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边云风上人和杜子杨依旧斗的难分难解。一青一红两道剑气交错厮杀,速度快到极致,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元风上人见久攻不下,暗自心惊,暗道如此消耗下去最多也只能平手,到现在那魔教三堂堂主尚未出手,不知深浅,此刻就拼的两败俱伤实属不智。心里稍加揣摩,便有了计较,手一扬,便收了剑气。杜子杨一招劈空,见元风上人收了剑气,也不愿失了风度,也收了剑气。杜子杨虽不知元风上人突然收手是何用意,但仍自信笑道,“元风上人可是要歇歇再战,正好且让我为你弹奏一曲最近新得之谱。”魔教众人见杜子杨神态昂扬优雅,无不纷纷叫好。而正道诸派,却都面有忧色,屏息凝神。
元风上人道:杜右使且弹来,老夫酒瘾犯了,且喝上几口酒,缓一缓。
魔教中人都哈哈大笑,只道这半秃老头已经怕了,不过是找话推脱。杜子杨虽然觉得蹊跷,但素来重视风度,又自视甚高,也不在意,便坐在地上,潇洒一震衣袖,拨起一阵悠扬。
元风上人赞了声“好琴”,又叫了声“酒怎可无?”便施施然往正派弟子身后行去。
待出了魔教中人视线,连忙唤了宗明诚来,安排道,“快去请四派掌门。”
不多时,四派掌门都到了,元风上人也不啰嗦,说道:“如今魔教竟如此势大,我等要以硬碰硬,无非是两败之局,不如暂且示敌以弱,或能有机可乘。”四派掌门都是聪慧之人,顿时便知元风上人用意,齐齐应道,“元风上人尽管安排”
元风上人便细细交代了一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那四派掌门也都领命而去。
回到阵前,元风上人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大笑道:“杜右使果然名不虚传,琴艺剑法冠绝天下,老夫自愧不如,这场不用比了,老夫认输啦!”
魔教阵中顿时一片欢呼,“圣右使杜!圣右使杜!”只是阵前数个紫袍老者却互相忘了一眼,脸上一片阴云。
杜子杨脸色惊疑不定,方才打斗中,他只觉得元风上人真气充沛道行深厚,自忖必有一场苦战。而现在元风上人突然服了软,若是元风上人爬了,他心里是万万不信的。只是看到身后欢腾的魔教众人,心里觉得士气可用,而且正道诸高手中,功力最高深的如苦悲上人、元风上人如今都已不能再战,其余诸人他却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当下也抱拳朗声道:“多谢元风上人手下留情!”便潇洒而去。
元风上人也微微一笑,脸上神色奇怪。魔教诸人见状,更是认定元风上人已经输了,欢呼更盛。而正道诸派普通弟子都愁眉紧锁。
到了傍晚时分,正道诸人竟然后撤十里宿营,让出了洛水滩。魔教众人更是喜上眉梢,更有人去山林之中猎了野鸡野兔,架起篝火,载歌载舞。歌声悲壮嘹亮,声闻数十里。
其辞曰:
“携三苗兮共九黎,出涿水兮伐黄帝,制五兵兮驱风雨,葬英魂兮埋中冀。
舞干戚兮战常羊,目为乳兮口为脐,百千战兮身不死,留猛志兮镇八极。
有勇者兮生于辉,利万民兮筑长堤,抗暴礼兮战颛顼,触不周兮倾四维!“
孟操带领长生堂众人赶回魔教阵中时,正逢篝火歌舞刚起。夏渊等人闻听歌声,忍不住以刀顿地,和而唱之。而孟操却一脸凝重,抓住一普通弟子细细问明情形。当得知杜子杨战胜元风上人,而正道诸派又退避十里时,脸上凝重之色更重,也不叫夏渊,就往阵中一巨帐走去。
“劳烦通秉,长生堂堂主孟操求见,”孟操向巨帐前卫士道。
”孟堂主稍后“,卫士抱拳而入,不一会帘门掀开,确是杜子杨亲自迎了出来。
孟操连忙施礼,“怎敢劳烦杜右使相迎,今日杜右使扬我圣教之威,实乃砥柱中流。”
杜子杨却把他扶起,“与孟堂主既是旧识,何必在乎这些俗礼。当年梅林先生有难,你我二人护其左右,与数十敌战于明月之下,快意之极。当时你我可没有今日这般生疏“
孟操道:“当年能与杜右使并肩而战,却是孟某一生之幸。只是孟某当时功力低微,没少拖累杜右使相救。”
杜子杨道:“当年我难道便功力高强了?若非先教主和梅左使及时赶到,你我二人恐已经去了战神殿了侍奉诸位圣主了。”
杜子杨又笑问道:“对了,你可记得我等逢凶化吉,那梅林先生可是如何说的?”
