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侯贵宝醉醺醺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冷冷地望着他。看着他那副熊样,我只有鄙视,只有厌恶。
侯贵宝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满身的酒气,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对我说:“陈莲走了,陈莲离开我了,你知道吗?”
我冷冷一笑,说:“我当然知道。这很好啊,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侯贵宝说:“我就知道你会幸灾乐祸。”
我冷哼一声说:“对于你我当然幸灾乐祸,对于陈莲,她已经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我很欣慰。她早就应该离开你,或者说她从一开始答应你就是一个错。”
侯贵宝侧过身,背靠着墙,无神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喃喃地说:“我知道你恨死了我。我也知道陈莲恨死了我。可我真的不想那样对她的,我真的是太爱她了……”
我不屑地说:“收起你所谓的‘爱’吧,你那样对待陈莲,你还有脸说爱她?”
侯贵宝不理会我的态度,而是继续说道:“我真的是太爱陈莲了……所以我想拥有她的一切,她的人,她的心。但我知道我得到了她的人,却并不能得到她的心。她的心里只装着你一个人。我想不通,我真的很痛苦……”
我打断他的话:“这就是你虐待她的借口?”
侯贵宝喃喃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其实我是想对她好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莫名其妙的烦,尤其想到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又面对她对我冰冷的态度,我就心烦,于是我经常醺酒。每次喝完酒之后,我就打她……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酒醒后我自己都不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是面对布满伤痕、正在一旁抽泣的她,我就知道自己又犯了错。我跪到地上,请求她的原谅。一次一次地犯错,又一次一次地求她原谅。我知道我一直在伤害她,但我心灵也在受着煎熬……”
我吼道:“你这纯粹是变态!”
侯贵宝说:“我知道我在你们的心目中是个坏透了的人,我也不敢奢望你们对我的看法会有所改变。”我说:“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说这些。”
侯贵宝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到来找你,我喝了好多酒,然后我就毫无意识地来找你了。我知道你恨我,其实我也恨你,所以一看见你我就有意要气你。我也知道你恨不得把我杀了。但我已经无所谓了。陈莲走了,我的心突然一下子就空了。我一直以为她不会离开我,可想不到……”
我说:“可想不到会有人为她还债吧?你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了吗?”
侯贵宝说:“你恨我,你不是想狠狠地打我一顿吗?你打吧,你狠狠地打,我不会还手的。”
我冷笑一声,说:“我不会打你了,打了你我怕脏了我的手。既然陈莲已经离开了你,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吧,以后自己好自为之。”
侯贵宝瞅了我一眼,失望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他跌跌撞撞地离去了……
第二天听到消息,侯贵宝死了,就在昨晚上。他从我这儿离开后,又继续去迪吧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还跑去蹦迪,结果撞到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社会青年把他骂了一顿,侯贵宝跟他激烈地顶撞起来。那个社会青年转身就走。那天晚上,侯贵宝很迟才离开迪吧,走到大街上人已经非常少了,就在他走到离迪吧不到一百米的大街上时,忽然冲出十几个青年,掏出刀子向他疯狂地捅来。侯贵宝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血泊中。他身上一共中了三十多刀,光是致命伤就有五六处,当场毙命。
黄露露对侯贵宝的死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她淡淡地说:“其实我知道像‘猴子’这种人迟早会出事的。他这个人太张扬,总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的老大,无端地总喜欢惹事生非。”
我说:“那你还和他做朋友?”
黄露露说:“我跟他也算不上是有真正交情的朋友,有时,人与人之间只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
我说:“原来如此。”
黄露露说:“这个社会上本来就是这样。”
我说:“我看不出侯贵宝有什么利用价值。”
黄露露笑了一下,说:“不要再谈他了。我知道你恨他,但他现在人已经死了,就算你拿他来鞭尸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说:“也是,没必要为这种社会渣滓而烦恼了。”
黄露露说:“现在陈莲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了,你应该放心了。”
我说:“放心?”
黄露露说:“你总可以给我机会了吧?”
我微微一笑,说:“为什么?”
黄露露说:“你不要再欺骗自己的感情了,其实你根本就是喜欢我的。”
仿佛一下被击中要害,我的心一震:她对自己的眼光就这么有自信?她完全相信自己可以看穿我的心里。
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还喜欢着黄露露,也许从一开始离开她我就没有真正地对她失去感觉,只是那时被屈辱感所蒙蔽,再后来又有陈莲给我的温情使我将自己对黄露露的感觉完全掩盖起来。心灵就像刚被拂去尘灰,裸露出了原来的面目。随着屈辱感的淡化消失,陈莲的远离,我对黄露露的感觉就像沉睡的冬枝慢慢复苏过来。
可我不愿承认,我的心里是矛盾的。我本来认为自己是个专情的人,可是为什么会……我无法解释自己心中的这份驿动。这种矛盾使我痛苦不堪。
就在我处于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的时候,黄露露却大胆地迈出了一步。
那天晚上开班会,班会结束后,黄露露对我说:“你能陪我去球场走走吗?”
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