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笨啊?前面有那么多人跳了,你学也应该学会了嘛!”队长慌忙奔了过去,他看到,那女人头上鲜血淋漓,已是气息奄奄。女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有这样跳,才不会……伤到我的……孩子。”
队长这才看出,这女人,是个孕妇。
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我不行了,让医生取出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9个月了……我没……伤着他(她),能活……”
所有的人顿时肃然起敬,人们这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犹豫,为什么选择这么笨的逃生方式。她犹豫,是因为她不知道怎样跳才不会伤到孩子。选择头朝下的方式跳下来,对她来说最危险,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最安全!
把最危险的留给自己,把最安全的交给孩子,这就是天底下的母亲时刻在做或者准备做的选择。
种春风
◎文/虹莲
那天我在风中走着,终于知道,春风是可以种的,只要在心里播下爱的种子,它就会悄悄发芽,绿意摇曳,让你的心田吹拂起温暖的春风……
那天正好是立春。我拿着几张稿费单去邮局,心情很好。
邮局里人不多,前面是个小伙子,正在给家里寄钱,后面是一个70岁左右的老人,戴副老花眼镜,穿着破烂又邋遢。他肯定是来取子女们的汇款的吧。他手中还拿着一张报纸,我扫了一眼,是《河北农民报》,我从来没读过的一份报纸。
老人的外套油迹斑斑,我不由得站远了一些,以免蹭脏自己新买的“宝姿”风衣。我正戴着MP3耳机听歌呢,老人忽然伸出手来,我忙摘下耳机,他说:“姑娘,麻烦你帮我取张汇款单。”
我拿了一张给他,他又说:“姑娘,你能帮我写一下吗?人老了,戴上老花镜也怕写错。”我有点儿无可奈何,但看他恳请,也只好从命。
“寄到哪里?”我问。“就照这报纸上印的地址寄吧。”他指着巴掌大的一篇文章说。
我很快地看完了那则煽情的报道——原来是某村的一个小女孩,父母去县城卖菜的途中出了车祸,肇事司机至今没有消息,她只好跟着80岁的奶奶生活,学费、生活费都没有着落。
“多可怜啊!”老人说。
“骗你呢,大伯。这肯定是骗局。连照片都没有,哪能信?”
老人很固执:“肯定是真的。以前我也寄过,人家都给回信了。你说,谁要有活着的办法会这么求你呢?一定是过不去这个坎了,对吧,姑娘?”
我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个猛然打动了我的老人。他其貌不扬,甚至是寒酸的,摊开的双手老茧重重。老人叹口气说:“小的时候家里穷啊,要不是别人帮我,我肯定活不到现在。人帮人是天经地义的,古人都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保险起见,我拨通了那家报社的电话,他们不仅知道老人的大名,还说,他每月都要寄钱来,他们对他非常感激。
老人每月的退休金只有500元。但那天他寄出的钱是300元!我有些震惊,300块对我而言无所谓,一篇小稿子而已,可对老人几乎是倾其所有。老人说:“下个月我还要寄,让她们祖孙俩起码能吃上饭。”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如果不是亲手填写这张汇款单,我很难相信一个也刚刚只够吃饱的人,正在把钱寄往一个更穷的地方。那一刻,我的心隐隐不安。一个买瓶CD香水就要花上千儿八百的女人,是越来越爱自己了,却对他人越来越铁石心肠。
那天,我领取的稿费将近两千元,我也要了一张汇款单,写了同一个地址,寄去了一点儿钱。老人非常感动,一个劲儿地说:“姑娘,我替她们祖孙俩谢谢你!”
我连忙摇头,哪里用他替陌生人感谢我,我才要感谢他,那种本真的善良,唤醒了我心中一度被遗忘的东西。这个社会有时是冷漠的、斤斤计较的,但只要你敢爱、敢信任,它就会是热情的、柔软的。
和老人告别后,我的心头别样的温暖。外面春风乍起,心里的春天也悄悄来了,我想起三毛的一首老歌《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亩一亩田,每个人心里一个一个梦,用它来种什么,用它来种什么,种桃种李种春风……”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但一直不明白,春风怎么可以种?
