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其方已查出药品被扣的内幕,然而作为讼师不能仅仅查出事情的内幕了事,还要通过讼争把雇主的这批药品夺回来,这就要拿到扳倒对方的证据。干过侦探的卫其方,暗查此事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可是要拿到扳倒对方的证据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不过雇主的气度和对他的信任使卫其方感动,对接下来的搜取证据他还是不畏其难。
在凤西商谈委托事宜时,雇主陶四爷慷慨承诺,只要能打赢这场官司,陶家不惜花费重金,并当场给了他两千大洋的银票,让他便宜行事。卫其方想,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银钞他不信那溜子不会为他作证,为此他想了一招,他引诱那溜子到一暗处,他在他面前摆上一张大洋五百元的银票向他摊牌,从则供认作案经过,并出面指证,五百大洋归其所有,不从则他会在宁城就此消失。
那溜子没有正当职业,只是游手好闲,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五百大洋的银票摆在面前,他怎能不心动?当即他便把那供货老板如何买通他,他又是如何将又大烟塞进那药品箱里等经过,竹筒倒豆子一般一咕噜倒了出来。
卫其方又问他做这事时还留了什么首尾,如有证物让他一并交出来。卫其方干过侦探,他知道这种受人主使去栽赃陷害别人的人,做手脚时一般都留了一手,其目的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或黑吃黑再图索取。那溜子在塞那“黑牛屎粑粑”的时候确也留了一手,因为他知道这供货老板心黑,他的货已经出手,再往出手的货里塞进这么两包烟土一定是要打这大宗货物的主意,而他做下这等事得到的不过是几顿饭钱,他便留了一手,他把那两包“黑牛屎粑粑”分别都匀出了一点,又用剃须刀把装有大烟的两个纸箱的药品标签剜了下来,两项都作证物保存,准备事后以此要挟那供货老板,再索要些许。现在为了这五百大洋他已经供认了作案经过,这证物对供货老板要挟不上了,于是他便把它一并交了出来。
有了这溜子的证词和证物,对卫其方来说便是拿到了铁证,于是他理直气壮的便去找药管局长。然而,药管局长十分贪婪,没有得到好处他就是不肯退回陶家药品,他只坐实一条,不管是供方栽赃还是购方捎带,反正药品里查出了烟土就是事实,就得处罚。现在他也不顾与供货老板的勾当了,他要让供购两方自己斗去,他只坐收渔人之利。
不过他也知道,这渔人之利并不是那么容易得的,现在货主已把夹带烟土的责任推到了供货方身上,不会再出赎金,而供货方原本就是出于勒索,现在事情败露,除了勒索不到自然也不会出这个冤枉钱,为了将被扣药品变成银钞,他已把这批药品定向的转供给了另一客户,只因卫其方在据理抗挣,他怕他把那些证据捅给什么要人给他施压,他尚未发货,只收下了那客户一千大洋的定金,以静观其变。
陶四爷来到了宁城,卫其方把他探案的详情及眼前的讼争情况通报给了他,并揣度,说如果陶家能破费出得一些赎金,好歹给药管局长一个台阶下来,那药品可能退得回来,只要退回了药品大头损失就挽回来了,一等药品到手那所出的赎金再与供货老板论理去,能捞回来则捞,硬是捞不回来对陶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损失了。
陶四爷听了,觉得卫其方说得在理,便依其所言亲笔写下书信一封,让随身仆人刘满吉送去了凤西。
几天后陶家药栈掌柜提来了四千大洋,陶四爷将其中将两千私交了药管局长,一千作为补办出口手续理应付出的款项,余下一千留作备用。药管局长得了钱财,陶家又有证据在手,走私贩毒的罪名追加不上,便见好就收,于是答应了退还所扣药品。
第二天陶四爷前往药管局办理退还手续,不料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那家定购了药品的客户也提取这批药品来了。
原来这药管局长太贪,他得了陶家的好处已答应陶家退还药品,可是他又不想退还另一客户的定金,打算等到陶家提货以后再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具体他准备说他已派人送信让那客户前来提货,客户未按时赶来为自动放弃,所收定金作违约金处理不予退回,这样他便可将那一千大洋呑了,但没想这客户却听到了消息,在陶家提货的同时他也赶来了,当即也要办理提货手续。
一女嫁了两个郎,这是分身无术的大难事,然而药管局长对厚黑学读透了,没有难倒他。他既不愿退还哪一方的钱,又不发哪一方的货,只传出话来,让两客户自行商定,定谁谁提货,他则避而不见。
陶四爷本是忠厚,他想,这客户交了定金,现在他要提货也是正理,只是陶家已花了不少银钞,也费了不少心血,这药品他不能不提,他准备再一次破财,替药管局长退了那客户的一千定金,于是他将作备用的那一千大洋拿出来给那客户。
然而事情总是不顺,那客户不要他的银钞,而非要那药品不可,并且表示,只要陶家把这批药让给他提货,他也愿意弥补陶四爷所交药管局的那笔开销。
陶四爷不敢退让,他想,虽然这客户也算大度,可是不提货药管局长不会那么公正地把转卖的货款完全退给他,甚至有可能给他一点零头就把他打发了,这样他就丢了大头,再加上讼师的费用,那他的损失可就大了。于是陶四爷把他的账算给那客户听,并问道:“你这客家,你的损失仅止定金一千,现在我陶家补上你的损失你就抹平了,为何非要这药品不可?”
客家回答:“药品是救命之物,所以非要不可。”
“可陶家不提货是上万元的损失,这你承担得起吗?”
客家再答::“承担得起,承担不起,那是商议中的事,可命丢了就不是商议中的事了,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