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清晨,天色从5点半就已经开始慢慢转亮。余卿睁开了眼睛,看着灰色的屋顶,想着:又要开始新的灰暗的一天。然后双手撑在床上有些吃力的爬了起来。每次清晨起床后的前段时间身体上的负重感总是让余卿很不适应。肌肉在经过一天的训练后在晚上陷入深沉的放松和休息,早上的时候身体上的装备,在还没有活动开的情况下给了肌肉第一阶段的承重力。
为了让身体在新的一天中尽快适应这样的负重,余卿在10岁的时候就养成了不管春夏秋冬都会穿着装备睡觉的习惯。
余卿摁开床头灯的开关,看了一眼时间。5点35分,比平常晚了5分钟,余卿在铁床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中跳到地上。迅速的向门口走去,心想:这真是灰暗的一天、灰暗的开始,250个俯卧撑啊。
余师正在余卿很小的时候就要求余卿,无论是什么季节,必须在早上5点半起床。更让人无语的是:不能使用闹钟,余卿每晚起一分钟就做50个俯卧撑。余卿曾经抗议过,抗议被有效的保留了下来。余师正说,什么时候你能打得赢我,什么时候抗议生效。
余卿忠实的执行的这个关于起床的规定,直到如今。
走出门去的余卿并没有看见在这个时候通常都会负手而立,站在木头人旁的父亲。余卿有些奇怪。老爸去哪了?难道还在睡觉,余卿有些不可置信的想着。因为余卿从来没见过父亲在自己之后起床。
余卿走到余师正卧室门口看了看,余师正并不在。床上的被子也叠的整整齐齐的。难道去山下采购去了?余卿这样想着,正准备转身去训练,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床下掉落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余卿好奇的上前去看,地上掉落着一个信封,不知是放在床上被夜风吹落的,还是本来就放在那里。
余卿拾起信封,封口是开着的。余卿本想把信封放在桌上。但是想着父亲好像不在,并且信封也没有封口,就算看了以后再放回去,父亲也不会发现。余卿拿着信封,有些犹豫。到底是放下,还是看了之后再放下,这是一个问题。
终于余卿决定下来,反正早上还有250个俯卧撑,大不了再来一个250。余卿小心翼翼的摸出折叠在信封里的一张白纸,开始读起上面的内容来。
“我就瞧不起你这唯唯诺诺的性子,要是我,抓起就看,看了再说。”
纸上写的第一句话霸道的映入余卿的眼帘。余卿疑惑了:这是在说我?接着往下看去。
“就是在说你。怎么生了个猪一样的儿子。”
余卿看着这句话后涨红着脸,心中有气,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心中暗骂:从小到大被殴打上千次,就算是猪也会被打成和卵生动物的智商一样。
“但是就算比猪还笨,你还是我的儿子。”
“儿子,我走了。”看到这五个字,余卿的手微微一抖。
“别误会,是走了,不是死了,不要找我,不要想我,不要想为什么我会走,你只需要知道为了你,为了你的母亲,我走了。儿子,别恨你的母亲,她离开你的原因和我离开你的原因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为了寻找我们,我希望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阻难你的道路的时候,可以用我教给你的东西,但请你对生命保持尊重。”
“其实,你自己不知道,你的实力早就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你的力量和速度早就已经超越我了。但是你很善良,也很孝顺,在对招中从来没有对我下死手,老爸很欣慰。”
“原谅老爸这些年来对你苛刻的要求,因为老爸真的没有时间陪着你了。”
“本来想再留在你身边半年的,你的关节技还没学会,我把我毕生对敌经验整理在笔记本里,本子在枕头下,还有一张银行卡,也在那,那是我年轻的时候工作的工资,带上它们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吧。”
“儿子,我爱你。”
余卿看完了信,抬起头。心里有些茫然,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神没有焦距的看在某处,那张信纸悄然滑落在地上,少许之后余卿才回过神来,弯腰慢慢捡起那张信纸,看了看信,又扭头看了看屋外的木头人,又看了看信纸,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有些无措。
余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终于可以离开父亲身边,自己会是这样的心情,只是觉得在父亲身边很辛苦想逃离,但是真的可以逃离,余卿却不知道要往哪里逃。没有了训练,突然觉得好像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日子好像没有了意义了。余卿拿着信封走向屋外。
左右看了看,寻找无果之后,余卿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呐喊出声:“爸……”
“爸、爸、爸……”的回声回想在山谷,余卿又深吸了一口气,大喊着:“爸爸……”
余卿看着无人回应的大山,猛然坐在了地上,把头埋在膝中,双手揪着头发,鼻子里发出就像老狗遇见威胁发出的“呜呜”警告声一般的声音。这是余卿正在愤怒,愤怒父亲的不告而别,愤怒于父亲的不负责任的撇下自己。这也是余卿正在憋着一种冲动,余卿憋着大哭的冲动。
余卿想要质问那个老男人,为什么自己从小都被各种各样的训练充斥着,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童年,为什么我会没有母亲,为什么连你也离我而去。
谁来告诉我。
我该怎么办。
愤怒,伤心,委屈,难受,焦虑各种难受的感觉涌上心头。
余卿站起身,开始奔跑,跑向大山深处。
山路崎岖,少年委屈。
林间的鸟儿被这个奔跑的男孩惊飞,有些疑惑:比我们起的还早,不知虫儿还剩下多少。
余卿跑的有些累了,他停下来。他看着脚下的这座大山,望着山下的那片厂房,良久之后,他向着已经露出半边的朝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呐喊:“啊。。”
朝阳未敢回应。余卿就看着这朝阳,直到眼睛发酸,留下眼泪。余卿才低下头去。一滴泪珠落在草地上,使得这滴泪珠变的像露珠。
余卿迈步走下山去,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一种茫然下的举动。余卿想回家,就算这个家里只剩下了自己,余卿也想要回家。
余卿又回到了父亲的房间里。再次看了一遍那封信。确认了这封信在字里行间中没有留下去向的痕迹。余卿放下手中的信,从那床上的枕头拿开,有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他坐在床上。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一张银行卡出现在那里,余卿收好银行卡。随意的翻看着笔记本,每一张纸上都记载的满满的,有的还画的有图画。
一张相片突然从笔记本掉落出来。
余卿拾起相片,相片有些泛黄,有的地方已经被磨掉了。
这是一张近照,相片之中,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女人,满脸笑意,俏皮的拿着自己的麻花鞭逗弄着怀抱之中的婴儿。这个可爱女人的脸上有两个小酒窝,酒窝之中仿佛盛着满满的爱意。余卿只感觉这张脸和她那脸上的酒窝很是迷人。
照片已经很老旧了,但是余卿还是从这个婴儿右边胳膊的胎记认出,那就是自己。
他被照片里的那个女人表现出来的母性,震撼的全身发麻。余卿感觉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余卿心里出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余卿非常的陌生,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余卿只是感觉自己,原来,曾经,这么幸福。
余卿偏着头看着这张相片,展现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照在这个少年的脸上。
余卿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桌上的3个物品。笔记本、相片、和信。
今天的一切让余卿没有顾得上吃饭,他看着这3样东西,思考了很长时间,直至日头将落。
余卿深吸了一口气。
站起身来,走到屋外。
站定。
就在刚才,就在今天,肚子里的饥饿感让他清醒过来。
他想清楚了以后的路。
先吃饭,然后明天接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