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起来啦!我要吃煎蛋!”张笑影眯着惺忪的眼睛拿脚踢了踢睡在身边的纪言。
“别闹,痒痒……哎,你先起来吧!”纪言轻声细语的说。
“什么?”张笑影激动的坐了起来,瞪大双眼看着他,昨晚才失身于他,今天就不给做早饭了?女人失身以后果然就不值钱了。
谁知道纪言看见光裸着上身的张笑影,顿时浑身僵硬,感觉一股热气从耳根子一直蔓延到脖子上,他垂着眼睛红着脸说:“你先起来穿衣服,我……我……”
张笑影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天,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是害羞啊!哈哈,纪言,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哦!”她伸手去捏了捏他的鼻子,纪言的脸更红了,干脆缩进被子里。张笑影见状故意伸手去揭他的被子,纪言大窘,用手死死地按住被角,结结巴巴的说:“张……张笑影……我……你干嘛呀!”
张笑影使劲憋住笑,看到他的脸又泛起了红晕,犹如天边丝丝缕缕的红霞,慢慢从耳根向脖子间云晕开了去。她笑嘻嘻且得意的说:“纪言,你现在害羞也没用了,昨天晚上过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已经被我盖了公章成为私有财产,以后,你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想别的女人!”
“好!”纪言红着脸不敢看她,答应的很干脆。
张笑影激动了,见他居然害羞成这副模样她愈发带劲了,她用胳膊撑起身体对准他的嘴一口亲了下去,纪言稍稍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便不再挣扎了。她薄薄的嘴唇带着调皮就那么压下来,纪言有点慌,紧紧的闭住眼睛,感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和内心的温暖,时间似乎静止了,好像很久,好像又一瞬,象是雨水滴落在水面上刹那间的涟漪,纪言感觉眼前是一片静静的摇曳不出波澜的月光,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只是寂静的心动。然后睁开眼就是她的坏笑……手指贴在嘴上,一脸得意。
纪言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望着她脸上的坏笑,纪言腼腆的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你背过身去,我穿衣服!”
“好!”张笑影使劲憋住笑,背过身去。纪言对她的德行可清楚了,他飞快的穿上睡袍,在她猛地转身的时候得意的笑了笑:“想偷窥啊?很不幸,我穿好了。”
张笑影装作沮丧的样子垂下头。
纪言去了卫生间,张笑影一个人坐在床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思考着:要不要跟纪言去旅行?散散心。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虽然纪言现在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但她还是想带着他出去玩玩。想想纪言从小到大,竟然从来没去过任何地方游玩心里就闷闷的疼。对了,就这么办。那到哪里呢?张笑影苦思冥想,工作怎么办呢?她一惊,继而想开,去他妈的工作,加班不给钱,昨天一天就催了8个电话让她去公司加班,她没理,大不了不干了。哼,没钱的话就把房子给卖掉,老爸老妈,你们可别怪我,是你们对不起我的。她恶狠狠的想。这时,卫生间传来纪言在浴缸放水的声音,张笑影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跳下床。
“纪言,水放好啦?我们一起洗澡吧!”她突然打开卫生间的门,已经脱掉浴袍的纪言呆了——被她看光了!他大窘,双手不由自主的护住小弟弟:“张……张笑影……你……你……你想干什么?”
“挡起来也没用,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张笑影若无其事的说。
“少……少看一眼也行啊!”可怜的纪言脸已经红到胸膛了,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你……能不能关上门啊!”
“可以!”张笑影一闪身进来,把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上。
纪言傻眼了。
“一个人洗澡……很寂寞呀很寂寞!”她故意拉长声音,可怜的看着他。
什么啊,真是!纪言哭笑不得。
张笑影脸上挂着微笑,笑得很无害,走过去抓着他的手说:“来,去洗澡吧!”
纪言侧身,他才不让她握住自己的手呢,手被她握住了,他拿什么来挡住“小弟弟”的春光啊。
“我……我不习惯两个人洗。”他结结巴巴的说,心中暗暗祈祷她良心发现赶紧出去,又暗自后悔刚才一时大意没锁卫生间的门。
“纪言,”张笑影双手插腰,正色的说,“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怕被人看呢?而且还是女朋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样可不对,我是你女朋友!我看是很正常的,不看你才不正常呢!赶紧赶紧,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纪言呆住了,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我……我害羞!”
