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力,所过之处皮肉裂开,鲜血从裂口处涌出,伤口不会有如此现象,分明是内出血后流入内腔造成的,这内腔积血也会给婴儿造成压迫窒息,伍岳没有时间痛苦和犹豫,必需快速再将创口扩大,让积血快出也方便取出婴儿。
他摸到婴儿时,门外掠进来一名青衣少女。看到伍岳竟剖开女尸腹部,那么认真、细心,仿佛一头野兽在撕一头羔羊,那恐怖情形使她尖叫一声,又惊又怒:“你这个畜牲!贼,你还算是个人吗”嘴里说的同时手已经快捷抽出青锋剑。
伍岳头也不抬,继续工作,却在少女想出手之际,冷若冰渣般道:“如果你敢踏上一步,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这咬牙切齿的狠声,坚定的语气不容人怀疑他的能力,竟将这位经过大风大浪的丐帮帮主琴悠镇住不敢动,心底莫名地产生惊骇。
不一会儿,伍岳终于从西门雪腹下托起了婴儿的头。小宝宝似乎感到提前来到这个世界很开心,竟笑眯眯地,伍岳看着他心头更伤更苦。
他望着琴悠,怒道:“看什么?还不将手帕拿给我”琴悠惊跳起来,忙从怀中掏出手帕走过来,但那惨不忍睹地开膛破肚取婴实在令她直想吐。
伍岳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将右手在衣服背后抹了抹,把血抹掉了才夺过手帕。轻轻地替婴儿抹去在口、鼻、眼上的血水、羊水粘液。丢掉了手帕,才继续仔细、小心地从剖口中慢慢托拉出小宝的身子,最后是腿,他这种神情和动作非常专注、熟练,犹如名家鉴赏绝世古玩似的小心。将封天剑在火上烤了烤才将脐带割断,小宝终于哭了出来。伍岳宛若大病一场,跪在地上直喘气。他如捧珍宝般小心抚着她,是个女孩,虽然早出世,却很结实,也不见瘦,能哭说明她算是活过来了。
琴悠站起身来,道:“我去烧些水来给她洗洗。”转身出门外却忍不住呕吐出来。门口旁有原先西门雪用过的铁锅,她吐个够后才打水回来,在门外引火架上木柴烧水。
却见伍岳用西门雪的衣袖包好婴儿,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展开是三十多根细长的银针,这些针不是针灸用的,是伍岳用来玩巫术的器具。仔细地替西门雪缝剖口,每穿一针,便将银针扭曲扣好。三十多针紧扣才将西门雪的腹部完全合好,但泪水却已早早滴湿他的手背和西门雪腹部。
只听他喃喃泣道:“姐,小宝很好是个女女孩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可怜你你你连她一眼也看看不到”由低泣转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帮她整理衣服。
琴悠最讨厌看见人哭,尤其是男人,但现在她也在哭。因为她终于明白伍岳和死者的关系,所承受的剖解亲人的痛苦。
伍岳只是跪着低头呜呜哭泣,直到琴悠将婴孩洗干净撕下自己的袖子包好送到他眼前,他才抬起头,望望琴悠道:“谢谢你,你是谁?”
琴悠道:“你别说太多了,我叫琴悠。我想应该提醒你,这里很危险,很快会有人转回来;为了这孩子你该躲起来,懂不懂?”伍岳呆滞地点点头,接过婴儿,道:“琴姑娘,你走吧,别人看见会连累你的。”琴悠道:“我马上走,但你还是快走吧。”说完走出门外,施展轻功消失在伍岳眼中。
怀中白净的婴儿沉沉入睡,伍岳见她天使般的微笑,睡得如此安详,心中也开朗许多。毕竟这条生命经过这么多的磨难,终于平安降生;她也有份和父母共患难,生与死,是阎不归和西门雪生命的延续,也将是伍岳心灵弥补的寄托。
这时门外冲进十几骑人马,伍岳的反应就是“杀!”操起封天剑,冲出厢房门。看到的却是随后而来的八护卫和金戈堂干将。
眼见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五六十具尸体,残肢断臂四处皆是。伍岳一言不发地站着,左手抱婴儿,右手持剑,浑身是血,犹如死神般双目愤怒地望着众人。众人心惊胆寒,下马跪了一地,一声不敢吭。
许久,伍岳似乎回过了神,叹了口气,道:“晚了,都晚了,起来吧。”众护卫才敢站起身来,这时后面又赶来了四十多名金戈堂弟子。
一名侍女冲上来,哭道:“少主怎样了?”眼见众护卫悔恨低头不语,伍岳虎目含泪,不由昏了过去。后面的护卫赶紧扶住她,她也是大难不死。和西门雪同坐在车内,被西门雪点晕放倒在车板上;由于西门雪逃开引得群雄无暇看车内,她才侥幸活命。眼见从小相伴长大的少主竟惨死于斯,她怎不痛昏过去。后来火龙帮暗探从车中将她救了出来,金戈堂人马到时,她迫不及待地跟来。
伍岳将剑扔到地下,昂头眨眨眼,忍下泪水,才道:“大家收拾一下,将战死的兄弟运走;我大哥夫妇的灵体运回总舵。金戈堂的弟子送回金戈堂,在金戈堂中立上灵牌,好好安慰他们家属。”
众人这才敢四处走动,寻找战死的弟兄。洪烈和数名弟子每人身上不少于十几处致命伤,有的弟子半边头都烂了。洪烈倚在墙角没有倒下,他是被长枪穿心钉在墙上的,双眼暴睁,心犹未甘地望着少主的厢房。
伍岳见众人不忍抽出长枪,将婴儿交给刚醒的侍女。跨上去,在洪烈脚底跪下,磕了三个头,众护卫更是心酸,唏嘘不已。“洪大哥忠心金石可镂,兄弟来迟一步,实在实在”他猛地抽出长枪,将长枪甩出,“咄!”地一声,长枪穿透圆柱。伍岳搂住洪烈身子低泣不已,金戈堂弟子跪了一地。
伍岳抱着洪烈放到众弟子尸首处第一位,抹去泪水道:“洪大哥,你瞑目吧;少主总算留下了后代,你的仇由我来报。请你相信我,我将会用百倍千倍的手段让他们偿还这笔血债!”