但那天我在风中走着,终于知道,春风是可以种的,只要在心里播下爱的种子,它就会悄悄发芽,绿意摇曳,让你的心田吹拂起温暖的春风……
信任的力量
◎文/陈文海
只是几句坦诚的话语,便能打开一扇紧闭的心门,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他是一个杀人犯,为了躲避追捕,躲到了一处深山里帮人种梨树。每一个惊恐寂寞的夜晚,他的灵魂都会受到痛苦的折磨。4年来,他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可以听他说话的人。后来,他买了一台收音机,劳动之余把全部的时间都交给了它。
他很快通过电波认识了她。她是一个晚间节目的主持人,她那邻家妹子一般亲切的话语深深地震撼了他。他记下了她留给听众的短信号码。
2005年3月的一个黄昏,他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给她留了言:我是个杀人犯,想去自首,你能陪我去吗?她的心一颤,一下子牢牢记住了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以后几天,他又连续发来了多条短信。从他的短信中,她逐渐知道了他的事:因为他的老婆生性风流,与人私通,他一怒之下杀死了那个男人。自知罪责难逃,便只身逃亡在外。好在他有一手绝好的种梨本领,为了不至于流浪,他靠给别人种梨树以维持生活,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说:“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我想去自首,希望你能陪我去,可以吗?”
他终于不再仅仅满足于短信交流,开始给她打电话。
她听到了一口浓重的陕西方言,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一次拉近了。她说:“还是我给你打电话吧,长话费挺高的。”他说:“我怎么能让你掏电话费呢?你能听我说话,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她问他什么时候去自首。
他说:“等梨树的第二拨虫药洒过之后就去。因为如果不治了这拨虫,梨树将没有收成,主人就会损失惨重的。”他激动地述说着,她听着,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4月1日的早晨,她还没有起床,便接到了他的电话。这是他已经干了半天活后从果园里打来的。他说:“第二拨虫药已经洒过了,等不到第三拨治虫了。我已买好了去北京的车票,明天就能见到你了。”他显得无比兴奋,她也特别高兴。
他们约好了在她电台门口的传达室见面。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她和两位同事在传达室里见到了他。他穿着胶鞋,一身很旧的牛仔工作服,每个指甲缝里都残留着泥土,憨憨地笑着。他说:“我来了。很高兴你信任我,没有现在就带警察来抓我。”
她把他带到附近的小吃店,给他要了两大碗馄饨。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她的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吃完馄饨,警察来了。他把手一伸:“来吧,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显得无比坦然。他回过头来,又对她说了声:“谢谢你!谢谢!”
这是从一个电视访谈节目里看到的故事。他叫袁炳涛,陕西人。她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神州夜航》节目的主持人向菲。
在采访向菲的时候,我几次看到她红红的眼圈里闪动着泪光。那是一种被信任而感动的泪花。那一天,我也哭了。
袁炳涛原本是个善良诚实的农民,是偶然的冲动让他成了杀人犯。他以为自己的世界完全坍塌了,他已成了一个被所有人所不齿所唾弃的罪人,他的灵魂是孤独的、卑微的。可是当他听到了向菲的节目,听到了她真诚的话语,他的心灵又开始复苏了。为了与她交流,他省吃俭用专门买来一部手机,她是他惟一的听众。他将自己的心扉毫无保留地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敞开,只因为,他信任她。
信任,使他迈出了从卑微堕落到走向光明的关键一步。而她与他素不相识,却凭着电波里的声音,轻易地击破了他心灵的防线。
信任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也许,只是几句坦诚的话语,便能打开一扇紧闭的心门,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有一种坚持,我们永远无法抵达
◎文/宁子
靠近他,伸出手,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张弛。