张笑影板着脸看着他,不语。
纪言慌了:“那……就看一眼,好吗?你别生气。”
看着纪言认真的样子,张笑影突然一阵心酸,再也不忍逗他了。纪言,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的冷漠原来只是保护自己的防护墙。突然想起纪深骂纪言的话——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窝囊废!
纪言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性格敏感而多疑的他不擅交际,进而导致个性退缩自闭,宁可躲在自己的世界,不去和任何人接触,这样他就不需要暴露真面目。
因为把自己封闭起来,他对整个社会的存在,也都失去了了解和兴趣,孤立和空虚,会恶性循环式地,更用力地推他跳入属于个人的幻想国度。所以,他只有冷漠,除了冷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应对这个世界。
纪言,你内心的创伤和坑洞,以后就由我来负责抚平和填满它们!
洗完澡出来,纪言看见呆坐在沙发上的张笑影,眼睛有些红红的,立刻不安起来,他嗫嚅着说:“要不,我陪你重新洗个澡?我不知道你会生气……”
慢慢地,慢慢地,张笑影的眼睛开始迷离、湿润,傻瓜,真是个超级大傻瓜!
“纪言,我们去旅行好吗?”她微笑着开口。
“旅行?”他迟疑了片刻,说:“我现在分文没有。”张笑影呆呆的看着他。
纪言急急的说,像个急于表现的孩子:“不过,我会很多,我可以马上找工作,我会努力赚钱……我会努力养家……”说完,怕她不相信似的,飓风似的奔向房间,然后捧出一堆证书放到她面前:“你看,你看,我懂很多的。我会很多的,我可以马上找到工作。”
张笑影翻了翻那堆证书,有一级建筑师证、四级计算机证、计算机软件高级工程师、律师证、钢琴9级……
张笑影惊讶的看着他。
纪言焦躁而不安的看着她,急急的说:“这些证件一直放在我的奥迪车上,纪深出车祸那天……我毫无意识的就把它们带到这里。或许,是潜意识里仍然希望有天能做回我自己吧。你相信我,我真的会努力工作,我一定可以挣钱养活你。”
“张笑影,我真的会努力,请你……不要不理我。”他把头埋进了那堆证书里。
“纪言,你脑子真的很好使。”张笑影看着那堆证书发怔,考到这些,要花多少的精力啊。
“除了学习,我没有其他任何的优点。”
她怔了怔,微蹙着眉梢,她困惑的看着他:“纪言,你吃了多少苦头啊!”她抱住他的头,“纪言,以后,就让我陪伴在你身边吧。我爱你,纪言,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真的吗?”他低吟。
“真的!你那么优秀,我怎么可能放弃你这么英俊又有才的男人呢。我脑子进屎了我!”
纪言抬起头,看着她认真的说:“张笑影,我真是太喜欢你说粗话了!”
她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以前怎么会把他们弄混淆了呢?他们是如此的不同啊。纪言,从来就是对自己连名带姓的叫,这点跟纪深就完全的不同。
“我去给你煎个蛋,要吃面条吗?”纪言的脸红红的,他还不太习惯这样赤裸裸的对别人示好。
望着厨房里纪言忙碌的身体,张笑影的内心十分复杂,太心疼他了。手机响了,望着手机上的显示名,张笑影有些犹豫,她几乎忘记了她——方夏。
方夏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波澜:“张笑影,你现在能来临湖路的上岛咖啡吗?我想跟你谈谈。”
挂了电话,她抱歉的抱住纪言的腰:“对不起,我有个朋友找我有事,还有,我要去公司递辞呈,我要陪你出去旅游嘛。早饭你一个人吃啦!”
纪言淡淡的微笑:“早点回来。”
方夏静静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岛里的咖啡味道很浓,适合她现在的心情。
我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幸福了么?你看见我了么?
