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从小被郭汜教育的很好的郭芸摇了摇头,温和的微笑着说:“看着天气要下雨了,咱们赶紧走吧。”每每提到下雨的时候沈括总有一种回忆的意味,比如在思远县的时候每次下雨前李字一总能提前的预知,让他一直以为李字一可以控制天气一样,但是后来相处了才知道,他仅仅是对雨天敏感罢了。
好吧,又想多了。沈括舒展了一下身子,不知怎么的,这些天他总是太爱多想了呢。
“快走吧。”郭芸忍不住再次催促了一下。连李字一也不由的应和了两声,是又要下雨了吧。沈括想。
加快了脚步之后原本很大的宅院也仅仅是几步便走到了。依旧是那主房的迎客厅,这里对于沈括与李字一或者再加上郭芸来说并不陌生,至少在思远县郭府办案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出入了。沈括站在离门越三十步的地方抬头看着屋子,因为已经落下了小雨易南北与郭芸连忙的跑了进去,李字一也站在了房檐下拍了拍落在身上的雨丝,避免潮气入了衣服。
李字一回过头去就看到沈括依旧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不由的皱了皱眉,索性外面的雨不是很大,他想了想便也走了出去到了他的面前:“沈括你最近很不对劲。”
听到李字一的这句话,沈括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不自然的无奈微笑:“我总有一种进去了就不会出来了的感觉。”
进去了就不会出来了……么?李字一皱了皱眉,一向敏锐的他却没有任何的不安直觉。果然真的到了危险的时候还是沈括更为敏感么?他略微有些愤愤不平了。
“行了,进去吧。”沈括拍了拍李字一的肩,安慰道,“可能只是我的错觉罢了。”沈括如此说道。李字一撇了撇嘴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自己明明是来安慰他的为什么自己反倒被安慰了呢?确实有一些不爽啊……
沈括笑着看了看李字一,他自然也想到了他现在在想什么,继续说了:“进去吧。”有你在,应该没问题吧。沈括叹了一口气,最后的那句话,他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进去吧。”这次是李字一如此的说道。沈括淡淡的笑了笑不分辩的走了进去,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回头看了一看,雨意朦胧笼开封。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原本不大的屋子坐满了人,主位坐着的自然是卢字云,副位坐着的是那单枪匹马却依旧安如泰山的男人宫主。沈括、李字一、易南北与郭芸自然是在,没想到连同紫衣一起的月云姬还有郭汜都出现了。
“云姐。”李字一看到月云姬的时候先是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就想到以卢字云与月云姬的关系,现在卢字云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她也没有理由不来帮忙。虽然对于月云姬虽然人在开封但是对自己避而不见有些在意和疑惑,不过即使他去问的话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吧?李字一有些无力的这么想着。
月云姬看到李字一的时候也露出一个温暖而欣喜的微笑,但是过多的话语还是没有的,如同沈括无条件的信任卢字云一般,李字一也无条件的信任着月云姬。这一点无论是卢字云还是月云姬都是了然的,所以才能如此不做解释的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月云姬又看了一眼沈括淡淡的笑了,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卢字云扫视了一眼大约是确定了所有人都到了之后笑着对宫主说:“喝茶。”就如此的说着,宫主面前多出了一杯茶,宫主看了并不惊奇的伸手取了,依旧保持着固有的优雅与慵懒,喝了一口,不知是真是假的赞美道:“好茶。”
郭汜并没有找一个地方坐下,而是靠近了卢字云站在了一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安一些,他尽量让自己保持着一定的微笑,那样随意的打量着宫主。
刚刚认识卢字云的时候其实他已经算是名享江湖了,“知天命”郭汜的名号还算是可以一提,对于他来说是与生俱来的一个能力,不同于一般人的敏锐的预知感与渊博,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是以之为傲的。郭汜原本也是断魂草所招揽的人物之一,但是凭借着那预知却一次次的拒绝,但是不知道幸还是不幸,有这么一个温柔而柔顺的女子走进了他的生活,那女人并不是多么的美,但是夕阳下,坐在亭楼上持着一把轻罗小扇看夕阳的她被染成了蜜色,就那么的印进了郭汜的脑海中。
没有什么波澜的故事,两个人走在了一起,似乎也没有特大的壮阔,两个人成亲了,本来郭汜已然打算忘记一起与她过着平常人的日子,没准儿哪年去考个功名或者经商过着更富裕一点的生活,但是断肠草的组织人,好吧,即使到了现在郭汜依旧不知道那组织人到底是谁,那个人为了要挟他抓了这个女人,按照郭汜的性格自然也不会答应的,但是他还是算错了一点,苗疆巫女,也就是紫堇,她彻底控制了自己的妻子,让她成为了一个杀人的工具。对于组织人来说,能招揽郭汜固然是好的,招揽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大不了多用些时间罢了。
郭汜沮丧、担忧的时候另外一个女人出现了,她长的很漂亮,也温柔、贤淑,甚至于比自己的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仅仅是那么一点的错,她不是自己的妻,那个女人就叫青鸾,他的妻的妹妹,那个叫他公子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求自己,一定要救她的姐姐。
