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神的旨意谁也不敢违背,十万玛雅民众的哭声惊天动地。卡安长老泪流满面,再三请民众四散。玛雅民众依依不舍,哭着慢慢散去,扶老携幼,奔走他乡。卡拉科姆鲁基本上成了一座空城,剩下为数不多的人是些宁可饿死也不愿意离开家乡的老人。他们每天照样出工,继续着人们未完成的雕刻和未完工的神庙等工作,一面默默地劳作,一面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他们祈盼着天灾早日过去,祈盼着逃荒的亲人早日归来,自然还祈盼着太阳神能再次现身拯救他们。
张不来、花大姐等人受到这等悲壮气氛的感染,个个泣不成声。
姆姆问道:“卡安长老欲意何往?”卡安长老叹道:“本长老羞愧难当,无颜面对历代玛雅长老,想与吉科一起乘船蹈海,归葬于大海之中……”玛雅的造船业并不发达,卡安长老特地安排了一艘相对大点儿的船,泊于坎佩切海湾。
持续了一千二百多年的玛雅“卡拉科穆尔王朝”至此终结,持续了数千年的神秘的玛雅文明至此结束,玛雅的天文、数学、雕塑和绘画等难以置信的文明成果至此成为神话传说。此后的玛雅,虽也有过再次辉煌,但已远不如初。随着玛雅人被欧洲殖民者的大量屠杀,以及玛雅书籍被毁灭性焚毁,当最后一个懂得玛雅文字的玛雅老人去世的那一刻,在人们心目中,玛雅变成了一颗让人永远仰视高不可攀的耀眼明星。
后人困惑不已,不知道玛雅的这个王朝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使玛雅人抛弃了美丽的江山故国。不知道这个一度领先世界的文明,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神秘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玛雅祖先的高超智慧和玛雅民族的神奇知识。于是,有了“战争说”“瘟疫说”“地震说”“飓风说”“内讧说”和“天灾说”等多个版本,其中“天灾说”大多认为是“旱灾”,只是没有实物证据。直到2007年元月,德国科学家豪格的科研团队通过对沉积岩中钛元素含量和磁性能的变化得出,中国唐朝与美洲玛雅文明几乎在同一时期走向衰败,原因是罕见的季风期异常,引发全世界范围内持续多年的大旱灾。这一结论,无疑接近了历史的真相。
牧人所带的三千人都去了奇琴·伊察,姆姆投奔了阿特特,还有人去了印加。玛雅人或三五成群,或百十成队,逃往陌生而未知的地方。这次四散,天各一方,极少有人再回到这里。墨西哥尤卡坦半岛原来只有一种玛雅语言,后来演化了27种。公元1200年,玛雅潘城邦再次兴起,并收回玛雅故地奇琴·伊察,而后再次大规模地建造金字塔和神庙。公元1450年左右,玛雅又兴起乌斯马尔城邦,革新了政治制度,气象一新。不过,玛雅人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再次创造辉煌文明,因为此时距离欧洲殖民者的入侵,只有几十年的时间了。
因为玛雅败落在卡安长老手里,卡安长老自觉无颜面对历代玛雅长老,加上深知吉科来日无多,父子二人决定乘船出海,葬身大洋。
这日,张不来、花大姐送别卡安长老和吉科。众人来到海边,正见“歪瓜”带着船工们在忙活着解缆绳升船帆。张不来心头了然,当即断定“歪瓜”串通三十几个船工准备逃走,遂大喝一声:“住手!”“歪瓜”和船工们慌慌张张跳上帆船,驶离岸边。
花大姐喊道:“‘歪瓜’兄弟,你回来,我有话说。”
“歪瓜”站立船尾,哈哈大笑,道:“花大姐、张大哥,对不住了,你们的火药配方我也知道了,你们变戏法的秘密我也知道了,你们指望吃饭的这两样绝活我都会了。哈哈!无论到哪里,兄弟我都能混口饭吃,无论到哪里,兄弟我都会被人当成天使!再见了!”
船工们手舞足蹈,纷纷喊道:“再见了!”
花大姐急得直跺脚,喊道:“你回来,咱有福同享……”
“歪瓜”狠狠“呸”了一口,喝道:“你是个‘扫帚星’,哪来的‘福’?给点阳光就灿烂,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呸!你就等着饿死吧,俺可不想给你陪葬。”
花大姐气得又跳又骂:“你这个歪脸的龟孙子,你还不如龟五六,你不得好死!”“歪瓜”并未生气,依然开怀大笑,往天上指指,道:“俺那地方天上出九头鸟,俺那地方的人都是诸葛亮。”花大姐啐出一大口浓痰,指着渐去渐远的帆船,骂道:“丑陋!丑陋!”
