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唉呀,你都瞧了一天了,就这么几本折子你都看了几遍了,歇歇不成啊!”颜鳞一把把颜胤手上的奏折抢过,甩在案牍上。整个人瘫在下首的太师椅上,揉着眉心。
颜胤微微笑,往后一靠,一派悠闲。“你又上哪儿逍遥去了?若是闲得慌怎么不见你进宫陪陪母妃,也好过你整日和那些纨绔吃酒。”
“哎,皇兄,这回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没吃酒,不信你闻闻。”颜鳞嗖地又坐起来,一扫方才的疲惫模样。张了嘴凑到颜胤跟前,一派讨好模样。
“哦,那你倒说说,你这整日不着影的是去哪了?”颜胤揉揉眉头,还真有些乏了。
“嘻嘻。”颜鳞笑得麻麻地,凑到颜胤耳边。“六哥清心寡欲这许多年,小弟实在不忍心六哥憋坏,特地去给六哥物色了四个美人。”
“你!”颜胤一把抓起一本奏折往颜鳞砸去,颜鳞怎会不知他的脾气,早跑开了。边跑边叫道:“哎,六哥你别说,那四个美人我都瞧过了,个个漂亮,又解风情,定能伺候好六哥你的。你弟弟我看人还会有错儿!”
“好啊你,都敢插手我的事了,我今朝还真替父皇好好教训你这个逆子!”颜胤也站起来,背着手,噙着一抹微笑,往颜鳞走去。颜鳞顿感危机,拔腿就跑,只是这嘴上仍不依不饶。
“六个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正值适婚之年,还不趁着父皇还未指婚逍遥几回,我也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啊!”颜鳞直跑到后花园内,抱了棵光秃秃的桃树冲着颜胤喊的起劲。这一喊园中的人都听到了,想笑又憋着不敢笑。颜胤拿他无法,从小耍惯了的,便也停下来。颜鳞心下一喜,以为他依了,便说道:“今天江南第一楼抛花球,你去不去?”
“江南第一楼?”
“便是临淄街上新开的那家青楼蛮。”此话一出方觉漏了嘴,暗道不好。
“青楼?”颜鳞能感到那话语中压抑着的怒气。“你让我到青楼去接花球?”颜胤盯着颜鳞,沉着脸,一副你敢说是就死定了的模样。颜胤倒是见过那家妓院的,原以为是家酒楼,没想到是家青楼,看那装饰排场倒是不错。
“嗯。”颜鳞弱弱地点点头,一副可怜模样。
颜胤原以为他是有度的,却不想已放纵至此。这几年来他空挂名号不理政事,只与京城的纨绔寻欢作乐,早已引来朝臣非议,二哥颜祺更是看不得他的无能样,难道他不知道吗!
那颜鳞自知说漏了嘴,便软下来道:“好六哥,好皇兄,臣弟知错了。可这回四哥,十弟也去,又是龙抬头的好日子,你便出去瞧瞧嘛。”颜鳞略带乞求,看颜胤犹豫的模样便知有戏。
颜胤看他那做小伏低的模样便心软了,他也是怕自己累着,怕自己像五年前那样再病一次,也松了口:“四哥他们也去?”
“嗯嗯嗯,我打听过了,我保证!”
“唉,罢了,依你一回。”颜鳞喜不自胜,直夸颜胤,颜胤转身淡淡一瞥,回了两字:“闭嘴!”可颜鳞仍是高兴地和什么似的,屁颠屁颠就跟去了。
临淄街
大街上人潮拥挤,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息。颜胤和颜鳞并肩而行,身后各跟了一个小厮,垂着头,紧跟着主子。颜胤看着这繁荣景象不由地弯了嘴角,一笑倾城。颜胤着了一身青玉锦袍,袖口领口绣着暗金色的锦绣云纹,一身华袍,身姿笔挺,卓然于世,披了一件棕色皮质斗篷,边缘一圈棕毛。颜胤将人掩盖在斗篷下,却掩不住那灼灼气质。颜鳞着了一身暗紫色的锦袍,紫色的斗篷上绣着暗紫色的水纹,端的是尊贵无双。
“六哥,你瞧,就是这儿了。”
江南第一楼前已经人满为患,颜胤冷眼一瞧,倒几乎把京城名流都聚齐了,顿觉有点意思。既来之则安之,也该好好玩玩才是。笑说:“过去玩玩。”一侧头,看见一个青色的人影拐进了街旁一个小巷子里,笑意更胜。
江南第一楼上红绫飘扬,二楼走廊上立着许多风尘女子,衣料单薄,风姿绰约。颜鳞粗略一瞥,姿色上等,倒还不俗。个个略施薄粉,并不像其他秦楼楚馆中的女子,浓妆艳抹,令人生厌。那些姑娘也不招客,只在楼上立着,向下方微微颔首微笑,别有一番韵味。不多时,从里头走出了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只见众姑娘皆向其福了福身,轻移莲步而去,带了江南女子独有的一番温婉。场面登时热闹起来,有不少人玩闹起来不肯让她们走。那妇人——老鸨,满面笑容,举手示意,就有小厮上前大喊安静。颜胤二人站在外围,不欲与这些纨绔胡闹。
“诸位,今儿是江南第一楼开张之日,又赶上了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我先在这儿谢过各位的捧场了。”那老鸨子先向众人鞠了一躬,众人却不买账,只吵着嚷着要见四大名妓。那老鸨笑容不改,和众人调笑一番后终是唤了那日月星辰上来献艺。
美则美矣,终究是入不了颜胤法眼。向颜鳞调笑道:“这便是你给我找的人?”