爱说起来也是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感觉,郭汜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是这次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眼泪,或者还有对自己妻的不舍,就那么的答应了,“知天命”郭汜再次的出现在江湖之中,谈笑风生,游走相迎。
直到遇到了眼前这个优雅而慵懒的男人。郭汜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在那大漠的客栈里,那个男人是多么游刃有余的与他交谈。
那一年的夏末秋初的时候。
宫主轻笑了一声,淡淡的敲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杯子,说道:“但是,郭公子有想要救的人吧。”他说后郭汜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心中已然的动摇了,仅仅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继续的说了,“那个人叫朱雀是吧。”仿佛是又想到了什么一样的沉思着,而后加了一句,“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是很有气质的女人。”
郭汜仿佛被触到了什么一般的握紧了手,外面黄沙漫漫,满天的黄色,看不到一丝的阳光,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低声的问了:“你还知道些什么?”虽然他极致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声调中的颤抖依旧显示出了他的紧张。
宫主淡淡的笑了笑,换了一个更舒服些的姿势,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华丽轻佻:“我早就见过她。”
我早就见过她了。这是什么意思,郭汜等着他的解释,却又有着那么一种恐惧,他面对断肠草的时候仅仅是见过自己的妻那么一面,然后,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更不要提解不解救了。郭汜呼吸有些局促的继续看着宫主。等着他的解答。
宫主仿佛早就料到了郭汜的反应,淡淡的笑了笑,不急不忙的喝了一口茶,缓慢的又重复了一遍:“就在你认识她的时候。”
宫主早就见过朱雀,那个温柔而柔顺的女人,夕阳落日下,那么的静谧的坐在亭楼上,目光平静的看着远处,他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女人,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安然度过一般,即使大多数时候知晓了自己的命数也不会比别的女人多出几分平静,至少在现在看起来赏心悦目。他知道在远处也站着一个男人如同他一般的看着这个女人,同样的,他也知道这个女人的眼光也落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他更知道的一点,这个女人的命数。
宫主如同往常一般的欣赏着这样一个美景,然后也如同以往一样的走上前去,打算打破这一份的平静,对于他来说,看到这样的景象破密,或者是为了生存的欲望去哀求、痛哭,他总是带着一种轻蔑的微笑去帮助,说起为什么的话,宫主可能只会淡淡的回答那么一句——他喜欢。他可以知天命,可惜了他改不了天命,所以,他与天斗,与人斗,只是为了证明这么个存在罢了。但是正因为如此他并不惜命也不爱惜别人的生命。总是以一个路人的姿态去冷冷的笑着看待一切的发生,有的时候会做一些破坏。
他慢慢的踏上了亭楼,这亭楼的楼梯仿佛有感知一般的轻轻的颤抖了一下,依旧是完美的微笑,优雅而温和。他走进了那个女人,低声的说道:“我知道你的命数。”
朱雀抬起头看着宫主,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一如宫主想象中一样,她并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是真的很有气质,让人一下子宁静下来的气质,她站起身来,不慌不忙的与他行了礼,而后才低声的说了:“我也知道我的命数,早晚都是不得好死的吧。”
那么的平静,平静的让宫主都不由的赞赏,他走到朱雀的面前轻声的说了:“那么,你没有想到去阻止么?”
“阻止什么。”朱雀依旧平静的摇了摇头,就那么的走了。
宫主再次见到朱雀的时候她已经是郭汜的妻了,那个时侯郭汜已然被断魂草缠上,那天见到朱雀的时候她有些慌张,仿佛已经是穷途末路,原来真的迎来了自己的命数时还是难免的慌张。宫主仿佛有些失望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他淡然的拿着手中的杯子,轻巧的说道:“郭夫人坐。”朱雀坐了下来,那表情带着一种悲哀,宫主看了看她,说了一句,“看茶。”
“不用了。”朱雀连忙的说道。
宫主挑了一下眉,淡淡的笑了,他并不急,或者说他很喜欢看别人如此挣扎的表情,不过这个女人一直让自己感觉到了惊奇,她虽然是惊慌,但是依旧温柔而沉静,他看了一会,说道:“有事么?”
朱雀一直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的对宫主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控制了,能不能让我死在你的手里。”
“嗯。”宫主感兴趣的笑了笑,又换了一个姿势点点头,“好的。”
“多谢。”朱雀感激的笑了笑。
那日风和。宫主看着那个带着平静微笑的女人远去了自己的视野。
外面花开无常。一片寂静。
“然后呢?”郭汜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这无疑的表示了自己的惊慌,印证了前面宫主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