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莹瑶奇怪地问:“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我说:“我辞职了。”
安莹瑶吃了一惊,说:“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我太累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安莹瑶说:“是不是因为和你女朋友的事情?”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以后多保重。”
安莹瑶说:“我们是朋友吗?”
我说:“如果你把我当朋友,那当然就是。”
安莹瑶说:“可不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以后说不定我无聊的时候会请你喝茶。”
我犹豫了一下,拿出电话本,在一页纸上写下我的电话号码,然后将这页纸撕了下来,递给安莹瑶。
安莹瑶将纸折叠起来,攥在手心,对我笑了笑:“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以后保重自己。”
我点一下头,大步离去。
我决定向黄露露问个明白。我打电话将黄露露约了出来。
黄露露站在我面前,直直地盯着我,笑着说:“怎么,想起我来了?”
她仍是那样,她那种“高姿态”,那种揶揄的表情和语气,那种“他人尽被掌握中”的自信,一点不变。
我没有理会她的戏谑,直奔话题:“我在《年轻天地》的兼职是你向黄编辑举荐的?”
黄露露说:“怎么了,这也有错吗?”
我说:“没有。只是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黄露露说:“那你认为我有什么目的?”
我说:“我不知道。要不我就不用问你了。”
黄露露说:“你一定会把我这样做的目的想像得很坏吧?一定认为我有什么阴谋吧?我告诉你,我没任何阴谋,我只是不忍心你为了那点稿费老是熬夜。”
不知为什么,一股感激之情在我心里油然而生,或许刚才我真的误会黄露露的好意了。
我低低地说:“谢谢你。”
黄露露笑容立刻凝固了,眼睛闪了一下,随后便黯然:“你为什么说出令我这么陌生的话来?我们真的越走越远了吗?其实我一直还在默默地关注着你。我不懂这是为什么。有时候想到你,或者看到你和陈莲在一起,我的心里就莫名其妙地疼痛。”
我默默无言。
黄露露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牵挂?我真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来。”
这算什么?我在心里苦笑。她到底是怎样看待感情的?难道她真不知道她对我的伤害有多大?她就认为我可以这样“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硬硬地说:“你帮了我一次,希望下次我有机会报答你。”
黄露露摇摇头:“你就是这样。为什么你总放不下你的‘大男子’性格?我最恨你这一点了。但有时候我又有点欣赏你这一点。总之,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没必要。”
十一
昏暗的灯光下,一对对、一群群男男女女正围坐在各自的桌子旁,或大声地谈笑,或高声呼叫,或响亮地碰杯,或放肆地打闹……
“来,干杯!”
“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干!”
“都说好了要放开一切,玩得开心点的,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呢?”
“你还不是一样?”
“没有啊,我现在很快乐啊,你看我笑得多开心。”
“开心?其实我知道你是装出来的,你的内心也许比我更痛苦。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成这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想着他。”
“你也还在想着陈莲?”
我点了点头。
李雪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放不下她。”
我说:“如果你能放得下何志飞的话,我想现在你也不会跟我坐在这里喝酒了。”
李雪眉头一皱:“我现在是在开导你,你干嘛老说我?”她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拿起酒杯抿了一大口酒。
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我们何必老是提起这些东西呢?
我猛然站起来,拉住李雪的手:“走!”
李雪一愣,圆睁着眼睛问:“干嘛?”
我用手一指,说:“跳舞去!”
李雪站起来,跟着我一起走进舞池。
在强劲的迪斯科音乐下,仿佛无数的重金属摔在地板上,地板在巨烈地震荡。音乐就像一根根银针刺入我们的耳朵,钻进我们的脑海。我们拼命地摇摆着头,身体快速地扭动着。
舞池里人很多,很挤,大家都像疯子一般尖叫着,狂呼着,高唱着,摇摆着,跳动着,尽情发泄心中的一切,尽情释放心中的压抑和疯狂,尽情地拨动兴奋的神经。我和李雪也加入了这个疯狂的群体,让自己在音乐的巨浪里冲击。
不一会,我们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终于累得自己也不愿再动了,我们才回到座位上。我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欣赏舞池里疯狂的人们,然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笑。
我大喊一声:“来,继续喝酒!”
李雪和我碰了杯。
我笑了笑:“玩得开心吗?”
李雪说:“开心。”
我说:“是不是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李雪说:“当然。”
我说:“那就再喝一杯庆祝一下。”
于是我们又举杯。然后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我忽然觉得眼睛很湿润,再接着就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可是我仍然笑着,前俯后仰地笑。
李雪也笑,但后来我就听不到她的笑声了,我听到的是她的哭泣声。我停住笑,打量着李雪的举动。李雪正用手掩着嘴哭。哭声从她的指缝里钻了出来。
我盯着她,喃喃地说:“说了不再伤心的,说了不再伤心的……”
李雪哽咽着说:“对……对不起。”
我淡淡地说:“不要哭了。”
李雪说:“你也哭了。”
我说:“我没有哭。”
李雪说:“你的眼泪一直在流。不要再骗自己了,我们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