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贝西坐在电脑前伸了伸懒腰。她刚刚想三家公司投去了简历。既然决定回来了,就得先找一份工作才行,她大学时学的是美术设计,有两份简历是投给美术编辑的,还有一份是投给服装设计的。
现在才刚刚早上八点过,昨天她已经和慕白,阿夹还有桃乐联系过了,大家约定好今天晚上去餐厅吃饭。这三人是她以前读高中时的好友,现在都留在北京工作,她们约好的餐厅叫做“巴洛克”,是以前她们读书时常去的一家餐厅,老板人很好,服务也很周到,最主要事物也很美味。
明天她则准备去看望谢老师。
谢老师是她以前学跆拳道时的教练,虽然楚贝西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其实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了。
初中时的她性格很腼腆,因为过于温和老实所以周围的人老爱欺负她或者是叫她做这做那。她就像软柿子一样越捏越软,知道最后快要软成一滩泥了,她才突然觉悟。她不能再这样懦弱下去了。这样只会被别人瞧不起,她不能因为怕得罪别人就任人摆布,她得学会说不。
所以在她初三时她决定去学跆拳道来锻炼自己的勇气和毅力,负责教她的便是谢老师。
谢老师全名叫做谢清灵,虽然才二十岁出头,却已经拿过大大小小的奖杯无数。曾经还连续蝉联两届全国女子跆拳道大赛的冠军,不过后来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退居幕后做起了教练,不再继续当职业跆拳手。
楚贝西进的这家跆拳道俱乐部叫做“风云使道馆”,在全国也很有名气。教练全是来自全国著名的跆拳道高手。那时教练们为了更好地训练好大家,因此根据每个人身体素质的不同而分成了甲乙丙丁四个不同的班。楚贝西被分在了素质最差的丁班,最有天赋和身体强壮的都被分在了甲班。
和楚贝西一起在这个班的还有三人,两女一男。有一个女孩还在读小学,还有一个女生年龄虽然和她差不多大,但却十分矮,才刚过她的肩膀。同班唯一的一个男生也是个细皮嫩肉看起来很娘的人,他每次喝水还要翘兰花指,而且说话轻声细语像蚊子似的,楚贝西特别看不起他。
一个小学生,一个小矮子,还有一个娘娘腔,怎么看都是楚贝西比较占优势,可是训练的时候她却是最差劲的一个。无论蛙跳,仰卧起坐还是俯卧撑那三个人都比她更厉害,连那个读小学的女孩也比她跳得远。
楚贝西感到很沮丧,想象和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一周后谢清灵把她叫进了训练室问她,究竟她为什么回想到要来学跆拳道?楚贝西想都没想就说,为了自己变得更强,不再受别人欺负。
谢清灵点了点头,然后单独给她加大了训练量。每次同班的三个人都已经训练完离开时,楚贝西却仍旧还呆在训练室里训练,很多次艰辛的训练快要将她压倒时,她都暗自在心中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如果放弃又会成为那个任人欺负,任人劳役的软柿子。她绝对不要再做软柿子,她必须得改变,再也不要受任何人摆布!
