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耀二十八年四月,因太后突然病重,太子妃孝心重重,离北都,前往华国寺为太后祈福。
卯时,初阳冉冉而起,守城士兵大开北都城,一辆高顶宽敞的马车飞速直驰而去。马车辘辘远行,带起飞尘在阳光下慢慢沉淀。
“璇玑妹妹,为何这般急着去华国寺?”马车里,暮雨坐在璇玑的对面,疑惑问道。
璇玑握住手中的一块玉佩,通体明黄,形为猛虎。离开时,北烨华拿出这块玉佩,告知她这是玄青大师的信物。
昨夜东宫内殿,北烨华依旧批阅奏折到子时,璇玑缓步到他身旁。双手支在案上,明眸看着他批阅奏折,只见他嘴角微抿,神情微敛,周身散发这帝王之气。
“啪”北烨华手中的朱笔杆子敲在璇玑头上,他蓦然笑道:“太子妃还不快快去歇息,明日不是要去华国寺么,难不成舍不得夫君我?”他笑了起来,眉目飞扬。
璇玑转而一笑,拿起一支笔,蘸墨,飞舞着几个字,“陌上花开,当归。”北烨华故意端详着,摇头道:“那岂不是要麻烦为夫在你出行之日,便把花种子撒遍北都陌上?本宫尚且不知太子妃如此霸道。”
“你、你、夫君大人多想了,璇玑只不过是想你在我出行之日,便把这东宫的花都移植到陌上,却是不想你如此小气,当是璇玑没写过。”璇玑生生压下泄下的气,傲然抬头看向北烨华。
北烨华放下手中的奏折,凑近她面前,迫切问道:“真的是本宫多想了吗?”
“真的。”璇玑连忙点头称是。
谁知,北烨华无视璇玑的屈服,再凑近一份,魅惑人心的声音响了起来,“或许真的是本宫多想了,但是太子妃似乎很想离开北耀是么?”
璇玑硬是鼓起勇气,坚定地说道:“不敢。”
暮雨看着璇玑陷入思绪,便对她挥挥手道:“璇玑妹妹。”
璇玑恍然回神,收敛心神道:“你也知道,天下纷争已经拉开帷幕,但我还有一个心愿未结,必须早些找到玄青大师,然后赶回北耀。”
暮雨打开地图,指着道:“华国寺位于商国边境,从北都出发,快则半月便可到达。”
璇玑心中默念,商国,转而看向那张地图。此时暮雨却是兴奋起来,娇声道:“璇玑妹妹,此行,或许我们还能遇上商无央还不定呢。”
璇玑扶额,闭目养神,而暮雨还沉醉在商无央的逸事之中。
江湖中,御剑山庄此时正摆着宴席,宴席中,最为出众的不是山庄主人,而是宴席中的“无双公子”。
只见他端坐于宴席之上,手握通体雪白的折扇,时不时打开扇着。“为给庄主贺寿,我家公子特奉上“天古神谱”和三万黄金还望笑纳。”一个十六七岁书童模样的小公子奉上银票和武功秘籍。
御剑山庄的庄主御锋双眼放光,即使不为那三万黄金,也为那武功秘籍啊。他连忙走下来,来到无双公子面前,恭敬回道:“老夫多谢公子。”
无双公子缓慢放下酒杯,待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江湖人称无双公子的人,却是龙眉凤眼,墨发冠玉,身穿红袍,男生女相,更是魅惑无双。
“今日庄主寿辰,区区薄礼,笑纳便是。”无双公子示意书童奉上宝物。
江湖谁人不知道,无双公子,仗义散财,喜结江湖中人。更让人吃惊的是,江湖黑白两道皆对无双公子敬佩有加,放下豪言,他日有难,定仗剑相助。
“暮雨,你刚说那个江湖人称无双公子的人是商国国君商无央?”璇玑骤然睁开双眼问道。
暮雨看到璇玑反映这般大,便茫然回答道:“是啊,商无央便是无双公子。”
有什么闪过璇玑脑海却是一下子抓不住,到底是什么呢?看到璇玑如此思索,暮雨再重复下刚才重要的信息,“商国国君商无央是江湖中的无双公子,此人喜结江湖中人,黑白两道皆是有他的势力支撑。”
璇玑明眸一闪,急忙反问道:“既是一国之君,为何参入江湖,自古江湖与朝廷不相来往,互不相犯,各行其道。而这个商无央却是、、、”
暮雨看到璇玑实在想不通,便猜测道:“商无央一向行事诡异,或许他只是寻趣罢了。”明显这个观点不成立,但是璇玑也不作多想了。
经过多日赶路,璇玑一行出了北耀边境,渐渐来到商国境内。马车渐入集市内,暮雨掀开车框的窗帘看向外面。
商铺林立,当铺红楼,酒楼饭馆,沿集叫卖。暮雨放下窗帘,看向璇玑,试问道:“璇玑妹妹,我们就到前面的客栈歇息一晚吧。”
璇玑睁开明眸,点头道:“那么一会便叫福叔找间客栈打尖。”暮雨一瘪嘴,挑拨道:“主公就派我和福叔护送你去华国寺,就那么放心?”
