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望里面,知道今天再怎么纠缠也是白搭了,于是愤愤地离去。
十七
侯贵宝没有任何改变,他仍然经常喝醉酒,酒后仍然毒打陈莲。陈莲的幻想完全破灭了,这导致陈莲最终决定离开侯贵宝。
这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陈莲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出去吃顿饭。来到约定的饭店,我看到了陈莲。她仍然很憔悴,但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见了我,她并没有显得很激动,而是很平淡地说:“你来了?”
我说:“来了。”
陈莲说:“我们上楼去吧。我在上面订了一个包厢。”
我点点头,跟着她往楼上走。
我们走进包厢,不一会有服务员进来倒茶。服务员倒好茶后,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门。
我问:“最近过得好吗?”
陈莲微微一笑,说:“好。”
我说:“侯贵宝还那样对你吗?”
陈莲浅浅地说:“没什么了。我已经离开他了。”
我丝毫没有感到吃惊:“你早就应该离开他,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变态狂。”
陈莲低头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来,却回避着我的目光。她说:“我又有了一个男朋友。而且,可能我们很快就会结婚。”
这次我惊讶了,我问:“他,是谁?”
陈莲幽幽地说:“他是一个珠宝商,很有钱,家在上海,因为生意经常到这个城市。我们以前在梦乐岛歌舞厅就认识了。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三年前妻子和儿子死于车祸。直到现在他还是单身。从他认识我之后,我发现他和其他男人不同,他不像那些轻薄的男人,他显得彬彬有礼,对人非常体贴。那时候他就表露了对我的好感。可我没有答应他。有天晚上侯贵宝又喝醉酒毒打我,第二天我在去医院的路上意外地遇到了他。他请我去喝茶,问我的近况。也许是太委屈了,我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一股脑儿向他倾诉了。他沉默了很久,当场说要为我还清欠侯贵宝的二十万,让我以后跟着他,并信誓旦旦地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回去之后,我经过再三考虑,最终答应了他。”
我静静地听着,等陈莲的话音落了才问:“那侯贵宝能答应吗?”
陈莲说:“我才不管侯贵宝是否答应,那天他陪我去找侯贵宝,当场将二十万块钱的存折摆在侯贵宝面前,并说我和侯贵宝的债务已经清了,不许侯贵宝以后再来骚扰我。不等侯贵宝说话,我们直接从侯贵宝的抽屉里翻出那张字据——我知道字据在那个抽屉,当时侯贵宝在那里正好没锁抽屉。我们将字据撕得粉碎,然后就离开了。明天我和他就去上海了。可能不久我们就会结婚。”
这一切让我感觉来得太快,我失声问道:“你们明天就走?”
陈莲点了点头,说:“是的。”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题一转:“哦,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也向他说了,我对他坦白地说了我的过去。他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他说他不会计较我的过去,他会遵守诺言,一辈子好好呵护我,而且听到你为我母亲的治病四处筹钱时,他很受感动,说我们就要去上海了,叫我应该请你吃一顿饭,并说如果方便的话,也想顺便见见你。他生意场上有些事,可能等会就过来。”
话刚说完,忽然传来敲门声。陈莲起身打开了门。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微笑着站在门口,开口便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他穿着一套黑色西装,里面穿一件白色衬衫,打着一条细纹领带,头发梳理得很整齐,戴着一幅金边眼镜。尽管脸上有着浅浅的皱纹,但气色却很好,显现着和善的神情。从第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很有修养的男人。
他走到桌边,朝我友好地说:“这位就是林枫吧?”
陈莲说:“他就是林枫。”
中年男人对我说:“我听陈莲说过你的事,说真的,我很感动。哦,你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吧?”他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了,接着说道:“按年龄你也许应该称呼我为叔了,但这样显得太见外了,我姓何,你叫我老何也可以,叫我何哥也行。”
面对他的客气,我反倒觉得拘谨起来,不知说些什么。好在这位中年男人很健谈,他询问我的学习和生活的情况,也谈到他的珠宝生意,还谈到他的成长经历,他说:“其实我也是吃过苦的人,我的老家在一个非常贫困的小山村,小时候我家里很穷,也许因为我是老幺的缘故,爸妈对我还是比较偏爱的,我有两个哥哥,他们都没读过几年书,可爸妈为了送我读书,省吃俭用,辛辛苦苦地为我操劳,才使我最终可以读更多的书。70年代后期国家恢复高考制度,我成了第一批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国家行政部门工作,按理说我可以一直捧着铁饭碗,可是改革开放的大潮使我最终决定放弃原来的工作,下海经商。刚开始经商什么也不懂,到处碰壁,被人欺骗,后来凭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增长了社会经验,也积攒了一些资本。其中的酸甜酸苦辣真是一言难尽。接下来我决定经营珠宝生意,这些年来生意发展得很快,我也有了一定的财富……”
我静静地听着这个属于我们长辈的男人说着自己的人生故事,感觉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么成熟,同时又是那么和蔼。我预感到,即使这个男人跟陈莲没有真正的爱情,但他也一定会好好珍惜陈莲的。这么想着,我的心里总算有了一些宽慰。
第二天陈莲和他就去了上海,陈莲坚持不用我送。我也没有再勉强。既然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有了一个坚实的肩膀可以依靠,我也没必要再在她临行时触动她的伤感之弦。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为她祝福,希望她能在经历这么多伤痛之后一生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