孟操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笑意:“梅林先生说:早对你等说过,不必害怕,跟在我左右,万事岂能不逢凶化吉……”。
寒暄之后,二人携手进账。此时账中主位却空空如也,教主却是没有在场。孟操心里明白,此任教主是先教主遗孤,却没有先教主半分风骨,只是一个贪杯好色的傀儡,能安然快活到今天,只因如今冥血堂、合欢堂、厉鬼堂三堂对立,都想占了大义名分,而总教中又颇有些功力高深如左右护法的先教主老臣。所以表面上三堂对教主极其恭敬,每年都奉上无数珍宝美女。想必教主养尊处优惯了,万万不肯离开圣宫的。
两侧诸人孟操都是认得的。左上一人,正是左护法梅清寒,只是此刻他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显然与苦悲上人一战也受伤颇重。左手第二,有一人鹰视狼顾,紫衣上绣一骷髅,便是厉鬼堂堂主阴离。右上一位空着,显然是杜子杨之位。右手第二坐着一形容枯槁的老者,白发苍苍,矮小丑陋,却是冥血堂堂主祖重寿。右手第三人,看之却似一妙龄女子,容貌颇媚,举手投足无不带有诱惑气息,正是合欢堂堂主巫云儿。
杜子杨坐回位置,便向帐中几人道:“孟堂主素以智谋深远著称,素来为我所敬服,不如将方才所议之事问一下孟堂主的看法,诸位意下如何。”
梅清寒睁开双眼,冲孟操微微一笑,只是好像牵动伤势,便兀自咳嗽不止,便摇了摇手表示没有意见。阴离只是撇了一眼孟操,轻哼一声道,“竖子岂可参谋大事,且看杜右使面子尔”。孟操闻听阴离此话,脸上神色变了数变,饶是他心志坚定深沉,也忍不住便要发作。
杜子杨见状,对孟操轻轻摇头。孟操见杜子杨如此,方才压下怒气,只是心里却暗将此事记在深处。祖重寿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挤出一丝笑意,冲孟操点点头。巫云儿一双妙目却在孟操身上转个不停,脸上轻笑,媚意却更盛,孟操深知巫云儿之能,连忙低下头去,不与她目光相遇。
杜子杨道:“孟堂主,我圣教近日来声势益状,士气可用,正是决战之时。所以今日我等于此处,就是要定一个方略出来。“
“这便要与他们决战?那自称正道的五派,虽都新败,士气低迷,只是他们盘踞九州时日已久,难保不会有什么压箱底手段,而且此时突然退让,恐怕有诈。“孟操脸色凝重,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以操之愚见,此时还是先找到妖皇所在,毕竟妖皇出世才是关键,操方于青萍山……“
孟操还未说完,便被阴离厉声打断,“孟堂主可是惧战了,白日便不见你长生堂踪影,现如今又说此等影响士气之语,岂是我圣教中人所为!就算有诈,我圣教就会怕了他们不成?”
孟操白面无须的脸上猛的一沉,身子忍不住轻轻颤动。
杜子杨连忙说道:“阴堂主莫要误会,我信孟堂主断非贪生怕死之徒。孟堂主也不要生气,都是为了圣教打算。只是妖皇出世也需得堤防,若是寻之不得,我等便有倾覆之患。”
祖重寿道:“杜右使所言不差,妖兽横行之祸更甚,说过之处必无生机。只是我等只知妖皇生于豫州,却不知在何处。妖皇如今距离出世还有旬月,而那五派却近在眉睫,若是能一击而败之,将豫州之地握入我等之手,等到妖皇出世之时,天降异像,我们自可寻到。“
杜子杨点点头道,“祖老堂主此言不差。巫堂主已下如何?”
巫云儿浅浅一笑,顿时如万花齐放,满室皆春,但帐中诸人仗着修为,却不至于被她所魅惑。只听得巫云儿道:“奴家以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时那所谓正道诸派看似庞大,却是一个个绣花枕头,正是诸位大丈夫大显身手之时,我合欢一派都是些弱女子,便在你们身后摇旗助威了。“声音宛若黄莺出谷,甚是好听。
梅清寒咳了数声,看了一眼孟操道:”梅某也认为应当先解决十里之外的敌人,再细细探寻妖皇所在。只是此事已然被人知道,那所谓正道君子们必不肯轻易退让,只怕难免有一场血战,我等还需从长计议。对了孟堂主,你方才说你在青萍山上,可是有所发现?“
孟操本想将《皇极经世》一书之事和盘托出,但见帐中诸人一个个都不考虑自己所言,心中一凉,另有了计较。便将此事隐去,只是说在青萍山上发现梅林先生故人之墓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