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璇玑脱离北烨华的手迅速坠落雪坑之际,北烨华毫不犹豫地纵身飞下去揽住她急速下降的身子。
“陛下、娘娘。”北隅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急速运功飞过去,可惜看到的是茫茫一片白雪,宽大深不见底的雪坑中再也不见帝后的身影。
风雪急速在耳际刮过,带着刺骨的寒冷,璇玑感觉到他已经揽住了自己。北烨华只有揽住她,把她的面贴在怀里,用自己修长的身体护住她。
在跌落雪窖的那一刻,璇玑疼得晕厥过去。
天山顶上,北隅带着士兵搜索着雪窖的其他出口,却决计不敢再走近那雪窖的边沿。身穿玄色铠甲的士兵,一个个开始搜索。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暮雨看了看天幕的晚霞,扬声叫住另一旁的北隅,“北将军,天就快黑了,你看怎么办?”
北隅停下脚步,无奈而急切道:“陛下和娘娘身上都没有食物,我们必须找到他们,隅相信他们天人之命,定会无恙的。”
暮雨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向北隅走去,稳了稳声音道:“我们先下山等左先生来吧,我们又不懂阵法,现在一万士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夜间的雪山更是冰冻,若是再次遭遇暴雪,我们也在劫难逃。”
北隅看了看这渐渐呈现墨色的天幕,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于是下令收队下山。
万马顿时沿着小道往下山奔腾而去,扬起雪花瞬时融了下去。
北烨华整个人护着璇玑跌落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面,夜间雪风劲吹,两人的发冠皆是尽数散落了下来。墨色的发融入白色的雪,两人晕迷不醒。
晨曦闪烁,白雪晶莹剔透,菱形的雪花漫天飞舞,四处茫茫寂静。雪地中,一个玄色衣袍的男子和月白色锦裙的女子躺着雪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落满了一层白茫茫的雪,恍若雪人。
璇玑有知觉的时候,顿时感到身上的疼痛,浑身动弹不得。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也快冻僵了。一种恐惧感袭击而来,干燥皲裂的薄唇轻启,“夫君、、、”璇玑边轻唤边试图动动身子,可是力不从心。
北烨华因为在急速下降的时候,撞到了冰凌,身上尽受重创,特别的他的上臂已然折断,明显的移位,却还是坚固地揽住璇玑不放。而璇玑在他整个身子的维护下,并没有遭受冰凌的撞击。
璇玑低低地唤了北烨华许久,也不见他回答,便知道他定然受了重伤。璇玑挣扎着脱离北烨华的怀抱,整个身子滚到一侧,抬头看向北烨华。那是怎样样的一个人,苍白的薄唇,菱角分明的面庞无一丝血色,星目紧闭,眉头皱都皱不起来,想必已经毫无知觉了。
璇玑忍着剧痛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到北烨华面前,抱起他的头,苍白的手指颤抖地伸至他鼻翼之间,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在她指尖回荡。璇玑立即松了一口气,一股求生的欲望支撑着她忍着痛把北烨华扶起来。刚扶着肩侧,因疲惫和疼痛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两人又跌落雪地。
“北烨华,你给我坚持住,”璇玑睁着明眸坚定地看向他,咬紧牙关道:“你要是敢死,我就改嫁,非把你气活不成。”说罢,璇玑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把大氅盖到北烨华身上,还紧了紧,害怕风雪入侵。
璇玑看了看北烨华紧紧闭着的眼,挣扎着爬起来,久久才站稳,举目看去,眼前一片白茫茫,根本没有方向可去。璇玑回头想再看一眼北烨华,却发现他们背后方向不远处有一个洞口。她眼前一亮,迈开步伐,艰难地在雪地走着。步步没入雪中,发出脆生生的咯叽声音。
来到洞口前,她头上的墨发竟飘动起来,很明显是洞口里面吹来了风。有风,璇玑心中一动,定然里面有通道,想着便举步走进去一探究竟。
一天未进食,璇玑的肚子开始抽搐着,隐隐发痛。想到还躺在雪地中的他,璇玑不由加快脚步。长长的通道,晨光射入,越是进入里面越是温暖。不久璇玑便感到身体的疼痛缓和了不少,继续加快脚步,来到洞中央。
璇玑倒抽一口气,这是怎番的人间仙境。在万里冰封的天山里,竟有这别有洞天的美景。
眼前一个碧水池,水是缓缓流动着的,分明是有泉眼,有泉眼代表着它如外界相通。碧水池四周是碧树藤蔓,藤蔓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鲜艳欲滴,看似美艳的东西往往有毒,即使有毒又奈何,她本身就身负奇毒,璇玑想罢,上前伸手摘下拳头大小的果实。
