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璇玑决定离开桃花谷前往北耀。此时正好是立秋,天边流云忘记收起夏色,树木依旧翠意融融,只是道上还是有些许黄叶铺地。
“清明谨记楼主的吩咐,定会好好带领着玄冥军。”林清明站在桃树前,看着璇玑站在马车前,清声说道。
璇玑示意他不必多礼,作最后的吩咐:“玄冥军既出,即便不是天下无敌,也要争霸一方。你要多加训练,那一天不会很久。”
林清明听到璇玑此番话,清澈的眼眸露出异样的神色。待璇玑上车放下车帘他方举步回到校场。
暮雨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林清明离开的背影,问道:“璇玑妹妹,为什么要选择他?”
“他确实有能力,其他方面,我们可继续考察。况且,我们不是急着赶去北耀么?”璇玑睁开眼睛说道。
想起昨日,暮雨接到北耀那边的消息,“北君愈加病重,速归。”璇玑想,即使她去也没有用,他只不过是想多一个见证他称权的人罢了。
北耀东宫,两个公公匆匆提着灯笼在夜里行走。只见他们来到北烨华的寝殿,迟疑了一下,一个公公把灯笼递给另一个,便抬手敲门。
过了一会,殿内有公公开门,低声问道:“深夜来找殿下可有什么急事?”
“皇上病重,今夜还吐血了。太医都束手无策,总管请太子殿下去医治。”提着灯笼的公公急忙说道。
“参见太子殿下。”忽然,那两个公公忽然看到北烨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殿门前,就连忙下跪道。
北烨华举步往明耀宫走去,身后提着灯笼的公公立即追了上去,又不敢靠近。直到北烨华进入殿内,他们才提着灯笼在外面候着。
不到一刻钟,北烨华便出来了,因着夜里,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这刚刚入秋,夜里早已微风凉凉。
他匆匆地回到东宫,连夜召来洛风。洛风不解地看着他,北烨华沉声道:“立即修书一封,吩咐暮雨,望她们速进北耀。”
洛风一改往常的听命做事,竟不经意问道:“主公,为什么突然那么急?”
“现在的情势对北耀不利,他国必乘机来犯。”说道这里北烨华示意洛风退下去。
洛风心里明白,这个叫做楼璇玑的姑娘,或许在将来有可能成为主公的软肋。洛风忽然紧握自己的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璇玑一行来到商国,在一家客栈打尖。
商国位于四个大国的中央。商国是个地理领域极其小的国家,它之所以能与四个大国匹敌,主要是商国以商品交换为主,四国本不是友国,他们的商品都是经过商国来交换。最有趣的是商国国君历代发下不参与天下纷争的旨意,却是不知道在这个乱世,是否能够独善其身,还是也有一统天下之志。
“小姐,属下刚去打听过了,从商国进入北耀境内,快马加鞭的话十天便能达。这边关卡不是很多,进出也是比较方便。”楼叔低声对璇玑说道。
此时,他们正在客栈二楼吃饭。璇玑掀开脸上纱娟的一角,轻抿一口茶,看着楼叔轻轻点头。暮雨随意地打量着四周,旁边的食客看到暮雨妖艳的容貌难免目不转睛地看着。
楼叔看到这种情况不免微微叹息,暮雨太耀眼了。璇玑因着在外面,尽量带着斗篷,使得人们看不到她的面容还有华白的头发。
暮雨忽然站起来,附在璇玑耳边说道:“璇玑妹妹啊,我要去一个有趣的地方了,到晚上就会回来。”
虽然隔着斗篷,璇玑的嘴角还是扬起一丝不明的笑,暮雨顿时觉得浑身一寒。没等璇玑点头,暮雨便装作寒冷的样子,抱抱自己的肩膀便闪出客栈。
楼叔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暮雨姑娘这是去哪里?”璇玑一笑,脸上的纱娟微动,说道:“楼叔莫不是忘了暮雨的身份,哪里有情报,她便去哪里啊。”
楼叔想想忽地神情一僵,低头吃饭。
东耀,太子东宫。秋花绽放,也有木叶微落。
东旭尧下早朝回来,回到殿内,已经有两个暗卫候在那里。
“参见太子殿下。”暗卫齐声说道。
“还没有查到吗?”东旭尧丹凤眼直直地看着他们,他们却是不敢抬头,一直低着头,回答道:“属下无能,但属下有一事禀报。”
“说。”此时东旭尧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好像稍有不慎,他们便是会命殇黄泉。
其中一个,沉声说道:“属下有闻,江湖中有一个叫做“寻真帮”的门派,他们可以给客人提供线索,只要付得起雇金。”
“立即去办好此事。”东旭尧负手说道。他们如遇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璇玑,即使你走到哪里,本宫自有办法找到你,只要你还在这个世上。”东旭尧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响了起来。
繁星满空,清辉不绝。司天监依旧夜夜观望着这星空,好像是一个虔诚的守望者。十七年前,他曾观到了一场惊心的星动,他怕得直直发抖,那是一颗耀眼的天星,却在那一瞬间,滑过把帝星分成了对半。