“歪瓜”的帆船虽然不大,但船工们都有丰富的航海经验,横渡大西洋,来到今日的法国,在诺曼底登陆。不过他们没有后来二战时盟军的运气,登陆地点虽然相同,命运却不尽然。当时,欧洲正处于法兰克封建王国时代,被称为欧洲“中世纪黑暗时代”。
“中世纪黑暗时代”指的是欧洲主要是西欧的一个时代,从公元476年至1453年,约900年。这个时候,欧洲的封建割据统治者,不但频繁发动战争,而且以神权的名义进行统治,每个人都必须是天主教徒,披着黑色道袍的道貌岸然的所谓上帝的“卫道士”到处游荡,并以“上帝”的名义,杀戮异己,扼杀自由,摧残人性,人民生活在恐怖之中。那时,一切不符合神学教义的学说,都被当成“异端邪说”加以禁止,传播者不是被推上断头台,就是被施以火刑。曾经有不少老年妇女仅仅因为年老色衰,形貌丑陋,被认定为女巫而烈火焚身。
“歪瓜”登陆后,到处表演和炫耀他配制的火药,如法炮制他从花大姐那里学会的魔术,不但没有被当作“天使”,反而被当作“魔鬼”,连同他的三十几个兄弟一起被推上了断头台。
其实,“歪瓜”应该感到幸运,至少比840年后的布鲁诺幸运,布鲁诺是被活活烧死的。布鲁诺就是因为相信“地球是围着太阳转的”,说了些“宇宙是无限的”“宇宙是物质的”等今天看来都是些常识的话,就被那些“卫道士”们当成“异端”,而绑在罗马鲜花广场的火刑柱上。1600年2月17日,丧钟敲过,布鲁诺向围观的人庄严宣布:“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即将来临,真理终将战胜邪恶!”最后高呼:“火,不能征服我,未来的世界会了解我,会知道我的价值。”
与布鲁诺不同的是,“歪瓜”在断头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花大姐啊,我才是‘扫帚星’!”
不过“歪瓜”的死,致使欧洲与中国“火药”擦肩而过。直到1258年2月15日,元朝大将郭侃率领配备火器的元军攻陷阿巴斯王朝的都城巴格达,中国“火药”传入阿拉伯,之后才传入欧洲,整整后推了五百年!
马克思把火药和印刷术、指南针,称作“资产阶级发展的必要前提”。假设欧洲提前五百年接受中国“火药”,假设欧洲提前五百年发生工业革命,假设科学技术的发展提前五百年,不知道我们今天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换句话说,假设我们今天用的是五百年后的科学技术,恐怕早就可以在星际间穿行了,那时,当有人问你今年打算去哪里旅游时,你就不会说“张家界”“九寨沟”,而是说“白羊座”“金牛座”了。
帆船被“歪瓜”偷走,卡安长老已不能出海,叹道:“这是天意,太阳神不想让我这把老骨头喂鱼,只是我的娃子……”张不来道:“小王子吉人天相,请安心静养,说不定就能逢凶化吉,得以康复。”卡安长老深深一揖,道:“谢了!”
不久,吉科这位天生儒雅、心地善良的小王子病逝。张不来召集那些不愿意离开家乡的玛雅老人,把吉科安葬了。之后,张不来、花大姐二人也离开了卡拉科姆鲁城,去了印加。卡安长老因受族散和失子的双重打击,痛不欲生,整天跟行尸走肉一样。卡安长老一生喜欢玩球,最怕打雷,而吉科生前也喜欢玩球,也怕打雷。吉科病世后,每当电闪雷鸣,卡安长老都会毅然跑向吉科的墓地,风雨之中陪伴爱子,嘴里不停念叨:“娃子别怕,父亲在这儿陪着你呢。”这位伟大长老和慈祥父亲的身影,在道道闪电中,愈来愈高,愈来愈大,最后化作一尊不朽的雕像……
巧的是,2011年吉科墓被发现,地点就在今墨西哥坎佩切海湾附近。一时媒体以“发现玛雅年轻王子墓”为题,争相报道,并配发照片,称“该墓葬可追溯到公元8世纪,也就是玛雅‘卡拉克穆尔王朝’的‘卡安王朝’时期。”
据科学鉴定,小王子的年龄在20到25岁之间,去世时表情安详,双臂交叉在腹部,骸骨已经变成化石,周围有四个陶瓷板和五个陶瓷杯,其中一个杯上的象形文字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年轻王子的杯子”。墓内还有六个立体挂屏,图案展示的是卡安王朝四位长老和小王子玩球的情景。
因为墓内没有发现一件玛雅人喜欢陪葬的珠宝玉器等贵重物品,因此德国波恩大学的研究人员推测,或许这位小王子并不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等。其实,纵然不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只要身为王子,也一定会随葬一些玛雅普通贵族都能随葬的贵重物品。推测毕竟是推测,距离真相有十万八千里之遥。
张不来二人不敢再回阿特特的印第安地区,就是担心遭阿特特报复。花大姐说道:“阿特特刚被炸了一身土,要是被他知道是咱干的,还不把咱活剥了。”张不来想想有理,道:“那就往西南走吧。”于是,二人走向印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