璇玑刮了暮雨一眼,随意道:“你当我不知道暗处可是有暗卫一路跟踪的?”
暮雨一愣,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便笑道:“还是璇玑妹妹知道的多。”
璇玑也会和暮雨斗斗嘴,毕竟路途遥远,一行甚闷。对于一向以收集信息为生的暮雨来说,要她半个多月闷在车中可是难受得紧。
“客官里边请。”璇玑和暮雨下了车,一个店小二看到这种高规格的马车停在客栈旁边,便双眼放着光走了出来招呼。
“要两间上好的客房。”暮雨走到掌柜处,掏出几锭银子放下柜台说道。
中年掌柜看到暮雨掏出的大锭银子,便连忙唤来店小二,“快去给收拾两间上等客房,记得上好的。”说罢转头笑着看向暮雨和璇玑,似在等待其他的吩咐。
此时福叔已经安顿好马车,走了进来,站到暮雨和璇玑面前,对掌柜沉声说道:“一会把招牌菜送到客房。”
“是是、、、”掌柜连忙低头。
暮雨一进到客房,就对璇玑道:“刚在楼下,我已经问过掌柜为何今日集市如此热闹了,要不我们今晚出去走走?”暮雨笑着提议道。
璇玑坐在桌前,翻出两个茶杯,慢慢倒茶,推到刚随着坐下来的暮雨面前,笑问道:“哪热闹你便往那儿凑,真像九皇子。说吧,是什么节日?”
“是商国一年一度的集商节,此节只有以商著称的商国才有呢。还有璇玑妹妹,我只不过是消息灵通,这是习性使然,却为何把我跟九皇子殿下相比,草民惶恐切切。”暮雨越说越是得劲。
“嗯,那暮雨姐姐你继续惶恐下去。”璇玑乘着一只手看着暮雨说着。
暮雨自知奈何不了璇玑,便继续说着关于集商节的事情。璇玑见若是不答应,晚些她一个人还是会偷着出去的,便打断道:“吃了晚膳便去,这会可以了吧?暮雨姐姐。”
暮色四合之时,本是宵禁,但因正逢上集商节,便推迟宵禁。
沿街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孔灯冉冉上夜空,错落有致,很是安详宁静。
很快,这安静被一声声连接不断的炮竹声打破。顿时,闹市即开。百姓往来声不绝与耳,看似人多眼杂,他们却是不约而同地赶往一个方向。
“璇玑妹妹,快点走啊。”暮雨一出客栈,便拉着同是一身男装的璇玑往人群里面赶。璇玑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很快便隐入茫茫人海,她注意到远处烛火正盛,似有一个大型的聚会。
暮雨一边拉着璇玑走,一边大声跟璇玑解说道:“这集商节啊,便是商国公布这一年来业绩最好前十名的商行。”
“这些商行都是本国的还是不论国界的呢?毕竟商国的商人流动性很大。”璇玑感兴趣地问道。
暮雨一顿,停下来,转头看向璇玑笑着道:“当然不论国界啦,上一年,听说排行第一的商行还是何家呢?就是我们北耀商人世家何家。”
璇玑随着暮雨继续往人群里面走,北耀何家,不就是北耀现任状元何紫川的家族么?虽则早已经知晓何家财大,却是不知达到这般高峰。
正在璇玑冥想之际,暮雨突然停下步伐,璇玑恍然回神,才发现眼前是一个大型的会场,台上早春鲜花布置,红绸围着四周,台上台下铺着红毯。霎时,人声鼎沸入耳,璇玑抬手捂耳,明眸却是一直看着烛火照耀下的展台上。
人潮拥挤,璇玑和暮雨慢慢被推到展台前方。暮雨皱着眉头却是减少不了她对此商展的热情,高声凑近璇玑说道:“璇玑妹妹啊,你猜啊,我们北耀何家今年依旧会夺得第一吗?”
璇玑放下手,看着台上的主办人带着一帮仆人做好最后的准备。转头看向暮雨说道:“商事瞬息万化,怎能猜得了。商国各城都会在今夜办集商节吗?”
“嗯,都是在今夜开办。只是年年都是以商都最为热闹,不过凌城这里也是不得多让。”暮雨接着璇玑的话说道。
璇玑一想,看向台上将要揭开榜单,便笑道:“要不,我们猜猜看,第一名的家族代表人,会出现在哪个城都里面?”
暮雨灵光一闪,手中的折扇一合,一副公子哥的模样道:“小生赌那个家族会出现在北都集商节里,现在到公子说了。”
“凌城。”璇玑摇头神秘一笑道。
暮雨看着璇玑这般笃定的神情,一时竟担心是不是自己信息有误了。凭自己多年的信息敏感度,以及打听的本事,想到这里,暮雨也跟着看向展台。
夜色蒙蒙,烛火点了四处的热情。周遭百姓热情高涨,看着台上慢慢走出来的主办人。
主办人是个身着贵气的锦袍的中年男子,待他出场,台上大锣一敲,四周鼎沸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