帝星异动,天降凤女,将危帝星。在他不知道如何禀报皇上的时候,他的师傅忽然出现了,他依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可是他开口却沉声对他说:“少司,明日你跟陛下禀报时,要这般说,凤影惊现是吉星高照,其他的不可说。”
司天监不懂他的师傅为何要做这欺君的事情,可是师命难为。
司天监盘腿坐了下来,眼睛依旧看着天上的星宿。忽然,他踉跄地站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白昴星变、白昴星变。”但凡知道一些星宿常识的人都知道,白星位于北耀国,是代表北耀国国运的星宿,而昴星在东耀境内,是代表着东耀的星宿。
司天监不敢置信地再一次看向夜空,忽地他连忙跑到一个架台旁边,架台上放着一个竹筒式的东西。只见他转动起来,抬向星空。一会儿,他又颓然坐落地面,月华如水,或许他的心更凉。
众观天相,现在白星正迅速向昴星袭来,将会导致昴星陨落。若是没有把此事告诉皇上,便是自己的失职,将被万民指责。若是告诉皇上,那么必然会引起一场战争,到时候将会兴起一场狼烟,生灵涂炭。
旭日东升,大好的清晨本该迎来早朝。不幸的是东耀国君的病时好时坏,近些时日略有气色,但是不敢大意让他再日夜操劳。
司天监一宿未眠,看了一夜的天空,从黑夜看到破晓。微皱的官服,颓然忐忑的神情。他站在皇上寝宫前,忐忑得不知所措。蔡公公眼尖看到他,便悄然来到他身边,故意压低声音问道:“大人来此,所谓何事啊?若是没有大事便不便打扰陛下清养。”
“请公公前去禀报一声,老夫确实有急事需马上拜见陛下。”司天监连忙说道。
蔡公公看到他的神情,猜到事情定是很严重,于是点头走向殿内。
司天跪在皇上面前,东君此时神色微微疲惫,被病折磨得瘦骨嶙嶙。苍老的声音响起,“爱卿有事直说。”说罢,又咳了一声。一旁的蔡公公示意司天监快说。
司天监再次叩倒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白星将袭,昴星异动。”
东君还没有开口,咳嗽声不断,断续地说道:“传太子。”
蔡公公立即来到殿外,高声扬起,“宣太子殿下。”下面的公公一个个接着传递下去。
太子东旭尧来都东君寝宫时,东君已经咳出了血,蔡公公站在一旁拿着染血的手帕着急无奈。
“父皇紧急召儿臣来,有何事?”东旭尧站在殿内,青年的体壮与暮老的东君形成鲜明的对比。
东君强忍着再次咳嗽,低声断续说道:“替天行道,立即领兵去讨伐北耀。”
东旭尧震惊,但是没有问为什么,立即跪下来,说道:“儿臣遵命。”
东旭尧出殿后,司天监边擦汗边跟着走出来。忽然,东旭尧回头,看着他问道:“此次讨伐北耀,是为何?”
司天监停下来,来到东旭尧身前,回禀道:“白昴星相撞。”接下来闭口不语,东旭尧听到后,笑道:“呵呵,白昴星,东北耀,真是好。只是大人不知道现在东耀所存在的问题,此战若是胜利了,当然是极大地助东耀壮大。”东旭尧越笑越大声,接着说:“若是败了。”他终是没有说,甩袖离开。
司天擦着汗站在原地,看着东旭尧消失在长廊的尽头。他何曾不知道,战争一旦爆发,必不休。
北耀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北君在急病之际,竟然召回了守边的二皇子北宁。今夜,暮色已合之际,二王府办起来的简单的宴饮,主要是邀请了太子,九皇子,还有大皇子。
“终于盼到二哥回来了,来老九敬二哥一杯,为二哥接风洗尘。”北子语端起酒杯笑道。
一身便服的北宁,硬朗的脸庞微微一笑,豪气地说道:“几年不见,九弟已经长大了,为兄敬你一杯。”
北烨华是微微淡笑道:“敬二哥一杯。”说罢,一饮而尽。而一旁的大皇子一只手慢慢转着酒杯,并没有要端起来的意思。
北宁虽然名为宁,但是性格一点都不雅静。为人豪放旷达,正义大方。这也是兄弟之间除却利益之外可以安然相处的因素,虽然他们都不曾一直生活在北都,感情还是有的。
北宁、北宁,莫不是愿北耀一世安宁还是愿二皇子一生安宁呢?想必是后者居多。
“我们兄弟难得一聚,今日就不醉不归,来喝。”北宁倒满酒一饮而尽。北子语看看北烨华和北宣也跟着喝了起来,只是他们都没有机会醉,不到一个时辰,东宫便派人过来请北烨华回去。北君病重,他们也是兴致缺缺便早早回府了。
“何事?”北烨华回到殿内,看着洛风问道。洛风连忙说道:“东耀那边传来消息,东君忽然计划来袭北耀。”
北烨华一顿,神色未变,他来到窗棱前,把窗户推开,“原因呢?”
洛风低声说道:“白昴星异动。”
北烨华听到这个回答,忽地嘴角翘起,笑意明显,笑声传了出来,“白昴星动,而后替天行道。呵,本宫看东耀是觊觎我国的战马太久了,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
洛风问道:“需要属下立即去召集幕僚议事吗?”北烨华抬手示意不必,洛风刚走出殿外,想想又折回来道:“楼姑娘已经动身前往北耀,不出意外的话十天之内能到达。”
北烨华站在窗棱前,此刻心里不知道想什么,神情淡然,嘴角含笑。天下纷争就此开始,休战之日,便是统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