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明显还没有睡醒,声音低沉而优雅,明显还带着未睡醒的慵懒,“啊……暂时没空……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意兴阑珊的意味。
陆贞眼皮跳跳,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女声,“你个色狼!谁准你上我的床,你给我滚出去……”
重物摔地的声音,砰的一声!
紧接着一阵兵荒马乱的乱响,好一会,电话那头慕容雍发出一声低笑,语气懒散而抱怨,“警官,你别忘了,昨儿可是你霸王硬上弓的,而且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床,确切的说是你上了我的床……”
“滚!老娘瞎了眼才会上你的床!我警告你,这件事你要是传出去,你就等着吃牢饭!”女人尖锐咆哮。
“警官,你这算不算以权谋私公器私用?我可以告你渎职的。”
“滚!”
又是一阵类似穿衣服的窸窣声响,随即砰的一声重响,应该是房门被重重甩上了,慕容雍的声音高了些,“抱歉,家丑。”
嘴上虽然说着抱歉,语气上扬,分明是有得意的感觉。
陆贞面无表情,中肯评价,“你一定会死在女人身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种事你不懂的啊。”慕容雍打了个哈欠,将自己挪到沙发上坐下,瞥见折腾了一宿而显得异常凌乱的床铺,心情很好的勾唇,“我热爱一切美丽的事物,尤其是这种热情如火的娇花,尤其是当她穿着警服的时候,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性感简直……”
“护照,下午送过来。”陆贞忍住摔手机的冲动,冷冷打断电话那头雄性生物疯长的荷尔蒙,危险磨牙——这帮子家伙真当她不是女人,跟她大聊这些泡妞话题?
“你护照呢?”慕容雍挑了挑眉,“就算你退出麒麟没办法使用通用护照,但最基本的护照你还是有的吧。”
这家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陆贞脸色一沉,三言两语的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细节问题自然不用交代了,话音刚落,电话那头慕容雍快速接口,“哦,办不到。”轻轻松松的语气。
危险睐眼,“你想挨揍?”
原本懒洋洋坐着的慕容雍想起电话那头女人强悍到极点的武力,骨头缝里不由有些酸疼,抽了抽嘴角,难得正了脸色,“陆贞,做棒打鸳鸯的乔太守很好玩?我家小雅妹妹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你能护着她一时,护不了她一辈子。容隽是跟她纠缠定了,你分了他们,难道想看容隽先杀人再自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劝,“陆贞,做人要厚道。”
陆贞冷笑一声,“你就不怕容隽毁了那孩子?”
“我怕,我当然怕。”慕容雍低低笑了声,脸色却比刚才更正经了些,竟然有些肃穆意味,“但我也只是个自私的人,跟容小雅相比我肯定更在意我的兄弟,我老实告诉你,容隽的心理预警机制已经到临界点了,你这时候逼着他放手,只会逼着他发疯,与其两个人一起疯,我情愿让容隽这次试一试,小雅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说不定能成了好事也说不定嘛,到时候就皆大欢喜了。”
“你确定容隽能满足整天对着一个病人?”陆贞依旧冷笑,“如果那孩子真的陷进去了,容隽突然遇见更好的了决定撒了手,那孩子怎么办?”
慕容雍一窒,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顿了下,为自己兄弟强辩,“容隽爱小雅都快爱到骨子里了,他怎么可能放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让那孩子怎么办?”陆贞口气微微缓了缓,“就算容隽不放手,万一那孩子以后清醒了过来,她想要放手,你让容隽怎么办?慕容雍,你精虫上脑了,还是被女人上多了上糊涂了?”
“……你人身攻击!”如此粗俗如此直接,还算女人吗!
陆贞懒得废话,“我下午要看到护照。”说完,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利落挂断电话,负手走到落地窗前。
清晨的阳光柔柔洒落在地面上,往上看,是天高云阔,偶尔有飞鸟掠过天际,迅速划出一道黑色剪影,展目望去竟然是一片大好风光。
不知望了多久,女人冰霜笼罩似的脸上竟然露出些怅惘的意味,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及冰凉的玻璃,微微的寒凉让她迅速收回手,却还是觉得那寒凉几乎从指尖透进心底。
她其实……怎么会看不出来容隽含着的情意,可那些情意可以支撑他包容她一个月,一年,甚至五年十年,但能够支撑一辈子么?