“怎么,不好吗?”颜鳞挑眉,却见楼顶上飞来一只小鸟,青色的羽毛掩在夜色里,并不明显。颜胤微微一笑:“好戏上演了。”
“走。”二人从人群中退出来,也并未惹人注意,众人都往楼台上看呢!
挤出人群便显得有些冷清了二人借着夜色拐进了一处小巷,淹没在夜色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南第一楼前一个棕色的人影和一个暗紫色的人影融进了人群中。
“你以后不许再插手这样的事。若是让二哥知道,看你还怎么逍遥。”
“嗯,今日是无意中发现的,幸好跑得快,明天又有一场硬战。”
“嗯,这也不关咱们的事,两虎相斗,必有一伤。”颜胤抬头望着那黑沉沉的夜空..
“对了,这就是你给我找的美人?”颜胤望着楼上那四个女子,比起寻常姿色是好些,但他就这么好打发?
“嘻嘻,好戏在后头。”颜鳞神秘一笑,引得颜胤皱了皱眉头。“最好这一趟让我觉得值得,否则..”
颜胤斜着眼将颜鳞上下打量了一回,悠悠地收回目光。颜鳞冷汗都出来了,觉得自己就像在他面前裸奔一般,那种看穿心灵的感觉让他往衣服里缩了缩,低着头不言语。正与此时,楼门开了,走出一个青衣女子,聘聘婷婷,却是丫鬟打扮,姿容清丽。向众人福了福身后开口道:“为庆我楼开张盛典,我家小姐亲手制了四十张海棠花笺,起价每张三百两,价高者得,可有人要的?”
“我!”“我!”“还有我!”众人都一哄而上,那青衣女子却笑道:“众位公子莫急,我家小姐还有考题来考考你们。”
“你是何人,这不是明摆着戏耍我们吗?!”一锦袍男子不悦道。
“欸,孙兄莫急,这应该便是那称作舞仙的,这江南第一楼的花魁的贴身婢女了。此花笺千金难买,今夜若能争得,也是福气啊!”说话之人是永顺侯府的庶二公子。
“这位公子说得极是,我家小姐便是有江南第一舞仙之称的了。”那青衣女子笑道。
“一张花笺而已,又有何妙处?”那孙姓男子仍带不屑。
“孙兄,这江南第一舞仙之称可不是白来的,听闻其舞姿出神入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恰如九天仙子降世,令人终身难忘,又闻其容貌倾城,更在日月星辰之上,只是素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常以纱蒙面。此花笺便是其所做,凭此花笺便可观舞。此舞一年只此一次,而且,一生只可观一次,今年观得,明年便不可进了。”庶二公子缓缓讲来:“姑娘,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公子所言甚是。”
“哦,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了,是怎样的奇女子方担得起如此称赞。”那孙姓男子哈哈大笑起来。
颜胤勾起嘴角,有点意思。颜胤眼神一扫众人倒在人群中发现了不少熟人,有简大将军之嫡长子简璎,工部侍郎上官青之子上官弘,礼部郎中秦襄等人,心下对此女子不由地佩服起来。于此想时,只见日月星辰款款走出,那青衣女子已然不见。四人分别着红衣妩媚,白衣素雅,彩衣飘逸,紫衣华贵,向众人笑道:“众位公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