24岁的张弛是我曾供职过的一家广告公司的业务员。记得应聘的时候,他穿着不得体的西装,西装袖子上还带着不知名的商标,但衬衣是纯白的,格外干净,衬得他风吹日晒后的脸更黑了,说话时,带着忐忑的羞涩的笑容。他用带着豫北地方口音的发音,说着并不流畅的英语,惹得所有人都笑了。应聘者中,他的条件几乎最差,没有文凭没有阅历没有城市意识,不过是一个从豫北千里迢迢跑来这座海滨城市讨生活的农村孩子。想必是家境的缘故,高中读了一年多就辍学了,然后离开家,在不同的城市和不同的环境中辗转。后来熟悉了,听他说曾经做过建筑工、装卸工、清洁工,还做过饭馆的跑堂儿……其间吃过的苦可想而知,却还有一份上进的心思,一边在社会最底层挣扎,一边没有忘记读一些有用的书,比如广告学,比如营销学,也没有忘记曾经学过的英语。
就是这样的条件,他却在很多有文凭有经验的应聘者中被留了下来。公司老总出身农村,多年后,是个成功却依旧感情用事的商人。也许,这是张弛的幸运,他不用再过晚上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睡通铺的日子了。从此他可以西装革履地出入这个城市繁华地段的写字楼,虽然看起来,他和这一切是那样格格不入。
张弛成为我们中间的一员,他叫我安宁姐,虽然事实上我比他还小了一岁。他几乎叫所有的人姐或者哥,口吻是虔诚的小心翼翼的,却非自卑和讨好。
也许因为这样,因为他的称呼呼唤着很多人心底的温柔,对这个看起来土土的男孩,大家都有了一份额外的照顾,开始有人带着他上路,部门经理也热心介绍客户给他。私下里,我教他如何讲正规的普通话,如何穿西装,什么颜色的外衣搭配什么颜色的衬衣和领带……每次说起这些,他渐渐白皙起来的脸都会忽然红了,一边点着头一边答应着。可是下次,却依旧穿着不得体的衣服来上班了,只是西装上的袖标拆掉了。后来我想明白了,也许他只有那样两套衣服。想明白的时候心酸了一下,以后,穿衣服的事,便不再说。
张弛的工作始终不得要领,业绩平平,每个月能拿到的,也就是一份保底工资,他还学不会为了利益周旋于这个社会。张弛每天费力地给客户打着电话,出去跑几趟,回来也都气喘吁吁,还带着一肚子的疑问,等到没有人的时候,会小声问我:“安宁姐,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说得挺好的,可就是不签合同,然后,就和别人合作了。”
他从来不同客户吃饭,也不懂得操作所谓的折扣,他还不懂商业社会的人际交往,而这些事情,却不是可以教授的,需要他自己慢慢领悟。
可是看上去,张弛却是满足的,溢于言表的满足。每次拿到薪水,他会先跑去邮局,想必是给家中寄钱。他还喜欢用带了公司名称的信笺和信封写信,经常地写,写信时,脸上带着一种独自陶醉的微笑。
但是我不会去问,也许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着一些自己的秘密。这样从秋天过到冬天,张弛身上的行头,也不过多了件质地很差的毛衣。后来他的生日到了,我终于找到机会给他买了件好点儿的羊毛衫,他不肯收,我说:“你叫了我那么长时间的姐姐,就当是姐姐送你的吧。”城市的冬天还是太冷了,他衣服的单薄让人心疼。张弛红着脸收了下来,执意要请我吃饭。为了不伤害他单薄的自尊心,我陪他吃了一顿花费很少的麻辣烫。
过了很长时间,我都没有看到他穿那件毛衣,忍不住问了他,张弛的脸又红了,嗫嚅了半天说:“我,我寄给她(他)了……”
“谁?”我不解地问。
“给……给……”他吞吐半天,忽然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我给女朋友了,她比我还高一点呢,那件毛衣,她穿了一定合适。”
我愕然,为他把毛衣寄给了一个女孩子,也为他口中突然出现的女朋友。
张弛以为我生气了,慌忙扯着我的衣服解释:“安宁姐你别生气,反正我也穿不着,咱们这里多暖和呀,还有暖气,她比我更需要。她读大学,要穿得好一点,不然会被人看不起的。”
我依旧怔怔地无话可说,却明白过来,他的信,他写信时脸上陶醉的微笑,他的节俭,对自己的苛刻,原来是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孩子,一个正在温暖的上海读大学的女孩子。
“你们……”忽然地,我想问他,但只说了两个字却住了口。
“安宁姐,我给你看她的照片吧,她可好看了。”张弛似乎没有察觉我的犹豫,自顾自地在裤兜里拿出一个劣质钱夹打开。张弛没有说错,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神情中还带着农村女孩特有的一份土气。
“是,很漂亮。”我看着,把钱夹还给他。
他却不再等我问什么,说:“她叫小丹,是我中学同学,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她现在在读大二,等她毕业了,她就来青岛找我。”
张弛的神情,有我熟悉的写信时的陶醉。
“你的工资,都寄给她了吗?”“是啊,她家里也穷,当初说好的,我来供她读大学,以前挣钱太少了,挺委屈她的,现在终于好些了。”他絮叨着,“小丹也快过生日了,安宁姐,过几天,你陪我去给她买件衣服吧,她想要件小风衣,我也不会买,她还想要个CD机,等我攒够了钱就给她买……”
我点着头,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悲哀,像看到一个庸俗的电视剧,从开始,所有人就猜到了结局,只是主人公并不知道,还在认真地把故事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