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音乐不只是诵读佛经,也包括对佛本生故事的搬演,对佛菩萨的赞颂和对佛教经义的宣讲。
这种佛曲呗赞,在寺院大量搬演,以吸引听众,乃至“梵唱屠音,连檐接响”(北魏任城王澄《奏禁私造僧寺》,见《魏书·任城王澄传》)。
据《洛阳伽蓝记》记载:
景乐寺……至于大斋,常设女乐。歌声绕梁,舞袖徐转,丝管寥亮,谐妙入神。以是尼寺,丈夫不得入。得往观者,以为至天堂。及文献王薨,寺禁稍宽,百姓出入,无复限碍。后汝南王悦复修之。悦是文献之弟。召诸音乐,逞伎寺内,奇禽怪兽,舞殿庭,飞空幻惑,世所未睹。异端奇术,总萃其中,剥驴投井,植枣种瓜,须臾之间得食。士女观者,目乱睛迷。
景明寺……于时金花映日,宝盖浮云,幢若林。香烟似雾。梵乐法音,聒动天地。百戏腾骧,所在骈比。
另一方面,佛乐受到统治者的喜爱,被列入朝廷乐署。梁武帝笃信佛法,“制《善哉》《大乐》《大欢》《天道》《仙道》《神王》《龙王》《灭过恶》《除爱水》《断苦转》等十篇,名为正乐。皆述佛法。又有法乐童子伎,童子倚歌梵呗,设无遮大会则为之陈”(《隋书·音乐志》)。梁简文帝萧衍《和太子忏悔诗》形容说:“缭绕闻天乐,周流扬梵声。”(《广弘明集》卷三十)可见其演出之盛。
佛教音乐的传入,不仅为中国的民族音乐注入了新鲜血液,影响到隋唐以后“变文”、“宝卷”等说唱艺术的形成,而且对中国音韵学产生了很大影响。而四声音韵的发展,又对后代的歌曲的词曲创作和演唱影响极大,它直接影响到唐宋近体诗和词的形成,影响到元明清南北曲唱论的发展。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乐器
这一时期乐器有两个特点,一是旧有的乐器演奏水平不断提高,出现了一些演奏名家,如善弹阮咸的阮咸,善吹笛的桓伊,善吹篪的朝云,善弹琴的戴逵等;二是许多新乐器的出现。
新出现的乐器,大多是从西域传来的。最重要的,是弹弦乐器琵琶和许多打击乐器。
秦汉时的琵琶,都是直柄,音箱是圆形的。南北朝时,曲项琵琶从西域传入中国。它的特点是音箱呈梨形,柄是弯曲的。与今天的琵琶已经有点相似。从唐代开始,它就成为最受欢迎的乐器之一。
曲项琵琶四弦,还有一种外形与曲项琵琶相似而略小的五弦的乐器,叫五弦琵琶,简称五弦,也是唐以后的一种重要乐器。
新出现的吹管乐器是筚篥。据说最早是西北的少数民族用在战场上惊中国马的。它和前面谈到的芦管很相似,但管上有孔,可以演奏比较复杂的旋律。它就是后代管子的前身。到了唐代,它也是非常受欢迎的乐器之一。
方响也是这个时期传入内地的。它大约出自北周。以十六块音高不等的铁片悬挂于木架上,原理和编钟、编磬相似,不过体积小很多。
这一时期,传入了许多新的打击乐器。
星,就是碰铃。北周云冈石窟有演奏星的雕塑。
达卜,就是手鼓,新疆维吾尔族的重要打击乐器。木制圆形鼓框,单面蒙羊皮或蟒皮,有一种框上还有许多小铁环,用双手敲击发声。在敦煌北周壁画中已经出现。
从唐代典籍记载中,鼓的种类非常丰富了。这些鼓的形制各异,声音不同,敲击的方式也不一样,广泛使用于十部乐中。这些鼓,被统称为“胡鼓”(见杜佑《通典·乐典二》)。应该都是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传入中国了。
羯鼓,曾被唐明皇称为“八音之领袖”。它本来是羯族的乐器,大概在东晋末传入,用于龟兹乐。它的形状像漆桶,两面蒙皮,放置在一个小牙床上,用两根鼓杖敲击,可以演奏非常激烈的节奏。
