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璇玑一行策马进入桃花谷。五更天便下起了暴雨,璇玑冒雨策马直奔凌轩居。福叔随其后,马蹄渐起泥水直拍马腹,两人一前一后停在凌轩居前。
“小姐你回来了,这雨这般大快进来,别淋着了。”楼嫂在璇玑去华国寺找玄青大师便被璇玑吩咐赶来桃花谷,现在倒是没有想到璇玑会突然先来回来。
璇玑翻身下马,随着楼嫂进入凌轩居。此时楼叔正从校场回来,正好看见璇玑来了桃花谷,便匆匆赶过来。“这位兄台,这雨那么大,快进去换件衣服吧。”楼叔来到福叔面前拱手道。福叔对楼叔拱手点头便快步走了进去。
璇玑直接穿过重重回廊往玄月阁走去,廊外桃花开得盛,可惜现在被暴雨打落不少,满地铺红。待璇玑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出来,楼嫂正端着一碗姜汤进来,心切道:“小姐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吧,这都淋了好一阵子的雨。”
“福嫂啊,您就别担心了,这不是好好的。”璇玑接过汤碗,看着楼嫂笑笑道。
楼嫂来到璇玑身侧坐下来,微微叹息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刚新婚便要到处跑,。”
璇玑喝了姜汤,听到楼嫂的话,一顿,放下汤碗。楼嫂看着璇玑缓慢站起来,来到门前,扶着门框看向外面的桃花树,一时不知道讲什么便微微叹息。
“楼嫂,桃花谷这些天都在下雨吗?”璇玑不回头问道。
楼嫂起身,来到璇玑身侧道:“春天以来,时不时下几天的雨,所幸都不大。只是最近倒是常下大暴雨,玄冥军好些天都在暴雨中训练。”
“现在他们也在训练吗?”璇玑思索片刻问道。
“嗯,你楼叔很早便去校场看了,估计还在训练。”楼嫂看向璇玑微愣道。
雨水顺着铠甲流下,士兵的脸上尽是坚韧的神情,没有因为这一场暴雨而有一丝动摇。校场外围还是桃花树,被雨水打落的桃花顺着氺流在小道外围。
“清明,都停下来歇息会吧,都练了好几个时辰了。”楼叔提着大刀向林清明走去便大声叫道。
林清明回头看了他一眼,沉稳的神情抬手示意身侧的士兵传令下去休息。而他则移步向楼叔走去,楼叔面上含笑,与以往有一丝不同。林清明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疑惑看向来到眼前的楼叔。
楼叔一拍林清明的肩膀道:“我家小姐今日辰时便来到桃花谷了。”林清明听后,明显一愣,一顿道:“您是说楼主来了?”
璇玑独自一人,把头发束入发冠,便往校场走去。大雨渐渐停歇,雨过天晴,可惜没有彩虹。阳光渐渐突破阴云发出万丈光芒,桃花树闪烁着粉红色的光泽。
踏上小径,四周弥漫着花草的馨香,璇玑深深吸了一口气。雨后清风拂过脸颊,刮起额际丝发,微微凌乱。
楼叔看到林清明不敢置信的神情,便给他再加一拳,高声道:“你这小子,平时指挥玄冥军演练的时候那么精明,现在老夫说个消息你便一副要信不信的样子。”说罢,再给林清明一拳。
林清明吃痛后退,正想说些什么,便看到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往这边走来,便不由自主地站直。
“看小姐来了,你这小子总该信了吧。”楼叔也看到了璇玑,就转身对林清明大叫道。谁知道,林清明却看着璇玑的方向出神。楼叔了然一拍他的脑袋,沉声道:“你小子,好自为之。”
璇玑缓步来到校场,时不时路过几个士兵,“参见楼主。”璇玑点点头,便向林清明他们走去。
“小姐,你怎么亲自来了,是北都出什么事情了吗?”楼叔自知林清明现在也是自己人,便直接问璇玑。
璇玑摇摇头,看向许久不见的林清明。林清明连忙回神站出来施礼道:“属下参见楼主。”
“清明,我们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了。”璇玑说罢,在他们身侧站停。
林清明拱手便退回一旁,楼叔看向璇玑,等待她的回答。
“北都倒是没什么事情,但是外面已然乱了,这天下到底是谁主沉浮?”璇玑转身看向那雨过后的景象,残红一地,太阳直射而来,让黑暗无处可躲。
“小姐,您说外面乱了,此话怎讲?”楼叔疑惑问道,林清明也站在一旁听着。
璇玑转身,缓步行走着,他们跟在她身侧。璇玑陈述般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不可抑止的无奈之感,“楼叔有所不知,璇玑从南耀一带来桃花谷,初初还逢着一场兼并战争。现在是弱国相争,虽无多大动荡,但是随之而来的流民问题却是很严重。”璇玑说道这里一顿。
楼叔微微上前一步,试问道:“若是国家被灭,他们又能去哪里呢?其他国家也不敢贸然让流民进城。”林清明听到楼叔一说,侧身看向他。
璇玑与他们渐渐来到了桃花树下,踩着满地的落红。璇玑转身看向他们,神情微敛,沉声道:“这便是我今日急着来见你们的原因,是时候做好准备了。”
林清明与楼叔听后,对视,尔后齐齐来到璇玑面前,躬身道:“属下定听从差遣,万死不辞。”
“现在玄冥军的情况如何?”璇玑点头,接着问道。
“随时可以上阵杀敌,无论是阵法还是其他的作战技巧他们都很好地把握了,若是上战场,加上军帅的审时度势,考量地形,计算敌我,定然能从容抗敌杀敌。”楼叔回禀道。
林清明抬头看向璇玑,清秀的面容上尽是坚定之色。“辛苦你们了,余下的计划我会详细与你们再做商谈。”璇玑一顿道。
“清明你先带玄冥军回去吧,我与楼叔再谈些事情。”璇玑微微一笑对林清明说道。
“是,属下先行告退。”林清明对璇玑和楼叔拱手退出。
楼叔微微疑惑,问道:“小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璇玑踱步走出桃花树外,顺着小道往回走,轻声问道:“可有秦姑娘的消息?”
