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难过极了。我正在被孤立。我懂得蓝菲为了我而跟家人争执的痛苦。同时我也觉得惭愧,因为是我把蓝菲带入了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蓝母仍是耐心地劝说着蓝菲,蓝菲只是不停地哭泣。
天色渐渐暗下来。
安莹瑶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提议道:“姨父,姨母,现在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先出去吃饭吧。边吃饭边谈吧。”
蓝母点点头,说:“好吧。”
我们是在一家小酒店吃的饭,这顿饭吃得很沉闷。安莹瑶是想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可是她的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
蓝母不停地给蓝菲夹菜,也客气地招呼我:“小林,你也多吃点吧。”
我点点头,只是低着头慢慢扒饭。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能有胃口呢?
蓝父闷闷地喝着酒,脸上布满了懊恼的神情。
吃饭有半个小时的时候,蓝母又开始轻声劝蓝菲跟他们回去。这又引来了蓝菲的哭泣声。蓝父又生气地数落起蓝菲来。
蓝菲忽然抬起头来,对我说:“林枫,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跟我父母好好谈谈。”
我点了点头,走出了酒店。
我的心一片茫然。我想不到蓝菲的父母会突然出现,并执意要带蓝菲回去。我不知道蓝菲会不会跟她父母回去,更不知道她父母会不会让她彻底地离开我。
我走在黑夜的大街上,路灯昏昏的灯光照射着我的身影,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很孤单。
蓝菲的归来,已经使我完全融入了两个人生活的习惯中,如果她父母要她离开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继续追求蓝菲不放,还是静静地离开她?我不想她为了我而跟家人的关系弄僵,但我更不愿失去蓝菲!
街上的行人很少,显得很冷清。我的步履变得沉重而迟缓,我不愿搭公交车,我只想就这么走着,一个人这么走着,看着城市的夜景,让自己的思绪在这片灯海里徘徊。我害怕太快回到学校,害怕面对众多的人群,面对别人的欢欣和热闹。
我走了很久很久,就像一个走在沙漠上的旅人,劳累而饥渴。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钟了。
我爬上床,也不脱衣服,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两眼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我脑海里乱糟糟的,仿佛在做梦,但我又清醒地知道自己还没睡着,只是许多影像如梦如幻。有时觉得蓝菲就要离自己而去,于是忍不住悲伤起来;但有时又觉得蓝菲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于是又感到欣慰。一夜之间我都没有入眠,神情恍恍惚惚的,呓呓怔怔的……
第二天大清早,忽然一阵电话铃声让我全身一个激灵,我预感到这个电话是找我的。果不其然,舍友接了电话,对我喊道:“林枫,你的电话!”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跑过去,从舍友手上夺过电话。
“林枫,是我。”
是蓝菲!
我急切地问:“蓝菲,你在哪?”
蓝菲低声说:“我在火车站候车室里,我马上就要和爸妈一起回去了。”
我大声喊道:“不,蓝菲!不可以。你不要走,在候车室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蓝菲喊了一声:“喂……”
可我已经等不及了,立刻挂了电话。我拿了钱包,飞一般往外跑去。
我使劲地奔跑着,害怕自己哪怕慢了一秒蓝菲就会搭乘火车离去,再也不回来。
路人对我投来的诧异的目光我根本无暇理会。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门口,赶上一辆公交车。坐在公交车内,我心里一直在祈祷着:蓝菲的火车千万不要这么快开走,就让我见到蓝菲,让我留住她……
当公交车一到站,我立刻冲下车去,往火车站候车室冲了进去。候车室已经正在检票上车了。我四处张望着,焦虑万分地寻找着蓝菲的身影。
忽然,我发现了挤在人群中的蓝菲,她的父母正拿着行礼,站在她前面,安莹瑶则跟在她后面。
我扒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蓝菲旁边。
蓝菲望着满身流汗的我,眼里闪烁着喜悦和哀怨混杂的神情,嗔怪道:“你干嘛急成这样?”
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也不管旁边有这么多人看着,几乎是以哭腔哀求蓝父蓝母:“我求你们不要带走蓝菲,我知道,你们带走她,就是要她和我彻底断绝关系了!不,我不能失去蓝菲!我求你们了!”
蓝父冷冷地盯着我。蓝母则露出惊讶的神情。
见他们不语,我再次恳求他们:“不管怎样,我希望你们不要拆散我和蓝菲,我一定会一辈子好好照顾她的,我一定会让她一辈子幸福的!”我几乎要跪下来了。
蓝父仍是那种冷漠的表情。蓝母刚想说话,蓝菲已经一把拉住我:“你干嘛?谁说我爸妈要拆散我们了?谁说我要走了?”
我疑惑地说:“你不是说……你要,与你爸妈一起走了吗?”
蓝菲扑哧一声笑了:“我骗你的,刚想向你说明,你又挂电话了。我和表姐是来送我爸妈搭火车的。”
我惊喜地说:“真的?你不走,那真是太好了。”我又转向蓝父蓝母,说:“谢谢伯父伯母!”
蓝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和蔼了许多,他叹了口气说:“蓝菲这孩子,怎么就……算了,既然她执意要留下来,我和她妈妈也不打算强求她了。不过,林枫,我警告你,我要求你要让蓝菲的每一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如果我知道你欺负了她,我决不会饶了你!”
我用力地点着头说:“我知道。我一定会照顾好蓝菲的!”
蓝母朝我微笑着说:“只要你对蓝菲好,我们也就欣慰了。我想,也许蓝菲是对的,她应该有选择自己……”蓝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接上去:“选择自己快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