就这样,每次她都咬咬牙坚持过去了。跆拳道练得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同班的另外三人见她那么努力,也跟着勤奋起来,每次训练完了也不急着离开依旧和她一起训练。可惜那个矮个子女生和娘娘腔只是心血来潮,坚持几天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反倒是那个还在读小学的女孩和她一起坚持了下来。不过等到楚贝西下学期再来时,就只有她一个人还在了。谢清灵又带了几个学生,楚贝西依旧留在她的班上,经过差不多四年的时间,她的跆拳道突飞猛进,终于从菜鸟练到了黑带九段。即使是在每天被繁冗学业压榨的高三,她也会每周抽点时间去练习。
虽然教她的谢清灵有些沉默寡言,但是楚贝西却知道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并非其他人说的凶悍强硬。即使她们交流并不十分多,可是很多事情师徒两都能心领神会。
谢清灵曾经告诉过她,当你成功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你比其他人多聪明或者多努力,而是在别人都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你却坚持了下去。(这句话是我们政治老师说的……)所以,在楚贝西的眼里,谢清灵不仅是教她跆拳道的老师,更是她值得信任的朋友。
当她决定去台湾读大学而向谢清灵打电话告别时,谢清灵在电话里对她说,她是她教过的最优秀的一个学生,她永远以她为傲。
虽然这话说的言之凿凿有些夸张,但是每当楚贝西想起谢清灵对她说这句话时。她都会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与自豪感。无论如何,能够被自己崇敬的人所认可总是一件令人值得开心的事。
一家大型商场内,陈世骞正陪着徐千雅购物,他今天下班的很早,因此有充足的时间陪她。
徐千雅此时正在一家卖瑞士表的专柜前浏览,陈世骞就站在她的旁边。
突然,一道风风火火的人影闯了进来,直奔她前方的主题表专柜。那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背着吉他和架子鼓年轻男子,由于走得太快,经过她身旁时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那人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来给她说了句对不起。
对方转过身来时徐千雅看清了他的相貌,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男孩儿。看起来非常年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徐千雅在与他四目相对时愣了一愣,她捋了捋头发然后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轻声说道:“没关系。”
男孩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然后转过身继续向专柜走去,只不过这一次却明显放慢了步伐。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也好奇地瞥了她一眼跟了上去。
“世骞,我们去其他店看一看吧。”徐千雅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口说道。
“怎么,不看表了?”陈世骞说。
“恩,我想去别的店看一下包包。”
陈世骞应了一声然后和她一起离开了店。
“果然,女人都喜欢包什么的啊,是吧?维立。”
他们走后,站在男孩旁边的其中一个男子讪笑着说,然后捅了捅他的手臂。
杜维立没有搭理他,而是专心地看着柜台上码成一排的表。
“维立,别对哥那么冷漠嘛!哎,楚休你说维立怎么又对我忽冷忽热的啊?”
站在一旁的楚休笑着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杜维立俯首向猎鹰般直勾勾地盯着表,心里却有些在意刚刚遇到的徐千雅。他总觉得,那个面孔有些似曾相识。
楚贝西今天穿了一套淡绿色的碎花连衣裙,乌黑柔顺的长发扎成了马尾,看起来很清新可人。当她来到巴洛克时,慕白和桃乐早已等候在此,只有阿夹还没到。
桃乐依旧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头发烫成了梨花头,婴儿肥还在看起来依旧像个小女孩似的。
相反,慕白这几年的变化却让她着实大吃了一惊。曾经的慕白是个不折不扣的假小子,留着利落的短碎发,永远只穿运动风格的服饰,一身英姿飒爽的中性风打扮。而如今呢?当年的假小子慕白现在却蓄起了风情万种的破浪卷,穿着性感的及膝抹胸连衣裙,慵懒娇媚的气质真的很难让人联想到昔日的那个她来!
楚贝西夸张地瞪大了双眼走近她,“慕白大王,这还是你吗?我差点儿都要认不出来了啊!”
大王是她以前的绰号,因为她以前老爱自称“本王”。而昔日的大王此刻却优雅地跷着个二郎腿,娇笑着对她说道:“现在不许再叫大王了,得叫女王。”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桃乐看了眼她,说:“贝西,你也越变越漂亮了嘛,感觉你又长高了不少。”
说着,桃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娇小的个子和楚贝西纤长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瘪了瘪嘴有些不满地嘟嚷道:“为什么就我没变啊。”
楚贝西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胡说,你也越变越年轻了啊!”
坐在一旁的慕白听后掩嘴轻笑起来,“待会儿你看到阿夹会更加吃惊的。”正说着她突然瞪大了双眼,指了指她们身后,“诺,说曹操曹操到啊。”
楚贝西转身望去,向她们走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脸轮廓棱角分明的英俊男子,来人正是阿夹。阿夹在看到她们后微笑着向她们招了招手。
如果说楚贝西刚才在见到慕白的那一刻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那么此刻她的下巴大概都快要落到了地上。(夸张……)
要知道,阿夹以前可是一个满脸横肉,整天只知道吃吃吃的胖子,好像生命中除了吃以外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兴趣的了,而当年那个胖子,如今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高大俊朗的帅哥!