伸手将洪烈双目合上。他抱过婴孩,领先走出了堡门
伍岳回到总舵,一言不发。但全帮上下的人见到这经历磨难的新生命都哭成一片,雷帮主一夜间似乎苍老了十多年。
小家伙很在乎谁抱她,除了伍岳,其他人一抱她就哭。似乎是动物的本能似的,她习惯了伍岳的气息,是伍岳从胎里救出来,好像认定了伍岳一般。除了给喂奶的奶妈抱一阵子,都是伍岳在照顾她。伍岳在他的院里一住就是一个月,只出席了阎不归夫妇葬礼和一场会议,其余时间都在全心看护这个小家伙。西门雷妻子过早病死,现在晚年又丧失了唯一的女儿和女婿,神情恍惚不平,每晚照例来看看伍岳和孙女便是回房睡觉。
伍岳已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这一切都是小家伙的笑声和童真帮了他,但心底的仇却越来越深。
这天是西门雷召开的紧急会议,他带上封天剑,交待侍女和奶妈看护好孩子,赶到了大堂。会议主要是关于另选帮主之事。西门雷心灰意淡,实告已无心主事,态度坚决。众望所归,帮助之位落到伍岳身上,今天主要是选定帮主和立即举行传权大典。
伍岳并不推却,大典结束后,朝位上一坐,众人才纷纷落座。准备恭听帮主训诫。伍岳平静地道:“李长老,有关参与杀害少主的人物打探的怎样了?”此时的伍岳和刚来总舵时判若两人,一脸的杀气和冷峻,更直接执掌了火龙帮的生杀大权。
李笛生慌忙站起来行了一礼,道:“禀帮主,人员已基本打探清楚了;只是由于你持封天剑出现,他们畏惧火龙帮报复,有一部分人还未打探到。”从怀中掏出一个簿子呈给了伍岳,道:“弟子们对找到的人都加以跟踪监视,不难找到。”
伍岳翻了翻,见人名、来历、擅长功夫、使用兵刃和住地都清清楚楚,并分参与入堡和没入堡的。伍岳满意地点点头,合上本子,闭目养神。
刑堂长老禀道:“帮主,关于对救援迟误的堂口和人员,您”伍岳摇摇手,道:“不必了,当时千叶堂正处于恢复阶段,中原连续转战损失了近一半好手,如果那时他们冲动地拼命现在已没有了千叶堂;再说,他们得到信号时已太晚,免了惩罚。另拨三万两银子给死去的弟子家属,两年内免收上纳银两,用于重建新堂!”
刑堂长老恭声退下。
千叶堂主林福远从位子上走出跪下道:“帮主,我求你罚我,我对不起少帮主,我该死啊。”堂堂一个大汉竟痛哭起来,各个执事低下了头。
伍岳怒喝道:“起来!”全帮执事吓了一跳,以为伍岳因林远福而震怒,纷纷跪了一地,替林远福求情。
伍岳叹了口气,缓下声道:“都起来吧,我是想对各位兄弟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也不是哭的时候,而是那群王八蛋哭的时候。”
扯到报仇的主题,众堂主纷纷请求立即展开捕杀行动,那窝在心底的仇恨终于爆发出来,一时间大堂内请战声不断。
伍岳挥手示意各人落座后,才缓缓地道:“现在我想问问,哪一位堂主、执事认为我没有资格说话,不配做帮主?”
这句话的份量够重,众人不知他话出何因。都知道他声威并重,平时随和,处事却干净利落,决不含糊、马虎。不但承受了前老帮主的功力,找回封天剑和完整的内功口诀,并且战功地位不可相比;即使他不担任帮主,总监长老的辈分也会让另一新帮主矮上一节。众望所归,谁敢说他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