我以为我看见了一切,原来我看见的仅仅是你。方夏表情僵硬,眼眸里落下浓重的霜,如同碎裂的玻璃一般,尖锐而刺目。
看见纪言电话的那一刻,她的心狂喜,他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
接通电话后,纪言如释重负的声音:“她知道了,张笑影全部知道了。抱歉,我不能跟你结婚了。”继而便是冰冷的盲音,纪言已经挂了电话。
她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招呼客人,面无表情。只有自己知道,心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并不疼,只是木然。可是一到夜里,那些流出的血便全都结成了犹如水晶般坚硬的冰石,闪亮透明,却没有一丝生机。充满了寒意。
无论喜怒哀乐,无论生老病死,这城市依然流光溢彩,物欲纵横。永远如同先前一般喧嚣热闹。
方夏摇晃着手中杯子里的液体,不远处传来建筑工地上“酮酮”的声音,就像是同样被冰封的心脏,却依然跳动着的声音。
自己的疼,只有自己知道。
看到张笑影跨进来的刹那,方夏立刻调整自己的表情。向日葵般绽放的笑容,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一身炽烈的光芒,高傲并且节制。在方夏的对面坐下,张笑影纯真地嘻笑着,夹着青春的汗味。
“对不起,来晚了。”张笑影抱歉的说。
“没关系。”方夏依然是笑。
“方夏,对你和纪言的事情,我很抱歉。”张笑影真诚的说。
方夏有一瞬间的失神,嘴角延展的微笑在下一刻冻结,她嘲弄的说:“恐怕喜悦大于抱歉吧!”
“方夏,你错了,”张笑影正色的说,“我的心情复杂的要命,我为纪深难过伤心,为纪言心疼,为你抱歉。我并非如同你所说的那般喜悦,相反,我的心情相当沉重。但人总要向前看,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我知道你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纪言会爱上我而非貌若天仙的你。现在我来告诉你——你跟纪言根本就不适合。你们都是相同的人,脸上虽然挂着淡然,却时常会露出孤独悲伤,你们都是不完整的人,有过太多沉重的经历,身上背负着枷锁,两个不完整的人在一起,只能放大你们的悲伤,你们很难找到任何值得喜悦的细节。我没有你那么好看,但我很幸运,我是在幸福的家庭成长起来的,我很庆幸自己有颗健康的心,纪言跟我在一起可以很快乐,而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连你自己的心都修补不了,你怎么去温暖纪言?”
方夏嗤笑:“别说的自己像救世主一般!”
张笑影试探的看着她:“方夏,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爱纪言,其实就是因为他跟你比较相像?”
方夏一呆,眼眸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直至成为一潭死水。
“那孩子呢?纪言的孩子。”方夏狠狠心,说。
张笑影像看一个外星人似的看着方夏,语气平静的说:“方夏,孩子是纪深的。纪言跟我说过了,他解释的时候面红耳赤,像个急于表明清白的孩子。我相信他!而且,我相信孩子不是他的,他从来不去那些场合,你没有机会跟他接触。”
方夏觉得一直提着她的那根弦“嘭”的一声,断了。耳边什么都听不见了,全是“嗡嗡”的声音,累了,涣散了,也该放弃了。
“你爱过斧子,对吗?”方夏苍白的脸带着阴冷的笑,她急于想要中伤她,只有这样自己的疼痛才会减轻一点吧,“斧子,他早就知道纪言冒充纪深的事情。”
望着张笑影刹那间落寞的脸,方夏觉得自己似乎轻松了点。
张笑影走后,方夏疲倦的靠在软软的靠椅上。将自己陷入睡眠中,梦中看见自己坐上火车,齿轮与铁轨触碰的咔嚓声,一路而行。植物拔节生长的田野,穿过隧道。
一瞬间就暗无光日,细碎的声音,噪杂,稀落。
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来了,于是你丢弃了我。
那么原先和我一起的你在哪里?
在阴影里么。
还是,那个季节里的黑衣少年,其实只是我的一场幻觉?
走出上岛咖啡,张笑影深深呼吸一口气,内心及其的不舒服。斧子什么都知道,他明明知道她会伤心,却还是为了方夏选择了隐瞒她,而纪言,真的差点和方夏结了婚。想到这里,张笑影觉得斧子实在是不可原谅,她激动的拨通斧子的电话,噼里啪啦的一通责骂:“斧子,你他妈的还是人不?你是重色轻友的典型,要不要把你立进教科书啊?你明知道是纪言不是纪深还故意瞒着我宁愿自己伤心宁愿全世界人伤心只要你那个方夏开心就够了?没公正心的东西!”说完,她不等斧子解释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抬头看了看天空,浮云无边无际,树叶中到处是凉意,光线透过高楼树木看着这个世界,有意无意的揣测,黯淡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