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奇道:“赵光义不放过我,这又是为何?隆哥哥早就放了韩王,他为何还要和我过不去?”
韩德让皱眉道:“原来真是你们捉了什么韩王。听说那韩王逃回宋营之后便大病不起,差点一命呜呼,赵匡胤连宫中的太医都派到了阵前,才把救了过来。赵光义心疼自己的儿子,传令三军,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抓住,为他儿子报仇雪恨。”
小花目瞪口呆了半响,诧异道:“我将他放走的时候,他明明还好端端的,莫非是河水太凉,将他冻病了不成。唉,小王爷的身子当真娇贵,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样呢?”
韩德让见小花凝了双眉,放佛若有所思,不由皱眉道:“小花,你不担心自己,反倒去担忧他?你若是对皇上有这一半的心意,皇上又怎会如此心伤。”
小花摇头道:“德让哥哥,我有一句话请你转告给耶律贤,小花今生只愿嫁我隆哥哥为妻,若他一意只要拆散我们,我和他以前的恩情便一笔勾销。”
韩德让听了,长叹不语,见小花心意决绝,起身说道:“小花,南唐如今已是大树将倾,你还是早点离了金陵,与耶律隆两个隐姓埋名去吧。我即刻便要与高大人返回上京,你自己千万要多多保重。”
小花轻轻一叹:“德让哥哥,小花几次三番对你不住,你却始终念着旧情。你放心,也让燕燕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日后若有机会,我和隆哥哥再去大辽看你们。”
韩德让叹道:“罢,罢,你和耶律隆还是终身不要踏上辽土的好。你的话我一定会带到,告辞了。”
小花见韩德让转身出府而去,自己发了半天的呆,也是黯然神伤,却不觉天色已是一点点暗了下来。小花挂着耶律隆一日未归,便一个人悄悄来到后院,见那院中的景色与自己幼年时倒是一般无二,不由在桃花树下流连不已,正唏嘘间,忽见一个十岁出头的白衣少年连蹦带跳,欢笑着向自己跑了过来,口中叫道:“三姐姐,三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花见是逸儿,忙笑道:“逸儿弟弟,今日这么早就放学了吗,可别是从书院中偷溜出来的,爹爹这几日脾气正坏,小心他罚你。”
逸儿蹦到小花身前,笑嘻嘻道:“三姐姐,夫子今日有事,便将我们早早放回来了。我学堂中的功课,连皇上都夸的,爹爹必不会罚我。”
小花呵呵一笑,伸手缕了缕逸儿的垂髫,说道:“逸儿弟弟,你的书倒也念得好,不像三姐姐总是让夫子生气。你可要用功读书,将来才能像爹爹一样拜相封侯。”
逸儿嗯了一声,却是摇头道:“三姐姐,我听崔副尉说,你在军中的时候也是大大的了不起,竟是个女英雄。我才不要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我要像隆哥哥一样做大将军。”
小花瞅了逸儿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蛋,哈哈笑道:“逸儿弟弟,你生得比女儿家还美,若做了将军,只怕那些兵士都以为你是女扮男装,个个都不服你。”
逸儿急白了脸道:“三姐姐,你明明生得比世人都好看,又是一个女子,为何崔副尉他们一样佩服。还有隆哥哥,虽然不像个女儿家,也好看得很,不也做了将军,为何就我不可以?你这是以貌取人,哼。”
小花见逸儿双目之中放佛已经有了泪花,赶紧笑着哄道:“正是,正是,可不是三姐姐我以貌取人。逸儿弟弟文武双全,长大了定是一个堂堂男子汉,做了大将军,好威风咧。”
逸儿听了,方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三姐姐,我明日便要让隆哥哥教我功夫。昨日他将你从皇宫中抢了出来,那些个御林军连他影子都没瞅见,嗖地一下就飞走了。此事早就传遍了金陵城,我们在书院中听说了,多少人羡慕不已,都说要来拜隆哥哥做师父。三姐姐,你帮我求求隆哥哥,让他只收我一个徒弟如何?”
小花哦了一声,低头想了想,问道:“逸儿弟弟,你说此事已经传遍了金陵城,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逸儿笑道:“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我隆哥哥武艺高强。如今宋军就快要打过来了,人人都说若是隆哥哥做了守城的将军,一定将宋人杀得是丢盔弃甲,一路逃回汴京去。”
小花听了,又仔细想了一会,方才笑道:“逸儿弟弟,你念了一天的书,想必早就饿了。我今日见娘亲让厨房做了一堆好吃的,不如我们现在溜到厨房,先好好吃它一顿。”
逸儿拍手大笑道:“三姐姐,还是你最有趣,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一个人可无聊啦。日后就算你嫁给了隆哥哥,也不能不理我。”
小花嘻嘻一笑,拉着逸儿的手便直奔厨房,好一通翻箱倒柜,那些下人素日见惯了,也不以为意,倒是被阿桃发现了,又好好责骂了几句。待到晚间,小花趁众人不备,瞅了个空子悄悄来到后院,只见耶律隆也已回来,他二人温存厮磨了一会,见彼此都是安然无事,方才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一连十几日,耶律隆白日在外面忙忙碌碌准备离了金陵的各项事务,夜晚便回府守在小花身旁,谁知竟是风平浪静,半点消息也无。阿桃见婚期日近,便自作主张,在司徒府四处张灯结彩起来。
周宗见了,也不睬众人,不是一个人关在书房,便是去了朝堂,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小花见了,心中忐忑不安,欲要与老父好好认个错,见周宗黑着一张脸,终究是不敢。这一日听说周宗在书房中唤自己,忙整了衣裳姿容,一路小跑着奔了过去。
小花在书房门口又理了理鬓发,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走了进去,只见耶律隆也早已站在一旁,周宗负着一双手,正背对着他二人立在窗边。
小花微微咳嗽了一声,深深道了个万福,说道:“爹爹,不知道你找女儿有何事吩咐?”