在隋唐七部乐、九部乐和十部乐中,有大量少数民族音乐,如龟兹乐、安国乐、西凉乐、康国乐、天竺乐、疏勒乐、高丽乐等。其中使用到大量的鼓乐,这些鼓,不见于秦汉魏晋典籍,从名字上看,也应该是从西域传入的。
鸡娄鼓。用于鼓框近圆形,两端蒙窄皮,鼓框在环。演奏时,环上系带挂于左腋下。演员左手执鼗牢(即鼗鼓),左腋夹鸡娄鼓,用右手敲击发声。
答腊鼓。隋唐用于龟兹、高昌、疏勒诸部乐。它的形状是一圆筒形的短鼓框,在鼓框两面蒙鼓皮。鼓面直径大于框径。两面鼓面有孔,用绳穿孔交叉绑定。它的演奏方法很奇特,是用手指摩擦或者弹击鼓面发声,古人称为“揩鼓”。在敦煌壁画中已见。
都昙鼓。像腰鼓,但要小一些。用于隋唐天竺乐、龟兹乐、扶南乐等。演奏时用鼓槌敲击。
毛员鼓。也是腰鼓的一种,比都昙鼓稍大一点。都昙鼓和毛员鼓在敦煌壁画中已见。
叙事性歌舞与散乐
1.南北朝时期叙事性歌舞的出现
在我国的艺术史上,戏剧的产生较晚,先秦两汉的艺术中,叙事性的歌舞类表演非常少,戏剧史上所说的先秦时期的《优孟衣冠》,两汉时期的《东海黄公》一类带有故事性的表演仅一二例,而且相当简单。这一点,和西方艺术,尤其是古希腊时期戏剧的繁荣有很大的不同。
东汉后期,这种情况有些改观,乐府民歌和文人的创作中,叙事的成分加重了许多,出现了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和蔡文姬的《悲愤诗》。以及乐府民歌《陌上桑》,辛延年的《羽林郎》等叙事性很强的诗歌。
南北朝时期,北朝歌舞中,出现了一些叙事性的歌舞表演,有一些已经具有戏剧的雏形。如《踏摇娘》《大面》《拨头》等。
2.含有戏剧成分的《踏摇娘》
《踏摇娘》出自北齐,又名《谈容娘》《踏谣娘》。唐崔令钦《教坊记》载:
《踏谣娘》,北齐有人姓苏,鼻,实不仕,而自号为郎中。嗜饮酗酒,每醉,辄殴其妻。妻衔悲,诉于邻里。时人弄之,丈夫著妇人衣,徐步入场,行歌。每一叠,傍人齐声和云:“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以其且步且歌,故谓之“踏谣”。以其称冤,故言苦。及其夫至,则作殴斗之状,以为笑乐。今则妇人为之,遂不呼“郎中”,但云“阿叔子”。调弄又加典库,全失旧旨。或呼为《谈容娘》,又非。
首先由一个男演员穿上妇女的服装,化装成苏郎中之妻,徐步上场,一边表演一边演唱,对化装成邻里的演员诉说丈夫醉酒殴打她的情况,她显得很悲痛的样子,边哭诉边抽动双肩,摇晃身体。每唱完一叠,化装成邻里的演员就齐声和唱“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然后,一位演员化装成她的丈夫上场,夫妻俩由争吵发展到斗殴。由于“苏郎中”是以丑角的面貌出现的,所以表演中有许多诙谐的成分,观众以为笑乐。
这是《踏摇娘》最早的表演情况。后来成为唐代很受欢迎的歌舞戏。
3.假面舞
《大面》,出自北齐,又名《兰陵王入阵曲》。《旧唐书·音乐志》说:
《大面》出于北齐。北齐兰陵王长恭才武而面美,常著假面以对敌。尝击周师金牖城下,勇冠三军。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谓之《兰陵王入阵乐》。
《教坊记》也说:
《大面》出自北齐。兰陵王长恭,性胆勇而貌若妇人,自嫌不足以威敌,乃刻木为假面,临阵著之。因此为戏,亦和歌曲。
