些杂役弟子清洗的。
苦着脸,苏云侧过头把一双臭气熏天的臭袜子在溪水中浪了浪,之后有模有样学着其他杂役弟子,拿着洗衣棍拍打起来。
半天的时间,除了早上挑过几趟水后,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洗这些衣物上。下午,为农作物浇灌,晚上是杂役弟子的自由时间。
反反复复的杂活下,如此就过了半个多月了。
若是没水了,那就挑。若是有外门内门的衣物了,那就洗。若是没柴火了,那就进入林中砍伐,若是上面有人想吃野味了,那也必须得去打几只野味回来!这就是杂役弟子的本份。
这段时间以来,苏云和其他弟子熟络起来了,慢慢的从开始的默默无声,到现在的笑颜常开。
然而在笑颜的背后,也有心酸,比如陈光亮时不时的打骂。对于苏云,陈胖子往往情有独钟,只要苏云一旦从他身前经过,不是手就是脚,就会朝苏云的身上招呼而去。
且陈胖子的手脚不算轻,到了夜深人静时,苏云常常都会揉一揉,有些是做活累了的,但大部分都拜陈胖子所赐。
一个月后,苏云已来到山河宗如此久了,然通灵篇中所说的境界,苏云并没有触摸到一丝一毫。
陈光亮自然一个月以来,都在时不时的观察苏云,他乃是山河宗外门弟子,但境界始终都无法和其他的外门弟子相比,如今境界也只在通灵三重天,再无机缘攀登而上,要说资质,他比苏云不知好了多少倍,但要跟其他外门弟子比,他一样是个废柴!能成为杂役弟子的头子,这还是他的嘴会说,会巴结的结果。
如此观察了苏云一个月,他怎会不知苏云是什么处境!他高兴了,他该去跳舞庆祝了,他该放鞭炮来释放自己的心情了!
不是他非要和苏云做对,而是苏云买不买他的帐!陈光亮是杂役弟子执事,有支配杂役弟子做活的权利,如此苏云往往都会分到最多的活,有多脏有多累,那这些自然就非苏云莫属了。
一次,苏云找到陈光亮,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离宗!”
大笑了三声,陈光亮眼眸中狠光闪过,厉道:“你以为我山河宗是你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么!”
“这也本不是我非要来的!”
“放肆!许师叔祖你都敢轻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罢,恰好陈胖子渡步来到了苏云的身后,一个巴掌就拍在了苏云的后脑勺上。
毫无防备的苏云没法躲过这一拍,当时就被拍得阵阵眩晕。
陈胖子是外门弟子不假,但他是杂役弟子的执事,虽是执事,但却不是长老级别的。所以这辈份自然就不能有六代弟子高一级别的待遇,这称许仙儿师叔祖,他才能这么理直气壮。
转过头,苏云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对人恨透了的神情!一字一句说道:“别欺我少年穷!”
“呵!既然这样,那你还手啊!”陈光亮说道:“一个废柴而已,这么久连半点通灵的门路都摸不着,你还有资格在胖爷我面前叫板?”
红通了的眼,苏云走出了陈光亮的豪华居所,他一刻都不想在山河宗待了,暗无天日,这叫他如何待下去!
说白了,他现在成了陈光亮口中的废柴,任他欺凌的废柴!
他,苏云不干了!
匆匆的回到了自己屋舍中,拿起了床头自己的进宗时的衣物,把门狠狠的带上,便朝山河宗外面走去。
“哟……咱们这苏少爷要去哪儿呀,我这个执事可能不顶用了,你说对不对呀,我的苏少爷!”不说风吹草动陈胖子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刚才关门声如此之大,他绝对是听见了的。这出门一看,就发现苏云头也不回的往宗外的路走去。
宗门的防护大阵,是只出不进的,要进也只有内门弟子执内门弟子的牌令才能自由进出。所以陈胖子若是不拦着苏云,苏云能轻易的走出山河宗。
苏云没有作声,他的理智也在渐渐的消退。
“啧啧啧,我现在,就可以用判宗的罪名治你!”说罢,陈光亮挥了挥手,命令道:“给我往死里打!”
陈光亮并不是一个人来拦住苏云的,至少他的心腹还是有几个。
龇着嘴,几个跟陈光亮走得近的杂役弟子,毫不犹豫的就朝苏云扑了上去。
要文有文,这是苏云的本钱。但要武却没有,这是苏云如今痛恨的,见一群饿狼朝自己扑来,苏云无奈之下,只能用手上拿着的衣物赶他们了。然而却于事无补。
当背后受到一击后,苏云顺势便倒在了地上,随即暴雨般的拳打脚踢落在了他身上。
半柱香后,陈光亮如同良心一般的说道:“别打了,这样打只是皮肉伤,你们可记得判宗是何等的罪过么?”
一个尖嘴的杂役弟子巴结道:“回执事大师兄的话,判宗的罪过是视轻重而定的!”
“噢?那你说说,轻则怎么处罚,重则又怎么处罚?”
“回大师兄,轻则挑断手脚筋,重则处于死罪!”
“那你说说,这苏云犯得轻,还是重呢?”
“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
“啧啧,为兄纳闷了,那你说说该怎么处理呢?”
“挑断手脚筋,再丢进东边儿的无回谷!”
“这……那个深谷深不见底,这丢下去会死的吧?”
“师兄你太仁慈了,对于这种不把宗门当家看的人,理应如此。再说死不死都是另一回事,让他自生自灭最好,这种罪人,就应当受此罪!”
“不错!为兄喜欢,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做啊!”
打昏了的苏云并不知道,他的嘴里被塞进了一团布,双臂和双腿露在了外面,四个杂役弟子,得意洋洋的耍弄着手里的小刀。
“你们几个是不是还要看时辰啊?”陈光亮厉喝道:“还不给老子挑!”
四个杂役弟子那还敢怠慢,捉住小刀,四人各自站立一方,只听噗滋一声,刀尖应声而入!
“唔!唔!唔!”
苏云炸时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四肢传来的痛楚,立时让他的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嘴里塞进的布条阻止了苏云的惨嚎声传扬出去。
四肢被割破后,四根带有血肉模糊的脚筋和手筋出现在了四个杂役弟子的眼前,毫无悬念,四个杂役弟子用刀刃割断了!
痛晕的苏云早已对四肢没有了知觉,四个杂役弟子当起了搬运工,夜静时,悄悄的抬着至今昏迷不醒的苏云,朝东边儿走去。
这是一处如同能吞噬所有的深渊,里面漆黑如墨,四个杂役弟子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用力,就把如同尸体一般的苏云丢了进去。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回声传来,四个杂役弟子这才转身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