周宗听了,方才转过身来,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眼,叹了一声:“小花,原来你心中还知道我是你爹爹啊?”
小花忙泣道:“爹爹,我知当日是小花不对,小花已经知错了,还请爹爹莫要生气。”
周宗望了耶律隆一语,只是默然不语。耶律隆见了,赶紧施礼说道:“司徒大人,此事也是小婿莽撞了,还请泰山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担待则个。”
周宗长叹了一声,也不言语,将身子转了过去,望着窗外出了半日的神,方才回头说道:“隆儿,我周宗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能否答应老夫。”
耶律隆听了,忙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泰山言重了,有何差遣,请但说无妨,只要小婿办得到,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周宗叹道:“隆儿,如今辽兵是指望不上了,只是皇上无论如何也要守住金陵城。当日你将小花从宫中带了出来,城中已是传言纷纷,都希望你能襄助唐军守城。皇甫将军与老夫商议了多次,要你在他帐下做一员副将。如今宋兵离金陵已不足百里,为今之计,只能将湖口的十万大军急召而来,与金陵守军里应外合,方能抵挡宋兵。这朱令贇朱将军素日与你相契,如今你便走一趟湖口,让他尽快赶赴金陵增援。”
耶律隆听了,脸唰得白了,只听小花在一旁急道:“爹爹,我和隆哥哥就快成亲了,你让他走一趟湖口,没有二个月又怎么回得来?”
周宗哼了一声:“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你二人既已定亲,便是再选个日子也无妨。军情似火,又怎能推脱。”
小花见耶律隆一旁紧紧咬了唇角,忙说道:“爹爹,你不是说让隆哥哥协助皇甫将军守城吗,湖口的援军只要皇上派人颁诏就可以,又何必非要隆哥哥亲自跑一趟。”
周宗摇头道:“小花,宋人早就料到我们会让湖口大军东行增援金陵,故令大将王明驻扎在皖口,切断了我两军之间的联系。皇上已派了几拨兵士过去,却都被宋人所阻,隆儿武功高强,只有他亲自跑一趟,恐怕才能将皇上的旨意带到军中。”
耶律隆拱了拱手,勉力说道:“司徒大人,非是小婿推三阻四,只是我与小花婚期在即,实在不忍让她牵肠挂肚。若是一定要我前往,还请泰山做主,让我与小花明日成亲。等成亲之后,我便即刻赶往湖口。”
周宗默默想了一会儿,忽地叹道:“隆儿,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只是小花乃我周宗之女,婚姻大事怎能如此草率仓促?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小花,也罢,我就让她和你一起去。等解了金陵之围,老夫亲为你二人完婚。”
小花听了,大声说道:“爹爹,你此话当真,若是隆哥哥真的将湖口的援军请了过来,你可不能反悔,无论能不能解了金陵之围,你也要为我二人做主成婚。”
周宗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们。逸儿年岁尚小,又是我周家唯一的男丁,若是金陵不保,你二人务必要将他带离此地。至于老夫吗,你们就不用管了。”
耶律隆听了,方才朗声说道:“多谢司徒大人成全。请泰山放心,我明日便和小花启程,一定会让朱将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金陵驰援。”
周宗点了点头,耶律隆与小花两个见他再无吩咐,便急急回房准备去了,却不料阿桃得知了此事,竟冲到书房与周宗大吵了一场。小花听家人说了此事,放下收拾了一半的行囊,又匆匆赶了去,只见阿桃红肿着一对眼睛,从书房一路哭着走了出来。
小花见了,忙上前搀了阿桃的手,安慰道:“娘亲,你放心,这次是我和隆哥哥一起去。爹爹已经答应了我们,只要隆哥哥能请来援军,便即刻与我二人完婚。”
阿桃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言,低头仔细想了想,方才说道:“隆儿呢?隆儿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他。”
小花答道:“隆哥哥已经回夫子府上准备去了,爹爹说明日还会有一位张将军和我们一起去,隆哥哥想去拜会一下他,今晚就不过来了。”
阿桃跺脚道:“隆儿这孩子,素日聪明机警,为何此时却犯了糊涂。唉,我也知道他是忌惮你父亲,他倒也是个实心地的好孩子,只是今时比不得往日,你爹爹心中在想些什么,难道我还不知吗?”
小花急道:“娘亲,你在说些什么,为何我听不懂。莫非你认为爹爹一心只要悔婚,所以才…”
阿桃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声,说道:“小花,这婚姻之事都说父母做主,乃是人人都以为这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可如果不是我父母当年嫌贫爱富,硬逼着我嫁入周府为妾,娘这辈子又怎会无人知疼着热,守了这一屋子的冷清。如果娘当年能鼓起勇气和心上人远走高飞,又怎会有今日?唉,娘决不能眼睁睁看你走为娘的路,我今日说什么也要去找隆儿好好谈一次。”
小花见阿桃急急命人备了马车就要出府而去,心中惊忧不定,正想跟了上去,却听周宗的书僮在自己身后叫道:“三小姐,老爷命我来请小姐,说是有些话儿要单独和小姐嘱咐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