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玘,虽然姐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她爽朗地笑起来:“不过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干违法的事,姐都会支持你!”
R.E.集团总部。摩天大楼直插云霄。
董事长专用电梯内,只有向玘和陈诺两个人。向玘是临时接到陈诺的电话匆忙赶来的,他微皱的眉头显露出内心的不安,他问:“阿诺,若是二哥在,他会怎么处置这样的人?”
陈诺轻启薄唇,吐出冰冷无情的一个字“杀”。
向玘不由打个冷颤。
陈诺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露出安慰的笑,拍拍他的肩头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你动手,一切有我在。”
董事长办公室内,站着两排清一色的身穿黑色西服的人,其中两个将一位年轻的欧洲男子反手扣住。年轻男子还在挣扎,只听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所有人行九十度标准的深度鞠躬礼,恭声道:“先生。”
年轻男子缓缓抬头,他想努力表现出镇定,可是却做不到。
向玘缓步步入室内空间,姿态华丽。他目光丝毫没有停留在年轻男子身上,而是直径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
看到老板已经落座。压着男子的人厉声命令:“跪下!”
男子咬牙支撑,宁死不跪:“不跪,我是不会向人下跪的,就算是死!”
向玘似乎很欣赏他的性格,并没有发怒,反而微笑着抬抬手。
原本压着他的人看到向玘的手势,马上松开他,又向着向玘恭敬地鞠躬,退后几步,同其他黑衣人并列而站。
向玘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袖口,小小的一枚铂金扣子,在灯光下划过一道白色光芒,带着凌厉。他伸手握住水晶玻璃杯,修长的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敲击。姿态闲适,带着微笑看了那年轻男子好一会儿,才抬手喝了一口水。
“Ben。”向玘微微眯起眼睛,墨黑色的眸子里温度骤降,一种无形的压力顿时席卷了整个办公室。跟了他多年的人都清楚,当老板眯起他的桃花眼时,证明他正在生气。
Ben不是贴身跟在老板身边,但他依然接到了危险的信号,心中不禁一惊。他从未见过董事长如此不怒而威的样子,一阵恐惧涌上心头。他害怕极了,连声音都颤抖起来:“先生……”
“唔。”向玘的目光好似要穿透他一般,问:“我待你不好么?”
“先生待我很好,大恩不言谢。”
“那为什么要出卖我?”向玘挑起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并没有……没有出卖先生。”
“是么?”向玘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扬手重重丢出去,把整份资料甩在Ben面前。他双手抱臂看着他,似乎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卡诺家族之所以会知道我们的最新方案,难道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这本来就是卡诺集团的方案,是你的商业间谍盗过来的!”
“哦?”向玘忽然大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一样,接着突然冷下语气:“就算是真的如此,那也要由卡诺的总裁来说,还轮不到你插手管。”
说话间,他已拿出一把92F型手枪。银色的枪身颇显霸气。
向玘一抬手,便将枪甩在Ben面前,语气又恢复往日平和:“想必你一定听说过我的规矩,凡是背叛我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但你今天宁死不跪的傲骨让我佩服,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他向枪的方向抬抬下巴,接着说:“这把枪里,我少安了一枚子弹,你是死是活,就看上帝的安排了。”
原来,传言是真的。老板并不像表面上一样是一个纯粹的商人,原来他身后,真的有着不为人知的庞大帝国。Ben在脑海里飞速的思索着,忽然,他飞快弯腰捡起地上的枪。
Ben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拼命握紧手枪,对准向玘。他终于失控地喊了出来:“我知道我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活着走出这里,所以……”
陈诺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却被向玘抬手制止,他坐在原处,并不动,语气温和地开口:“Ben,你想杀我?”
“不!”Ben颤抖的双腿想向后移动,却是徒劳,他像是被定在原地一样。他只能提高声音来掩饰自己的惊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先生,可是卡诺集团的董事长对我恩同再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整垮塌他啊。先生,您太深不可测了,卡诺先生不会是您的对手的,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向玘的声音绕唇而出,低沉动听:“Ben,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不该如此。”
Ben大吼:“但我知道,他救过我的性命!”在这吼声下,他扣动扳机。
可比他速度更快的,是陈诺的身手。另外四个黑衣保镖将Ben死死按在大理石地面上,手枪也从他手里掉落。向玘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枪,对着落地窗开了一枪。
卡嗒一声——
是空响,没有子弹!