如果哪一天,当现实与爱情发生冲突时,容隽还是会坚定不移的站在那孩子的身边,他现在用爱为那个孩子打造了一个港湾,如果哪一****丢开了手,那个港湾便是天底下最坚固的牢笼,那种以爱铸成的牢笼连她都逃不出去,更别说那个孩子了。
那孩子就像是小时候的她。
可是,她真的不希望,那孩子成为第二个她。
这样拼命要逃离的日子,太苦了。
向来冷硬的女人嘴唇微微哆嗦了下,眸里隐约有莹亮一掠而过,脸上竟然依稀可以看出些许脆弱的意味,但那抹脆弱也只是一瞬而已,旋即,女人便已经挺直了腰,坚韧而强硬,似足以抵挡世间所有风雨。
※
千里之外。
当陆贞跟慕容雍通电话时,坐在桌边的人也在看着视频电话,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模样,但全身上下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渊渟岳峙,光是坐在那里,就是让人悚然一惊的威慑力。
电话视频那头是书卷气十足的何其,何其依旧温温和和,连说话的声音都跟平常一样的缓慢,但说出来的话却十足十的爆炸性十足,“这次贩毒案现在最少已经确认了跟B市政府高层有关系,现在我怀疑,跟军方也有关系。”
虽然军政不分家,但自古从建国开始就坚持枪杆子里出政权主义的华国,军方实际上是绝对凌驾于政府机构之上的,如果这次贩毒案牵扯到政府高层,大不了换个高层也就行了,但如果牵扯到军方,就不是简简单单一桩变动那么简单了。
但桌边的人声音没有丝毫改变,依旧稳如泰山,“锁定了目标没有?”
何其点点头,“上将樊定国,中将江河山。”轻轻笑了声,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可都是当年跟着老爷子打江山的老人了,老爷子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他们这些人赖着不肯死,估计在家闲着太无聊了,都开始蹦跶了。”
樊定国,江河山都是华国当初叱咤风云的开国元勋,可以说,华国大好河山绝对是有这些铁血老将的一份功劳,军队里又从来都是讲究资历阶层的地方,这些老将身份之尊贵,派系之强大,脉络之渊源,绝对不是政府那些文官高层能比拟的。
“那又怎么样?”男人淡淡的道。
“不怎么样。”何其突然轻轻一笑,“这次恐怕是真的棘手了。”
一直一动不动的男人听到同伴这话不由抬头,一张看得出岁月却依旧俊朗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长眉也只是微微一挑,“难得你会说出这种话。”
“樊定国最疼爱的小女儿叫樊天心,樊天心很不巧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就是容隽。换言之,樊定国是容隽的外公。”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笑,没有担忧,倒是有些兴味,“哦,这倒巧?”
何其不太满意他的态度,“容隽那孩子是你一手教导出来的,虽然你不承认,那孩子确确实实是把你当父兄看待的,现在这件事可能牵扯到他,你就这么一副态度?”顿了顿,故意道,“我记得你上次还因为担心他特地偷偷去了一趟B市,你现在跟我摆出一副口硬心软的样子,给谁看?”
任远舒展了下身体,他坐着的时候就已经气势十足,这样一动,更是如猎豹一样,仿佛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让人骇然的力量,“当然是给你看。容隽不可能牵扯到这件事的,不过这件事跟他毕竟有关系,你查的时候注意点,一些东西该暗地里收拾了就收拾了。”
这简直是在明示他不要把事情牵扯到容隽身上了。
“……”何其对自家老大赤裸裸的护短表示无可奈何,“我心里有数,对了,忘了告诉你,陆贞不肯回来。”一边说着,一边睁大了眼仔细观察自家老大的表情,恶意的希望从老大那张看不出神色的脸上看出一些类似悲伤激动的情绪。
但很可惜的,任远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声音稍微一顿,淡定的道,“嗯。”
何其似笑非笑,“你就嗯一声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