她迫切需要补充能量,不然怎么把他带进来。于是狠狠地把果子凑到嘴边,连忙咬了几口。并无一般人想象之中的味甘甜美,而是极其酸涩,忍住化在嘴里的酸味,又抬手摘了几个吃完。饥饿才得以遏止住,她就地坐了下来,闭目养了一会神。
就这洞中的温暖,甚是适合养伤休息。她弯腰趴在碧水池边沿,伸手放下水中,掬起碧水,入口,碧水温凉,渗入肺腑,璇玑缓缓神。连忙站起来往外跑去,他还在那里。
出了洞口,一时不适应阳光照射下的白光,一股晕眩油然而生。忍住不适,璇玑连忙向远处依旧躺在雪地里的北烨华跑去。
她来到北烨华面前,明眸尽敛,看着他苍白的面容。跌跪在北烨华面前,蹲起来双手从背后把他揽上背脊。背后的重量快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就这样,璇玑咬紧牙关,挣扎着把他背了起来。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他伏在她背后,恍若多年前,她也曾伏在他背后。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片片白雪飘落两人肩膀上,璇玑一步步,坚定地往那个雪洞走去,坚定不移。
天亮之前,左原负伤坐着马车来到天山脚下,北隅策马来到他的马车前。
左原掀开厚实的车帘,身披灰色毛大氅。北隅连忙纵身下马,来到车前接左原下车,“先生,你来了。”
两人站在雪地上,抬头看向那茫茫的白雪之顶。左原因受了刀伤,脸庞越发清瘦,身形瘦削,仿佛一阵风便能把他吹走。
北隅便领左原去到他们扎营处,边与他说明昨日发生的情况,细细地说与左原听。左原听后,面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暮雨看到他们回来了,便连忙端上新煮好的开水。
左原看着面前的地图,北隅指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左原微微低头冥想,在来天山之前,他重新翻阅了一般关于古朝国都的一些记载,希望能从中发现一些什么。
指尖指向那个雪窖的所在地,左原抬头看向北隅,沉声道:“我们马上上山顶,这个雪窖肯定有另外的通道。”
“先生您刚刚痊愈,你不能跟着上去。”北隅难得沉声对左原说话。
“这事与帝后性命攸关,原定要竭力,将军不必多说了。”左原坚持道,眸子也满是倔强的光芒。
璇玑背着北烨华来到雪洞口前,已经快要精疲力竭了,两人鬓发散乱,极其落魄。北烨华至此至终都紧闭着眼眸,趴在璇玑身上不动,了无生气。
一步步,越来越暖,璇玑进入洞中央,终是支持不住,两人跌落地面。
松开他的手臂,璇玑连忙爬起身来,移步步伐来到碧水池边,趴下去用手掬起水,正想拿去给北烨华喝,可是水很快就从指缝漏完了,她却是心急紧张,越是掬不了水。
抬头看了看四周,那碧树的叶子甚是宽大,于是撑起身子,走向那椭圆形状的叶子前,伸手摘了一片,那树汁是血红色的。璇玑收拾惊讶的神情,连忙回到碧水池边,用手托着树叶掬起水,小心翼翼地向北烨华走去。
看着他苍白的脸,璇玑心间蓦然一痛,振作精神把水凑到他嘴边。明显他毫无知觉,水从嘴边溢出。璇玑用一只手拿着树叶,另一只手扼上他的嘴,强行让他张开嘴巴。碧水从缓缓流入他嘴里,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喂他喝了水,璇玑伸手把上他的脉搏,所幸他骨子硬,又有内力护体才得以保下半条命。看着他许久不能睁开的眼,璇玑明眸尽敛,抬手掀开他的衣襟,为他检查身上的伤。
锦袍之下,全是黑紫色一片,大多是冰凌撞击的。在背着他的时候,璇玑已知道他的手已被折断了,掀开锦袍,入目,一只上臂弯处,肿胀、畸形一片,璇玑神情尽敛,把大氅垫在他骨折的手下。
镇定下来后,璇玑抬头看向四周,只有树枝能用了。便连忙站起来,由于太猛,又是一阵晕眩。稳稳神,来到碧树前,抬手不顾刺伤,硬是折断了几根笔直的树枝来到北烨华身边。
身上外侧的锦裙太厚,她无力撕开,便把身上的锦裙脱去,再把从中衣上撕下一条条白色的布条。
不多时,她抬起北烨华被折断的上臂,将树枝固定放在伤肢外侧,先用布条绑扎靠近胸膛处的上臂,再绑扎外侧的臂膀,最后用比较大片的布条,把他的上臂固定在胸膛前。
璇玑忙完一切,看他的臂弯血液通畅,没有出现其他迹象,便深深吸一口气在北烨华身侧躺了下去,闭上疲惫的明眸。
半个时辰过去,璇玑再度睁开双眼,看了看身侧依旧闭目的他。振作精神又爬了起来,他身上还有其他的伤,便举步去寻找药草。
璇玑来到洞口内侧边缘,那里长着碧树,树下却有不少的杂草。她走进,俯身一看,竟是有远古医术记载的“兰泽三叶草”。璇玑俯身进去仔细一看,它的表面紫色,有明显的节,节处紫色显蓝,有白色茸毛,每侧有一纵沟。这种“兰泽三叶草”只生三叶,有短柄;叶片多皱缩,长椭圆形,边缘呈三角锯齿,暗蓝色或微带绿色。她的鼻翼凑近,气微香,抬手折下放入嘴一嚼,味微苦。
璇玑大喜,兰泽三叶草是上好的活血祛瘀,跌打损伤的良药啊。于是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叶子摘下来。凑着一点碧水,把它们都捏碎,用碧树叶盛着来到北烨华身前。掀开衣袍,把药膏外敷涂抹少许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