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七年,为平定准葛尔叛乱,开辟了自打箭炉经理塘、巴塘、芒康、察雅至昌都的川藏南线,沿途设立粮站、塘铺。由于这条路主要供驻藏官兵和输藏粮饷来往之用,故习惯上称之为“川藏官道”。但在实际应用上,这条路也是茶商驮队行经之路。而由打箭炉经道孚、甘孜、德格、江达至昌都的茶马古道,则被称为“川藏商道”(川藏北线)。这南北两条路汇合于昌都,使得昌都成为川藏、青藏、滇藏交通的总枢纽,因而也是茶马古道上的又一重要口岸。
川藏茶马古道不仅使藏区人民获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茶叶和其他内地出产的物品,弥补了藏区所缺,满足了藏区人民生活所需。同时,也让长期封闭的藏区打开了门户,并将藏区的各种土特产品、珍贵药材介绍给了内地,形成了一种持久的互补互利的经济贸易关系,由此推动了藏区与祖国的统一、藏汉民族的团结。在历史上,宋朝、明朝尽管未在藏区驻扎一兵一卒,但始终与藏区保持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令藏区各部归服,心向统一,其中茶马古道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
“真没料到,一条路能反映出如此纷繁复杂的历史轨迹。真是了不得呀、了不得!”趁着次仁扎西停顿下来的时候,诗人李维再次由衷地感叹道。
“你说的很对,地理环境总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民族及文化集团的格局。”
次仁扎西接着李维的话,继续讲述道。
茶马古道川藏南线、北线延伸在海拔500~5000米的广大区域内,纵占十多个纬度,横跨二百多个经度,众多的民族集团就分布在不同的海拔高度上,再加上河流的切割、山脉的纵横交错以及其后的垂直分布,构成世界上最奇特的地形地貌,因而形成独具一格的地理单元,大大地塑造了不同民族集团的独特的民族文化。这一区域自然形成的生态格局,给了各民族及文明文化制约与丰润的机会,而茶马古道川藏线的网状贯通,又使这种种文明、文化相互渗透,相互交融,使得这一区域形成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熔炉。
川藏茶马贸易的兴起使大量藏区的商贾、贡使有机会深入祖国内地,同时也使大量的汉、回、蒙、纳西等民族商人、工匠、戍军进入藏区。在长期的交往中,增进了对彼此不同文化的了解和亲和,形成了兼容互尊、相互融合的新文化格局。在川藏茶马古道的许多城镇中,藏族与汉、回等外来民族和睦相处,藏文化与汉文化、伊斯兰文化、纳西文化等不同文化并行不悖,并在许多方面相互吸收、出现复合交融的情况。我们在康定、甘孜、昌都等地,不仅见到有金碧辉煌的藏传佛教喇嘛寺,也看到了关帝庙、川主寺、土地祠,有些地方还有清真寺、道观。在康定城里,甚至还有天主教堂和基督教会。
不仅如此,内地来的商人还在康定城里建立起秦晋会馆、湖广会馆、四川会馆等民间组织。把川剧、秦腔、京剧等剧种传入藏地,出现了不同民族的节日共同欢庆、不同的民族饮食相互吸纳、不同的民族习俗彼此尊重的文化和谐局面。文化的和谐又促进了血缘的亲和,汉藏联姻的家庭在这里大量出现,民族团结之花在茶马古道盛开绽放,绚烂多姿。
康定,有着“情歌之城”的美誉,大渡河日夜奔流,咆哮着从康定城中心穿过。
登上跑马溜溜的山顶,远处迷人的原生态风光立刻装满眼眶。康定,以那首惊世骇俗的情歌,吸引着世界各地游客的脚步。尤其是对文学、对音乐和摄影爱好者来说,这里更是他们的天堂。
“无论是谁,只要提起康定,就会联想到那首脍炙人口的《康定情歌》,应该说,我们认识康定,就是从《康定情歌》开始的。”次仁扎西变换了一种口气,婉转而深情地说。像是马上要为大家演唱一遍那首闻名于世的《康定情歌》。
据考证,传唱于世界的《康定情歌》就产生于茶马互市的过程中,产生于茶马古道的康定民间。
《康定情歌》的问世,使得康定这个溜溜的小城名扬四海。
在康定停留的三天时间里,我们多次采访了当地最有名气的民间歌手、也是最忠实的康定情歌粉丝老毛,他从小随父学唱《康定情歌》,至今已有三十多年的传唱经验。
这种执著着实让人敬佩不已。
这位平时伫立于街头卖菜的民间歌手,可以演绎好多种版本的《康定情歌》。能够把歌词中的“溜溜”、“弯儿”、张裁缝、李大姐的爱慕之情演唱得入木三分。他那热情如火的声音让人过耳不忘。
在采访的过程中,红红是最认真的一个,又是记笔记,又是记谱子,还要跟老毛学习康定韵味的“溜溜”、“弯儿”,学习老毛版的《康定情歌》。
在跑马溜溜的山上拍片子的过程中,红红跟老毛对唱康定情歌时,十分投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着一往深情,刺激得老毛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片子拍完收拾东西的时候,老毛真诚地对红红说:“你的双眼不但水灵,还漂亮无比。说实话比歌里的李大姐耐看多啦!你这丫头呀,谁娶了你,那一准儿就是幸福!”