“太不可思议了……”楚贝西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们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啊,阿夹没想到你瘦下来居然还挺帅!”
慕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是他不让我们告诉你的。”
“人家还对你念念不忘呢!”桃乐地说了句。
阿夹双颊浮起了两抹淡淡的红晕,他对楚贝西说:“以前你嫌我太胖不让我喜欢你,那我现在瘦下来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了吧。”
楚贝西被弄得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她没想到阿夹居然还喜欢着她,她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追我的人挺多的,我得考虑考虑。”她模棱两可地说道。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只把阿夹当成很好的朋友,从来没有对他有过友情以外的其他感情,所以楚贝西知道她必须得拒绝他,但不是现在。
四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热火朝天的聊着,阿夹不停地往楚贝西碗里夹菜,每当这时,慕白和桃乐便会望着对方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暧昧笑容。
“今天我们可算是来对时候了,八点钟时‘clow’乐队要来这里表演最后一次演唱。”桃乐一边吃一边说道。
“什么乐队?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楚贝西不解地问。
桃乐继续说道:“你当然没听说过咯,这几年你又没在北京。‘clow’乐队是几年前一群大学生自发组成的一个非商业性质的个人乐队,每逢周日他们都会来这里表演,成员有四人,主唱杜维立、吉他手苏蓦然、鼓手楚立、贝斯手岑昭,而且个个都好帅啊!”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
“没啦,就只知道他们的名字而已。不过听说他们的贝斯手岑昭好像要去国外留学,所以乐队不得不解散了,唉,真可惜。”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我好萌那个主唱的,不过以后恐怕不能再见到他了吧。”慕白叹息地说道。“”
桃乐也做出了一副花痴样说道:“我嘛,挺喜欢那个吉他手苏蓦然的,又帅又有型。”
“你们这两个花痴……”阿夹笑着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吧。”慕白轻嗤了声说。
正说话间,餐厅外传来了一阵哄闹声。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居然已经座无虚席,连门外也被挤得水泄不通,刚才楚贝西它们只顾着聊天都没有注意到。
“看来是他们到了!哎呀,他们不去当明星真可惜啊。”桃乐伸长了脖子张望着说道。
不一会儿,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出了了一条小小的甬道,从门外走进了四个男子,走在最前方的那个男孩身材高大挺拔,相貌却非常清秀稚嫩,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另外三个看上去比较成熟,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他们也果真如同桃乐所说,都是清一色的美男子。
餐厅前台通往后厨的地方有个不大不小的台幕,四人进来以后就直接往台幕上走去,老板让服务员搬出了他们表演所需要的设备,拿着一个麦克风走上了舞台。
他拍了拍麦克风,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请安—静-”
由于楚贝西她们就坐在台幕前方不远处,所以老板喊话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入她们耳朵着实有些刺耳,桃乐有些难受地捂住了耳朵,老板抱歉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音量,此时人群已经逐渐安静下来。
“各位,今天是‘clow’在这里的最后一次演唱,不过暂时的分别并不代表永别,我相信有朝一日‘clow’一定会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与大家见面的,希望大家能够珍惜此刻。‘clow’已经陪我们度过了四年的岁月,着四年间,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都成长了很多,现在请‘clow’来演唱他们最新也是在这儿的最后一首歌:只有风知道。”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嘹亮的掌声吉他低沉又富有质感的乐声悠悠响起……
“站在黄昏之巅睥睨弱水三千”
清澈而富有磁性的歌声响起,杜维立拿着麦克风坐在酸枝木高脚凳上开始唱了起来。
“那一瞬间无所不能
仿佛顷刻间便能抵达梦的彼岸
在每一个迷茫的夜晚光明无法照亮的黑暗
叹息着叫嚣着怒吼着
轰轰烈烈才是自我——”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直半闭着的双眼也睁了开来。同时,乐声急转,骤然高了八个调的高度。
“只有风知道哦~只有风知道~
深藏于我心的夙愿星辰斗转岁月跌宕
即使光阴荏苒
也仍如昨日镌刻的印记
追随着时间生生不息
不管不顾
即使离经叛道
那也是我所选择的路”
即使离经叛道,那也是我所选择的路。
一曲完毕,台下的听众似乎还沉浸在歌声中无法自拔,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如雷贯耳的鼓掌声。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女孩伸长了手臂满脸泪水鼻涕地喊道:“哦,不要走!哦,不要走!”那场景像极了泰坦尼克号里瑞丝与杰克分别时的画面。
楚贝西一直都是一个很感性的人,这首歌真的让她想到了很多。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男孩干净纯粹的声音久久萦绕在她的耳际,一时间,她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那个拥有着满腔热血的自己,怀揣着看似遥不可及的梦,却仍然倔强的向前进着。
可是,不知何时,自己早已遗忘了自己的初衷与向往。现在的自己就和每一个平凡的人一样,为了所爱所恨而惆怅哀叹,为了所得所失而耿耿于怀。时隔多年,心里又再次涌起了如此强烈的感情。
“贝西,你流眼泪了。”桃乐指着她哭丧着的脸说道:“你呀,从以前起就一直那么感性。”说着向她递出了一张纸。
“谢谢。”楚贝西说。
阿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慕白对她说道:“贝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啊?”
