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钓叟
霖州城是御国的都城,城内大小河流无数,在御国还有水城一美称。
若是说起御国什么好,山好水好生活好。尤其是隆祈上台后实行“工商皆本”之策,又注重科学文化教育,更复兴了御国经济。但思想仍不很开放,门第观念仍然存在。
这会儿,又是一阵吹锣打鼓,某大户人家的闺女嫁入了另一大户人家做媳妇。
红衣金冠,高头大马,我不由得心生羡慕。
新郎下马,又上了篷船,他这是要去接新娘。
“鱼上钩了。还不快拉?”有人在我耳边说道。
我惊了一下,立即将钓竿一拉,一条小鱼果然挂在钩子上。我生涩地拉线,取下小鱼又扔进了河里。在钩子上挂上饵,继续垂钓。
那人疑惑地问我:“为何又要将之放生?”
我答道:“因为它还太小。它需要长大。”
“大鱼难钓。”
“没关系,我只是打发时间。”我回头看了看那人,约莫不惑之年,模样普通,眉宇间有些威严,华服长冠,端的一官员人物。
他见了我,打量了一番,突然拧起了眉,道:“我怎觉得公子好生面熟?”
“我姓北,北卿天。”我道。没什么顾忌,如今行尸走肉、荒度光阴,倒期望着有人来找我麻烦。“想杀我、还是怎么?”
只听见那人哈哈大笑,他身后的随从也大笑起来。我不觉眉头皱了皱。纵然我未参加武林大会,但我北卿天的名头还在那儿。他们怎敢如此笑我?莫非他们是江湖里的一些前辈?可我明明记得,江湖人士很少与朝廷有所关系,在朝为官的屈指可数。
笑罢,他瞥了一眼身后的随从,随从立即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道:“小毒尊大人,这位可是当今圣上。”
我双眉一挑,不欲向他行礼。
隆祈从容地在我身边坐下,道:“之前在江鹭的书房里见过你幼时的画像。不若厄鬼那般美得惊心动魄,却精致得紧,印象深刻了些。今日见到你本身,孤算明了了江鹭他为何那般对你心心念念。”
“江鹭很美丽。”我道,“我不如他。”
隆祈微笑,似乎赞同了我的话。但他的目光依旧在我脸庞上扫来扫去。
“孤忽然想为你作一幅画。”隆祈微笑着说,立即令随从摆好笔墨,不容我拒绝。我也无法拒绝。
将钓竿固定在泥土里,我半躺在草地上,一手枕着头,一手将斗笠盖在脸上挡光。我听到了隆祈轻微的笑声,他说:
“卿天是不想让孤画脸么?”
我不欲回答他--实则是我想睡觉了。
“孤不画你脸。”
我安然闭上眼。天气尚好,正适合睡觉。
后,不知隆祈他们何时离开的。我醒来时,身边仅有一幅卷轴。那时天色已昏暗,我拾起了卷轴和钓竿便往百云客栈走去。那时我并不知,隆祈他作了两幅画,一幅名为《少年》,一幅名为《钓叟》。而他拿走的那一幅便是《钓叟》--一位无脸青年垂钓图,被奉为御国佳墨,无价之宝。
18、学琴
潘玉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拨动,便有了几分高山流水的韵味,再仔细听听,又似天仙追月般华美,又有长河落日的壮阔豪迈。
果真是怪才潘玉啊,我不由得拍手赞叹。
兰雪见我满眼羡慕之意,轻声对我道:“卿天若想学习,可以请潘玉教你。潘玉他一身才艺至今还未找得个合适的传人。”
我摇摇头,立即道:“我手指笨拙,是练不好琴的。”
只见潘玉忽然停下了手,笑着道:“兰雪,你就别寻卿天开心了,他幼时被毒得浑身差点儿没了知觉,哪里还可以弹琴?”
我用力地点头,对兰雪说:“干爹,我不想学琴的。我听听就行。”
潘玉从矮椅子上站了起来,打开扇子扇了扇,道:“听闻你三哥精通乐理。”
“我不知晓。我从未见过他。”我实话实说,六岁被送入映雪庄,回到长生岛后连少主的面还未碰上长生岛就被风回雪攻破了。我又怎知他是否精通乐理?
潘玉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如能收得他为徒,此生倒无憾了。”
才艺传承是每位才子都十分注重的事情,可惜我十指笨拙,更无音乐天赋。早些年选定了鞭子为武器还考虑了它是否需要极其巧妙灵活的手上功夫,后来发现它比其他武器均难操作,勤能补拙,我还是学会、学好了鞭子。
琴艺是否也可以“勤能补拙”?我不敢轻易尝试了,若学到了耄耋之年仍无所成就,岂不惹人揶揄?
“卿天,”任墨辰风尘仆仆地向我走来,他嘴角微扬、春风满面,“卿天,你可知前些天皇帝作主将江鹭与非露的亲事作废了?”
我摇头,但心里涌起了愉悦之浪。他这般说,可是意味着江鹭会来找我?
“为何?”我问他,向他奔了几步。
任墨辰伸手揉了揉我的刘海,笑着说:“皇帝说,宗无道虽为江鹭的父亲,却从未尽责,所以长生岛和回春门这门亲事做不了数,何况江鹭也是功臣一位,理应应国家新法中的自由成亲,为国民树立先锋模范。”语罢,他眨了眨眼。
“真好。”我由衷赞叹,“他不用成亲了,自由未被束缚。”我也由衷地觉得隆祈开明。心情忽然又变得惆怅了--江鹭,他会来找我吗?如果他不是因为成亲这个原因离开的,那么,他也不会回来吧。
我甩甩头,希望把烦恼甩远。他好,我就好。毕竟我还不是那些思念情郎的姑娘家,我不能、更不会终日以泪洗面。
“那他现在在哪?”我问任墨辰。
他突然“扑哧”一笑,说:“小毒尊,你终于说到点上了。”
我一头雾水,看向了潘玉和兰雪,他们只是淡淡一笑,又看向任墨辰。
“江鹭,你还要躲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