边勇立马接口道:“那是!”
泥流石反应慢了一点,跟着说:“这一点根本毋庸置疑。”
红红听了,含着彩绘般的神情笑了,“你们这些男人真是脸厚,一旦夸起女孩子呀,恨不能把词典上的好词儿都给它用绝。”
少顷,红红问老毛:“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真的。”老毛说,“看到你我就想起我的大女儿了。”
红红问道:“你大女儿?她多大了?”
赵静也插话进来,问道:“现在她在哪儿?”
老毛回答道:“本来我是让她留在康定,学唱《康定情歌》,把它传承下去的。可是,年轻人嘛,她觉得在这深山沟里唱康定情歌没什么前途,就去深圳打工了。”
红红问:“现在呢?”
“已经在那儿定居了。两三年才回来一次。”
赵静问老毛:“那,你的小女儿呢?”
老毛叹了口气,说:“小女儿也不想学。她说,康定每年就搞一次情歌节,唱唱就完了,平常又不能把它当成挣钱的营生。现在,她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
盛老师轻轻吐了口气,说:“原来这样啊……”
大家都陷入沉默,无语。
可是在心里,都在为《康定情歌》的前途命运纠结。这样一首闻名世界的情歌,怎样能够让它传唱下去、发扬光大并且永葆辉煌呢?
我想到了“文革”时候创作的芭蕾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等一系列久演不衰的样板戏。即使时过境迁,到现在,人们还在延续着对这些剧种的热情。
我们来设想一下,把《康定情歌》改编成歌剧、改变成舞剧或者歌舞剧;我们设想一下,以《康定情歌》、茶马古道为主线,以雪山草原为背景,以汉藏人民生活为创作的基本元素,好好构思一下,创作成音乐剧、芭蕾舞剧等等,只要有人能够在康定这个地方待上三年两载,四处走走,多听听、多看看,多研究研究,一定能够创作出好的东西来。
其实,无论是《康定情歌》还是其他文化遗产样式,都存在一个传承和发展的问题。
“这件衣服要不要叠起来收好?”泥流石问红红。
红红怔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连声地说:“要的、要的。”
“这顶帽子呢?收到哪里?”泥流石又问。
“你呀,真笨!该收哪儿收哪儿呗!”红红不耐烦地说。
自从见到了红红,泥流石感觉自己的精神陷进了一条躁动不安的大河,在追逐、嫉妒和渴望中汹涌撞击,似是决堤。他觉得自己和边勇已经成为争夺的对手,虽然相持不下,但却很快乐。
有一次他拦住我,坚定而诚恳地对我说:“我只不过想有个家,家里有个心爱的女孩。”
我明知故问:“那女孩是谁呀?”
他说:“红红。”
是那种易于让人情感坠毁的语气。
“自从跟你们认识,我总有种感觉。”他深沉地说。
“什么感觉?能跟我说说吗?”
“红红就像珠牡一样是种美丽在我的脑海。我一直就幻想,我要做这个珠牡身边的一只小羊,她用手中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湿润。
我无语。怔在他的坦诚里。
他的坦诚令我心生怅惘……
隆冬之夜踏雪上路,边红红策马扬鞭紧追不舍,双双私奔而去——是一个老套的爱情故事。故事虽然老套但着实为爱情而舍去一切,这样真诚的人现如今已不多见了!
在我们生活的都市里,灯红酒绿,是非恩怨,玩世的人是最不缺的。因为生活的压力,他们早已被剥茧抽丝,真诚的情感荡然无存。那种冷漠和憎恨不用说出口,你可以从擦肩而过的行人眼中看出来。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情实感,毫无遮掩,言说自己情感时,那样的坦坦荡荡。我甚至在怀疑,难道是因为受了《康定情歌》的感染,才使他有了如此简约、真诚的情感?
因为,爱,这个理由伟大而充满着悲壮,无可辩驳。
再者,做一个率性而为的人,敢于面对真爱就已经了不起了。我知道,这世上,做个花心的男人很容易,做个钟情的男人反倒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