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斯任走了,周琳忍下对他的思念,一门心思想她的报仇除害计划。
还是从五峰崖回来时,一路上她就在想,该找一件什么样的事来做台阶,让她从“高贵小姐”“不屑一顾”的高处顺阶而下去找那恶棍呢?她一直不得要令,没想这恶棍主动献媚,送来了他咏玫瑰的诗,正好解了她的难题。
诗是高雅的象征,尧棍子那么粗野,怎么装起斯文来了?莫非他在摸她的心思,看她在他面前显得那么高贵,他也想抬高自己,故而以献花献诗来讨好她?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不从他这首诗入手去套他?这样既不失身份,自己也放得下,找他名正言顺,真是三全其美,于是她就这么定了。
然而天不作美,这天陶斯任走了以后老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冒雨郊游肯定不合时宜,她只好等,第二天又是雨,第三天第四天变成了淫雨连绵,更不好行动,她急了。这“坐诊”的恶魔留存一天,自己同志就多一份危险,于是她化了装,头上裹块纱巾,身穿对襟土褂,脸上抹些灰尘,一副乡下大嫂灶头转,锅边站,满是烟熏火烤的灰样子。
化装以后她提了个篮子,放些水果食品,装成看望病人去了福安医院。她的目的是去医院了解联络站其他人的下落,看所有联络员交通员是不是都被捕了,如有未被捕的她则要设法联络并接收归并他们,对被捕的哪些人叛变了,哪些没叛变她也要作出了解向组织汇报,并对未叛变的和被诱捕的同志提请组织上开展营救,这些亊都是她这勤务处主任在职责上应该做的。
到了医院,她看到坪里停着一辆矿山救护车,两位穿白大褂的和一位穿病号服的人正架着一位血肉模糊的人往来车里推,那血肉模糊的人口里在呼唤着老表老表什么的,人到了车里,那呼唤声就没有了,只听到有喔喔喔的声音,好像是嘴被堵住了喊不出来了,片刻,那矿山救护车启动引擎从敞门飞溅泥水而去。
现在周琳已经打听到了,这福安医院是一家矿山股份公司开办的,因为矿山事故多,医疗费用大,他们就自己开办了这家矿工医院,刚才往救护车里推的这人,只见他头上手上血内模糊,会是什么人呢,是受伤的矿工吗?周琳想,如果是受伤的矿工应该是从外面来往里送,去医院施救,可这是从医院出来往外送,是伤重的矿工转院吗?那应该穿有病号服,可是他没有,即便是伤重转院也应该有初诊,起码应清创包扎,应头缠白纱布,可这些都没有,并且他口呼老表,老表是江西人对人的称谓,那这人是江西人,推进车里后他的嘴好像是受了堵塞喔喔喔的。
不好,周琳断定这人不是矿工,而是苏区过来的一位同志被诱捕了,那一身的血肉模糊说明的是他在这里受了酷刑,他可能是一位坚贞不屈的同志,在这里用刑对封锁消息有影响,他们要把他转往别的地方。魔鬼,又是那个“坐诊”的马脸魔鬼,他又欠下了一笔血债。周琳牙齿咬得格格地响,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的坚决的除掉这个犯下滔天罪行的恶魔。
目睹矿山救护车开走以后,周琳按她此前的想法直奔住院部,她弄不清这医院在那些穿白大褂的穿着病号服的人中,有多少是军警和特工,为了应付他们的盘问,她在走廊墙上的住院病人一览表中选定了三个人的名字作晃子,当有人盘问她便说是探访病人,再细问她便报出名来,这样她在医院病房中不露声色地进行了多处了解。那些住院时间长的对医院有哪些医生,哪些护士,哪些人现在医院,哪些人不在医院他们都知道,便都告诉了她。周琳根据她掌握的内档名单从中得知,所有的联络员交通员现在全都不在医院,她估计可能全都被捕了。至于哪些人叛变了,哪些人没叛变她一时尚无法弄清楚,因此她只好回望江楼等待时机,先除掉那根恶棍,其余的事以后再做决定。
周琳在望江楼熬了四天,第五天老天终于把金灿灿的阳光洒到了大地,雨后的宁城变得格外清新。
周琳等待的时机到了,她决定立即行动,于是她从行包里翻出了一把双刃匕首。这匕首五六寸长,寒光闪闪锋厉无比,行刺时一刀扎下去足以穿着透心肺,被刺者必死无疑。她感谢关书记,在赴任白山时他给她配发了这把特工匕首,她很珍爱,她一直保存着,这次进入宁城关卡前,她把它绑在自己的大腿根部,女人胯下有保护色,这样她蒙过了关卡的搜查,使它为她的报仇除害派上了用场。现在她翻出来跃跃欲试,并关起门来做了几个一刀扎下去的演练动作。
演练几招以后,她又审验起了她的美人计。首先她为自己感到羞耻,她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正直女性,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自己的美色去达到某种目的,因此她对自己这次使用美人计感到有些下作,然而她又看到今日之势非比寻常,为了报父母的血海深仇,为了给组织除掉这个祸害,在自己这样势孤力单的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她不得不有些下作。
既然如此,那美人计里的女人就不能不美,虽然她感觉自己也算不俗,但是为了牵那恶棍的牛鼻子,她必须再打扮得多姿多彩,艳丽动人,因此她对着穿衣镜,对自己又修饰了一番。她在镜子里看到,里面那女人的形象是,波浪式的秀发乌黑发亮,披肩及胸像瀑布一样漂洒,鹅蛋型的脸宠上,眼睛亮如秋水,黛眉犹似春蚕,笑一笑桃腮泛起妩媚,动一动袅娜之身多彩,在一身秋海棠纱衣和墨绿色西裤的衬映下,一身尽现姿色,真个绝顶的美艳。
周琳看着这形象甚感欣慰,她相信那恶魔一见到她定会垂涎欲滴,她要牵他牛鼻子他一定会听她使唤。当下她把那把匕首插进右腿那半桶马鞋的桶子里,用鞋带以活结绑好,然后放下裤脚套住,不露半点破绽。
看看一切准备就绪,于是她挎上坤包,关好门,装着悠悠然的样子去了福安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