他又开一枪,在巨响之下,子弹擦着黑衣人的袖子而过,直直地撞在玻璃上,跌落在地。防弹玻璃也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龟裂出细纹。
向玘转身,用枪口对着Ben,带着惋惜开口:“你以为我说这枪里少安了一枚子弹是在骗你,而且你想,就算真的少安一枚,第一枪是空响的机率也十分渺小。所以,你做了最后一搏。看来你是太不了解我了,如果我想杀你,就不会用这种方式。可是,机会只有一次,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他对着Ben浅浅一笑,竟妖娆到了极致,“Ben,你可知道,我是真的很欣赏你。可惜了,可惜了……”
“先生!先生我错了!”被黑衣人死死压在地上的Ben哭号着,“留我一条贱命吧!”
向玘把玩着手中的枪,眉头轻蹙,眉眼之间无一不显露出他心中的不忍,是的,他终究下不了手。他闭起眼睛,想要放Ben离开,陈诺却倾身在他耳边低语,是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小玘,这是我们的规矩,不能破,我愿替你来开这一枪。”
依旧双眸紧闭,可睫毛却在轻微的颤动,他咬了咬嘴唇,抬起握着手枪的那只胳膊。
陈诺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枪,但发现他因为握的太用力,连指节都泛出微微的白色,轻叹一声,陈诺发狠似的抠开他的手指,一个旋转,银色手枪就落入了陈诺的掌心。
只是轻轻扣动扳机,一声巨响。
子弹正中眉心。
陈诺将枪甩到一边,从口袋里抽出丝巾细致地擦着自己的手指,吩咐到:“Duke,处理干净——”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有发出,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声音极轻,但依然没有逃过陈诺灵敏的听觉。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脸色暴戾,“谁?”
黑衣人立刻上前,一把拉开办公室大门。
门外,桑琬瑟瑟发抖地看着向玘,脸色煞白,在这极度恐惧之下,连唇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第一次。
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血腥的场面。
向玚,不管是真还是假,在她眼里一直是一个谈吐优雅的绅士,可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因为大门是虚掩着的,她才能听见里面的声响,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站在门外的她无法想像那样优雅的男人在开枪杀人时脸上会是如何的表情。
大门被人从里面猛然打开的时候,她看见他就站在那里,站在一切光源的正中间,仿佛是被阳光镀上金边的天使,但天使的表情淡得几乎看不见,他双眸轻闭,一脸的冷漠,刹那间,明与暗、光与影,全因他而颠倒了黑白。
桑琬的视线落在倒地不起的人的身上,男人的眉心,赤红的液体正泊泊留出,最终汇成一滩淌在地板上,反着晶亮的光。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看着血液的流淌,她甚至可以感到地上的人正在慢慢变得冰凉。
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方奶白色的苏绣手帕,颤抖着移动过去,缓缓蹲下,想要止住那正在流血的伤口。手还没有碰到Ben的身体,胳膊就被一个大力抓住,整个人都在那股力气的牵扯下腾起来。
“琬琬……”
苦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她缓缓回头,寻找声源的方向,好像是在梦境中没有醒来,眼神里带着不解的迷蒙,如同梦呓一般,轻启朱唇:“救他……”
“先生,因为看到是桑小姐……所以才没有阻拦……”
门外传来的惶恐声音将所有人惊醒,桑琬也一下子清醒过来,向玘勃然大怒,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没有任何作用,亦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他的目光扫向门外,陡然凌厉起来,连声音都变得森冷阴郁:“滚——”
她惊恐地环视了整间办公室,从地上硝烟尚未散尽的手枪一直看到他暴力尚未褪去的双眸,这里四处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好陌生的环境,好陌生的男人。
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双眼,黑暗骤然降临,只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琬琬乖,不要害怕,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捂住她的双眼,然后拥她入怀,轻抚她的背,温柔地安慰她,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懊悔地闭上眼睛,那一枪虽然并非他开的,可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制止?而是默许了陈诺杀人!他又为什么他默许了陈诺替他来做这有违法律与道德的事情!
好像在他决定代替二哥的那天起,命运的齿轮就开始了全新的旋转,一切的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受控制,不管是他的感情甚至是他的性格。
陈诺想要开口解释,却又清楚此刻并不是解释的时间,只能转身向众人打手势,示意清理现场之后立刻离开。
在场诸位都对老板的性子颇为熟知,用最快的速度还原办公室后马上撤离。所有的声音终于全部消失,陈诺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万分小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声音很小,只发出了一声‘卡嗒’的关门声。
向玘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打横抱起桑琬走进了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
他小心弯腰把她放在大床之上,屈膝半跪在她面前,静静替她擦掉眼里不断掉落的眼泪。
这一刻桑琬彻底迷茫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