“秦姑娘带着大公子的遗物去游历各地,至今未回到苏北。年夕前,探子曾回信,据说她一直留在洛南。”楼叔看了璇玑一眼道。
璇玑负手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楼叔,神情严肃说道:“现在战事渐起,加派些人手暗中保护着。”
“属下明白小姐的苦心,毕竟秦小姐曾是大公子的未婚妻。”楼叔回答道。
洛南的漫天飞絮,他曾说过,那是他见过最美的风景。若是得空,她也想去看看,易瑶哥哥所说的漫天飞絮之美。璇玑陷入沉思,楼叔在她不自觉中退了下来。
璇玑与楼叔分开后,便往藏书阁走去。经过长长的九曲回廊,璇玑骤然看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华月阁,阁前许是多年无人居住,倒是长满了青苔。璇玑敛裾缓步走上去,来到阁前停了下来。
推门声在幽静的院落响了起来,璇玑举步进入房内。房内的物品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如她三年前来的那般样子。那张长案,是他最喜欢的,他喜欢一只手拿着书,凑在烛火下静看,而另一只手却慵懒地撑着头。而他自始自终都是眉眼带着淡淡的笑,那时候,她还以为,他只是一谷之主,习惯了闲云游鹤的日子。孰不知,那浅笑之下,竟藏着一刻睥睨天下的心。
璇玑细想之下,缓缓地踱步看着四周,仿佛还存留他的气息。
北耀东宫,今夜显得匆忙。太监宫女提着灯笼竞相奔走,很快,太医便在他们引领之下进了殿。一排排的太监宫女又出到殿外候着,手中的灯笼发出暖黄色的光芒,照得东宫很是祥和。
林公公守在太子北烨华寝殿内,步伐急急地来到北烨华床榻前,神情急切地看着太医为北烨华切脉。
北烨华星目紧闭,眼底尽是日积而来的疲累。太医捋着胡子,轻声道:“太子殿下无碍,只是思虑过重,加上日夜操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林公公连忙点头道:“劳烦大人了。”说罢,示意底下的公公来送太医出去。
太医来到殿内,还是回头道:“还望公公能多劝劝太子殿下,殿下确实需要静养些日子。”
“是是,老奴定会好好劝着的,大人您慢走。”林公公连忙笑道。
林公公看向陷入昏迷的北烨华,急得直跺脚。忽然,他眼睛一亮,连忙趋步往殿外走去。
洛风从林公公那里得知北烨华病倒,便立马修书一封给暮雨,希望她带给太子妃,能早日回北都。现在也只有太子妃能劝得了他,正是多事之秋,若是他倒了,整个局面将难以控制。
暮雨接到洛风信的那一天,她正打算去洛南找明芥。在前往洛南的一家客栈里,暮雨拿着信,沉思片刻。她抬手把信凑近烛火,信立即化为灰烬。
暮雨来到窗棱前,推开,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现在他或许早就进了皇宫,不然,南耀也不会传出立太子的事情。暮雨低低一笑,他到底一直没忘,原来,他早就想回皇宫,已经想了八年,从离开便想回去。他虽为和尚,但是身为南耀之人,即使为和尚,也怎么会能独善其身。
几天策马狂奔,暮雨在暮色四合之际来到了桃花谷。
“暮雨姐姐,你回来了,快进来吧。”璇玑看到暮雨神色匆忙地来到凌轩居,连忙迎上去道。
暮雨摇摇头,神色紧张道:“璇玑妹妹,主公病重了。洛风传信来召我们回北都,你看这、、、”
璇玑听后,一顿,神情尽敛,沉声道:“暮雨姐姐你匆忙赶来桃花谷许是路途劳累,你休息一天再与楼嫂一道回去吧,我现在便动身赶回北都。”璇玑说罢,连忙叫来福叔去准备马车。
“璇玑妹妹,你路上小心。”暮雨无奈道。
璇玑拉暮雨来到茶几前,抬手为她倒一杯茶,轻声道:“暮雨姐姐快喝杯茶暖暖身子吧,一会楼嫂便热好饭菜给你端来。”
暮雨接过茶盏,轻呷一口。璇玑担心地问起明芥的事情,“明芥没有和你一同回来吗?”
“明芥他是南耀皇子,自然没有与我一同回来,我们在洛北便分开了。”暮雨平静地说道。
璇玑一听,陷入思索,玄青大师他这是为何。为何让南耀皇子在这个时候回国,可不是这个时候回国又是什么时候呢。璇玑自嘲一笑,他不过是想搅动天下,多一个国家参与纷争,岂不是更加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