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爷子脸色骤变,撑着拐杖站了起来,沙场磨砺出来的威猛霸气倏尔散出,“我说带走就要带走!我是她爷爷!”
“你这时候倒想起这个孙女来了?”容隽冷冷嗤笑一声,面上是毫不留情的嘲讽之色,“当初把她丢给我,你倒是不记得她是你孙女?”
容老爷子脸色变了变,身体微微晃了晃,但随即就已恢复正常,冷冷低喝,“容隽,你别忘了,容臻的股份可都还在我的手上,过段时间股东大会就要召开……”
话音未落,没有人打断他,容老爷子却猛地住了口。
原本对面坐着的容隽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俊美脸上全是意兴阑珊的笑意,眼底神色也极为凌冽,几乎让人不寒而栗。
戎马了大半辈子的容老爷子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惧怕了。
这样的眼神,分明是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不怕?
原因很简单,容老爷子的话根本没有一点威慑力。
就算股东大会上容老爷子让容隽下了台,他又能让谁接掌这个位子,容明安已经死了,容臻出了车祸如今心智还不到七岁,容小雅又昏迷不醒,除了容隽,他根本没办法把这个位子交给别人!如果他还有当年的魄力,他大可以将寰宇丢开了手,让容隽完全没有依仗。
可是他已经老了,他已经经不起折腾,他不像容隽,容隽还年轻,只要他决定放手他可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驰骋沙场大半辈子什么都没怕过的老爷子突然觉得有些怕了,在这个和平年代,他反而开始怕了!
寰宇已经不只是他制约容隽的筹码,不知不觉中更是容隽制约他的筹码了!
虽然不想承认,天平已经稳稳偏向容隽那边,他已年老,无力翻身。
容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完全是一个笑话!
容隽嘲讽看向眼前脸色苍白的老人,看着那张耀武扬威惯了的老脸也露出这种类似惶恐的神色,心里隐隐生出一股让人愉悦的快感,但那快感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慢慢消失了。
他本来以为到这种时候,他会很高兴的,事实证明,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愉悦。
这一点点的愉悦,甚至还没有容小雅平平静静的唤他一声容隽来的高。
想起还在昏迷中的容小雅,容隽心底最后一点类似高兴的情绪也消的一干二净,他意兴阑珊的撇撇嘴,低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九点了。
“爷爷您今儿是准备住在这里还是准备回去?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管家帮您收拾房间。”容隽恶意补充一句,“我看就住下吧,毕竟您的年纪也大了,出了什么岔子,寰宇可怎么办呢?”
容老爷子一噎,愤怒低吼,“我才不住你这里!”
“哦,那就算了。”容隽不在意的耸耸肩,站起身,转而看向身边不知所措的管家,“帮我准备宵夜,待会送到我书房里去。”
管家不知所措的答应了一声,目光紧张的落到容老爷子身上,“那、老太爷……”
容隽扫了眼过去,“爷爷,我还有一堆公文要批改,你请自便,如果也需要宵夜的话可以请管家帮您准备,您自便!”
说着,容隽看也不看暴跳如雷面色铁青的容老爷子,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上楼梯,还未走到二楼口,突然看见楼梯口人影一晃!
那人影诡秘难测,却是异乎寻常的熟悉!
容隽眼皮一跳,一反刚才在容老爷子面前的盛气凌人,拔腿就往那人影处追过去!
这间三层别墅是纯粹欧式风格,在楼下就可以将楼上走廊的动静一览无余,于是楼下的人就看着这么一副情景,容隽在二楼走廊上狂奔,虽然奔跑的有些莫名其妙,但那奔跑的身形矫健而流畅,像是一匹猎豹,危险而充满慑人的力量,转瞬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开外!
容老爷子怔怔看着容隽消失在视线里,冷冷哼了声,“疯子!”
倒是一直站在容老爷子身边的秘书皱了皱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思。
容隽一直追到二楼过道口,过道口的窗户大开着,劲风从窗口里吹进来,刮得窗边的花瓶都微微颤动。容隽奔到窗边,却毫不迟疑,手腕单撑上窗户边轻轻松松的往下一跃,动作灵敏而快捷,仿佛这里根本不是二楼,而是一楼一个窗口而已。
“远哥!”
窗外有室外路灯,路灯将容隽的影子拉的很长,看起来却异乎寻常的孤单。
寂静中,没有人回应。
仿佛,刚才那个人影只是他的错觉一样,那个人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可容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是看到了那个人,就不会有错!
“远哥!”容隽环视四周,不死心的又大喊了一声!
但四周还是空空荡荡的。
容隽猛地握住拳头,细长凤眸几乎要爆裂开来,“你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见我!”
四周安静的惊人。
“既然你决定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容隽声音陡然低沉了下去,几乎是一瞬间,他已经将激动的神色收了起来,又恢复了平常那个冷漠酷烈的模样,随便捡起刚才自己匆忙之间丢落在地上的外套,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路灯还在亮着,空荡荡的空地上却突然多出了一个瘦长的影子,影子微微晃动,随即又消失不见。
时光荏苒,一晃已经半年。
该醒来的还是没有醒,容小雅一直保持着昏睡的状态,连一开始对她清醒还抱着希望的医生都开始放弃,委婉的向慕容雍表达自己的意见,并请慕容雍代为转达,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容隽那张冷脸下清楚表明自己的意思的。
当慕容雍将这意见传达给容隽,容隽居然并没有暴跳如雷,容隽狠狠吸了口雪茄,冷着眼看四周的吵闹,他本来就讨厌酒吧这种地方,最近在家里待得久了,更觉得吵得惊人。
如果不是慕容雍说有远哥的消息,生拉硬拽的把他拽出来,他也不可能会坐在这里,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多陪一陪小雅。
再深深吸了一口雪茄,“昨儿老爷子过生日,他居然又想把她接回去,看来在老爷子心里面还是有她这个孙女的。”
慕容雍被一口酒呛住,如果他来含蓄示意容隽放弃希望的话,老爷子这种话简直可以说是虎口夺食了,容老爷子到底想干什么?他心惊胆战的问,“然后?大爷您做了什么?”
不会是愤怒之下动手伤人了吧?
容隽扫了眼过去,嘲笑的哼了声,“你居然不知道?”
慕容雍摸摸鼻子,“我昨天遇见一个很有个性的女警察。”他咳了声,“不过应该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我应该早就听说了。”
相比较容隽的变态果决以及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孤冷性格,慕容医生则是皇城里彻头彻尾的风流公子,他家长辈虽然没有容老爷子那么显赫,但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将军,慕容集团在业界也算是龙头企业,虽然他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但富家公子的名头是跑不掉的,况且就是不管富裕的家境,他本人又俊雅斯文,一张嘴跟抹了蜂蜜一样的甜,学历搬出去又吓人,怎么都算得上一个成功人士,对女人来说简直是通杀。
其实容隽一直都觉得,就算他有病的话,慕容雍应该也是有病的,一个正常人可以将感情分成那么多份而不出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