这种假面舞,出现比较早,而且南北都有。比如宫廷的一些乐舞和民间的傩舞,都是要戴假面的。南北朝时期,盛行一种《金刚力士舞》,表演者要戴一种叫“胡公头”的假面。梁宗懔《荆楚岁时记》记载说:
十二月八日,谚云:腊鼓鸣,春草生。村民打细腰鼓,戴胡公头,作金刚力士以逐疫。
这个舞蹈显然已经受佛教文化的影响,金刚力士,简称金刚,是梵文Vajra的意译,意思是金中之最刚者。金刚力士本指意法太子,称“密迹金刚”,是佛的护法神。表演者戴“胡公头”,以像其威猛,应该就是假面。
在晋代,也就有假面舞的表演了。晋代庾亮死后,他的家伎追思他,制作了一个很像他的假面,戴上跳舞,这就是《文康伎》。这个很特别的假面舞,成了隋代著名的《七部乐》中的《礼毕》。《隋书·音乐志》说:
《礼毕》者,本出于晋太尉庾亮家。亮卒,其伎追思亮,因假其面执翳以舞,象其容。取其谥以号之,谓之《文康乐》。
除此之外,还有北周的《安乐》和出自西域的《拨头》也是戴有假面的。
《安乐》,又叫《城舞》。《旧唐书·音乐志》说:
《安乐》者,后周武帝平齐所作也。行列方正,象城郭,周世为之《城舞》。舞者八十人,刻木为面,狗喙兽耳,以金饰之。垂线为发,画皮帽。舞蹈姿制犹作羌胡状。
《钵头》,一作《拨头》。杜佑《通典》载:
《拨头》出西域。胡人为猛兽所噬,其子求兽杀之,为此舞以象之。
段安节《乐府杂录》载:
《钵头》,昔有人,父为虎所伤,遂上山寻其父尸。山有八折,故曲有八叠。戏者披发,素衣,面作啼,盖遭丧之状也。
这两则记载都出自唐人之手,应该都是可信的。它们所载,有同有异。相同之处,在有人(或为胡人,实即此戏之主角)的父亲为猛兽(或明言是虎)所杀,于是其子便有了上山求索的举动。但两则记载彼此的动机不同,所以表演的形式也不同。据《通典》,其子上山是为了寻找杀死父亲的猛兽,并杀死它为父亲报仇,可以推想应该有人扮作猛兽与之搏斗的场面,所以重在舞,是一种包含筋斗、武术的舞蹈。以人扮兽与人相斗的表演,在古代的歌舞表演中很常见,汉代百戏中的《东海黄公》即是。而《乐府杂录》所载,其子上山,仅仅为求父尸,虽然也有蹿高伏低的舞蹈表演,但更重在唱,即所谓“曲有八折”。两则记载都没有说是否有假面。这个舞蹈又传入了日本。日本表演的《拨头》,是有假面的。日本人田边尚雄《中国音乐史》中说:
此《拨头》之舞态,为一个舞,舞人身着胡服,戴大面,画异样之相貌,头部有鬣发者,手持短桴,活泼而跳舞。由其飞跃之状态,与头部有鬣观之,与马相似。
这些假面舞,对后代中国戏剧脸谱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
4.散乐
南北朝时期的散乐,除基本保留了汉代的百戏之外,主要是又增加了很多从西域传来的歌舞杂技。《隋书·音乐志》所载梁时“三朝设乐”中的四十九个节目中,属“散乐”的就有《舞盘伎》《舞轮伎》《跳剑伎》《掷倒伎》《青丝幢伎》《白兽幢伎》《猕猴幢伎》《缘高伎》《变黄龙弄龟伎》等二十多个。北朝“(北)齐武平中(570-575),有《鱼龙烂漫》《俳优》《朱(侏)儒》《山车》《巨象》《拔井》《种瓜》《杀马》《剥驴》等奇怪异端,百有余物,名为百戏”。其中像《拔井》《种瓜》《杀马》《剥驴》等,都不见于汉代的百戏。
从西域,尤其是从天竺传来的散乐杂戏,许多都带有魔术、幻术的性质,如前面所说的“自断手足,刳剔肠胃”。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著名音乐家
1.三国时期的音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