“多了,不过主要还是那个男孩唱的太好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不知何时,‘clow’已经离开,人群也三三两两地散去。
“刚才听他唱那首歌,我也想到了很多,杜维立的歌声真的有种激励人心的力量,哎呀不愧是我的男神!”
“老牛想吃嫩草!”桃乐哼哼道。
“你说老娘是老牛!?老娘才不老,老娘才24岁呢!”
“看吧看吧,你都说自己老了……”
“你……”
听着桃乐和慕白两个人拌嘴,楚贝西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晚餐结束后,大家便各自打道回府,阿夹想送楚贝西,但楚贝西却坚持不让她送。她回到家后,脑海里还一直盘旋着杜维立唱的那首《只有风知道》的旋律。
“曾经的我,想要做一个写故事的人。不为任何客观目的,只是出于本心。而在长大的过程中,我却渐渐遗忘了初衷,我大多数的时间不是为情所困便是沉溺于媚俗的物质世界中。时不时地感伤,时不时地嘲讽,我也不知道我在感伤着什么嘲讽着什么。我知道我丢掉了很多东西。可是今天,那个叫做杜维立的男孩的歌声却让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多么,不可思议。
楚贝西将日记本合上,她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即便步入了信息化时代,她也仍旧眷恋在纸上书写时手指摩挲纸张时那柔和的触感,与敲击键盘是冷硬麻木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她将最近发生的事写在日记本上后便将它锁在了抽屉中。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床来迫不及待地赶着去见谢清灵。楚父在客厅里正拿着一个九连环兀自琢磨着,楚贝西看见后对他说道:“爸,你一大早的干嘛呢?”
“忙着呢。”楚父一边捣鼓着手中的九连环一边说:“没看到我正在弄着玩意儿么?”
“挺简单的啊,要不我来帮你解开吧。”
“别,你给我解开的话就没意思了,我非得自己把它解开不可!”楚父挥挥手对她说道。
楚贝西看着这么要强的父亲感到有些好笑,她刚走出门时楚父又叫做了她。
“下周末我和你妈要去和一个朋友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她有些疑惑,去见朋友为什么她也要跟着一起去?
“什么朋友啊?”
“成铭贸易公司的老总杜涛,他老婆和儿子也会一起来。”
“他儿子多大?”
“和你差不多年纪吧。”楚父云淡风轻地说道。
楚贝西立马明白她爸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了,于是沉吟片刻后说道:“那看情况吧。”
说是去相亲,恐怕还是想顺水推舟牵个线吧。虽然以前楚父对她说过不会干涉她的恋爱和私生活,可是还是会时不时旁击侧敲向她打听。以前在她刚刚高考完的时候就有过一次,她爸对她说和他一起去吃饭就会介绍个帅哥给她认识,她马上就答应了,结果一去对方居然是个光头!不止如此,她父亲的朋友也是个秃顶,父子两都是秃顶。所以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恭维她老爸的品位了。
反正离下周末还有一段时间,她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