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翌日早晨,五更不到皇街前就摆起了辆辆车马官街前车马早已启程,陆续往皇城去。
不过说到皇室倒还得略略提下。如今东州姓颜,颜霁,字子勍,育有十三子。太子为皇后所出,为嫡长子,乖觉聪敏,深得皇帝器重,又因孝宁皇后仙逝得早,只托付下这么一个儿子给他,自然是十分宠爱,于颜窅满月之时便册立为太子。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颜窅十七岁时随皇帝狩猎时不慎落马,跌落山坡,虽未累及性命,却是伤了元气,此后身子渐弱,未出一年便寻了先皇后而去,皇帝心痛不已,辍朝五日,此后再不提立储一事。
眼看如今皇子十二人,也未见皇帝偏爱那个一些,皇帝圣体也日渐衰颓,朝野之中早已是等不及了。
先前所说的二皇子颜祺便是如今朝中较为得意的一个。二皇子生母康嘉贵妃,生前颇为皇帝宠爱,与先皇后相交甚好。因而颜祺与太子颜窅也是相交甚笃,只是母妃,皇后,太子,相继离世,宫中便只他一人孤苦。可此子为天师所器重,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口出惊人之语为皇帝所看重,朝野之事也多交与他。十六岁时迁出宫外,居于皇街二皇子府,毗邻太子府。太子仙去之时其悲痛丝毫不亚于其父,皇帝甚觉欣慰。
再说三皇子颜湦,那也不免要提到九皇子颜瑹。他们并非一母所生,不过三皇子生母位分不高,且在生育三皇子时难产而死。皇帝便将三皇子托付于久未生子的玖妃抚养。只因自己膝下无所出,便将颜湦视作亲子,以便将来有个依靠。只是后来玖妃在一方士助力下竟怀上一子,也就是如今骄奢成性的九皇子。此后虽对三皇子有所怠慢,却也不曾亏待。三皇子自小颇有胆识,小小年纪便懂得自立自强,靠着玖妃母家在朝中的实力逐渐在朝中扩张势力。而颜瑹却是不见有多大长进。
其后便是六皇子颜胤和八皇子颜诺(注:颜鳞都改成颜诺)。两人自小便交好。颜胤之母琳妃,母家位高权重,为开国护国立下汗马功劳,而其也因温婉贤良深得龙心。只是后因其父兄相继战死沙场,家中无男丁可继,母家渐渐失势。但皇帝却是对其愈加宠爱。因皇帝庇佑,琳妃顺利诞下一子二女。只是大女儿生来孱弱,不久夭折,后生颜胤,又生五公主颜宜,封号昭怡公主,如今尚不足八岁,却也有些病气。只是六皇子却是康健,其才学颇得皇帝赞赏,文武兼备,却是并不怎么接触政务。八皇子生母原是个没封号的才人,只因有幸怀上龙子,得以搬到玉泉宫,升做昭仪,。为人贤良忠厚,谦恭有礼,尽心侍候琳妃,琳妃自是欢喜,便在宫中庇佑她母子二人。于是颜诺与颜胤同吃同住,自小犹如同胞。后其母不慎卷入一场宫廷斗争,不幸惨死,琳妃便将颜诺收为己出,辅佐颜胤。看似不学无术,实则八面玲珑。
其余皇子公主不能尽述。
江南第一楼。
蓝衣女子轻坐抚琴,一曲过半,玉手收回,乐声戛然而止。
“小姐不会是思春了吧?不妨告诉綪儿是哪家公子。”綪儿调笑道。她早已看到了她家小姐面纱下的一缕霞红,捧了面盆进来。
“多嘴!”雪儿低下头,轻斥一声,却带了三分柔情,哪里堵得住綪儿的嘴!綪儿只管捂着嘴笑,她家小姐这是羞涩了。
雪儿垂袖站起手不自觉得贴了贴脸,轻移莲步至桌边坐下,端起綪儿新沏的西湖龙井,轻抿一口。道:“你是越来越调皮,我可是管不了你了!”沉思一会儿又道:“么么呢?”
却见綪儿半晌不搭话。只顾着埋头收拾,瞧着她清瘦却日渐成熟的身姿,雪儿心里也暗暗得盘算。这丫头,唉。
“好啦好啦,又不知你听出多少弦外之音来。我不是想赶你走,只是,太委屈你了。綪儿,听我的话,早些找个安稳人家吧,莫要似我这般,你还是个清白的身子,何苦误了在这里!我是躲不过了,又来了京城,日后要应付的人可多了,也不似在江南时。我只愿你早早离了我才好!”雪儿也垂了首,她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多少年了!
“你别说!”綪儿背着雪儿,“你就是想我走是不是!要我早早离了你才好!”啪地一声,綪儿将拧好的毛巾一下又甩回水里,一屁股坐下。“早与你说过,你就是不听,如今你还敢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气我!我要离了你,哪时候走不行,偏偏要你赶我!”说着说着也是不禁落下泪来。“你以为我会领你的情吗?才不!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你若是打定主意赶我走,我也没法子,不过,你要我找个人家嫁了却是绝无可能的!我做不来忘恩负义的事,我说了不走,也绝不会后悔,你犯不着这样子的来气我。”说着声泪俱下。
雪儿也赌气别过头去,止不住的泪水滚滚流下,她在这青楼,也带累了她。她的性子她何尝不清楚,可她也无法,这样的地方那里是清白女子该呆的地方!她走不了,可她不希望她与她一样,可一眼眨来十年,她就是倔强,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她拗不过她。可如今她又提起这一桩旧事,也是见了这京都着实与江南不同,虽是天子脚下,却是更加凶险,只看今日便知,突如其来的闹事,突如其来的平息,让人心惊。
一阵静默,雪儿终是开口道:“綪儿,我舍不得你,你既然不肯离去,我也不再勉强,但你日后可不能撇下我跑了!”
听闻此言,綪儿不禁笑出声来,“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雪儿也破涕为笑,她就知她就等她这句话,她也是拿她无法。
接过綪儿手上的毛巾,轻声问道:“么么呢?”
“方才我上来时她正与明月说话,怕是要来。”
“你去看看,她若上来,只说我睡了。”
“好。”轻轻一声应。綪儿蹑手蹑脚地打开门,露出半个头来,张望几眼,听得楼下有人上来,还听得么么那略显兴奋的语调,赶忙关上门。
“小姐,上来了。”綪儿连忙收拾好杂乱之物,将水盆放于一旁,免得打翻。
“小姐,我吹灯了。”说着将桌上的灯灭了,房间里顿时暗了。
话说么么刚看见房里还亮着灯,哼着小曲儿上来,却见綪儿一口将灯熄了,便明白了。
骂了句:“这个小蹄子,故意作弄我!”又笑起来,“也罢也罢,你既不要见我,便依你。“说着又往楼下去。
綪儿将房内蜡烛都熄了,拍拍胸口道:“还好来得及。”
雪儿捂嘴笑道:“看么么明日不骂你!”
“骂便骂,少不了我的肉去!让我瞧瞧她走了没。。”说着又去开门。
“你小心点!”雪儿怕她摔着,看她蹑手蹑脚的样子又笑起来。
綪儿推开门,把头往外探了探。
“还好她走了。”又朝外头扮了个鬼脸,跺了几脚。
“当心她罚你!越发顽皮!”
綪儿转过身来对雪儿吐吐舌头,“她才不知道呢,再说,有小姐护着,我才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