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边淡淡的扫过前厅正中一张足有二十人围着的一张台子,两个正在争吵的人显得特别起眼,一人古铜色的皮肤,浑身如铁打的肌肉,穿了一件狼皮短袄,左脸上足有两指长的刀疤,给他徒添了不少的戾气,斗大般的拳头敲的台子梆梆作响。
另一人半眯着眼,长了一张塞外民族少有的白净脸庞,给人一种干练但不易接近的感觉,此人的指节修长且有异于常人的青铁之色,说明此人手上的功夫绝对不容小视。他也不理睬刀疤汉子,自顾自的玩着一根通体呈紫色的马鞭。
而站在稽首的一身锦衣华服的中年富商,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明显的生意人模样,与另外的两人相比,这富商给人的感觉要好上不少,与任何人都是一团和气。
可有眼力的人却不这么认为,梁老板总有那么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人看不透,外表是可以迷惑人的,很多人很多时候一旦放松警惕,往往都会被这类隐藏的很深的高手置于死地。梁老板从不与人动手,他的实力一直是个谜,而与人动手的事一般都由漠飞来做,晓月楼的漠飞虽然外表只是酒楼的一名厨子,但月亮湾的人绝对不会把他当做一名普通的厨子。
当年在晓月楼初创不久,塞外一颇有恶名的马贼头子古勒塔尔,进攻月亮湾汉人聚居地,在晓月楼前被漠飞连毙三十余骑后亲手击杀古勒塔尔,“晓月楼漠飞”在大漠中一时风头无限。而自此以后再没有人把他当做一名普通的厨子,晓月楼也一跃成为当地汉人中的象征,而在一般人看来,梁老板能有资格当这三大龙头之一,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而是由于漠飞。
月亮湾的三大龙头,今日聚在一起属十分的罕见,三大势力平日虽井水不犯河水,但私底下的龌蹉确是不断,没有生死攸关的大事,这三对人马是万万不会聚在一起的。
漠边缓缓的走到台子前。坐在了下首的位置,月亮湾的三位老大,丝毫不以为异,梁老板看到漠边顿时露出满脸的笑容,亲自沏茶,送到他的面前。
“奶奶的”刀疤脸又是一拳打在了台面上,把刚沏的茶水都溅了出来,漠飞苦笑了一声,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漠边,鞑靼本雅失里,要我们归附与他,10万大军数日内将到达月亮湾,”
漠边微微皱了下眉,对着众人望去,恐惧,愤怒,茫然很多人的神情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这几日,我在月亮湾外围是发现不少的骑马探子。看来降不降于鞑靼,本雅失里都将进占月亮湾”
漠边慢条斯理的说出一句。边上的刀疤汉子似再也忍受不住一般,一声怒吼。一看就知是个极为冲动的人。
“妈的,我们这里就有鞑靼人的内应?”
刀疤汉子怒喷出震天的响声,双眼盯着古安扎。
那名一直把玩着紫色马鞭的白净男子,双眼一瞪刀疤汉,冷哼一声,手臂一抖,马鞭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斜刺向他胸口。
刀疤汉子大喝一声,运气内劲左手胸前急探往鞭子抓去,紫色的鞭子如灵蛇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一小半个弧度,险险的避过探来的手掌,从刀疤汉左手臂下勾去,眨眼间已把整条手臂死死的缠住,刀疤汉子一运劲,猛的把马鞭拉的笔直。
阿特力的人平日里与古安扎的马帮素来小摩擦不断,今日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倒也不是很意外。
两人内力同时爆发,互相拉扯着马鞭,马鞭被灌满了内劲,变得如铁棍一般坚硬,发出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甚是吓人,一时间两人谁都摆脱不了谁,只能用最凶险的内力比拼方式,决个高下。
两人的交手只不过瞬间,台子边十余名大汉才反应过来立马拔出了刀子,怒目对着刀疤汉子,刀疤汉子后面十余名手下也立马拔出了家伙,双方立马剑拔弩张。一时间呼喝怒骂声传遍了整个前厅。
就在双方人马正准备大动干戈的时候,突然台面上传出一身清响,噹,漠边把茶杯倒扣在台前,众人神情都是一错愕,这茶杯扣台面的声音不大,但怪异的是众人心头都突兀的如午夜惊雷般让人心神一震,,就连两位相持不下的老大,心里也是稍稍分了下神,显然是一门极为厉害的内功法门。
漠边这时,微微一笑,双手翻化出几个手势,急点马鞭中间的一处,他看的很准,两个高手心神一分间,内力略微不续,漠飞一指正点在两人内力互斗的最中心一点,而庞大的内劲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往漠飞被点的方向泄出,两位老大都是闷喝一声,齐齐收手,刀疤汉子足足退了三步,咚的一声,撞在背后的一根柱子上,才算止住了去势。
而持马鞭的汉子退了两步步。右手不由的按在背后一张台子上,内力立时泻出爆发,轰的一声,把一张偌大的台子,给压的支离破碎,拿马鞭的男子冷哼一声,脸上涌起一阵潮红,但转瞬即逝,两人就这么隔着六七步的距离相互盯着对方,随时准备再次交手。
这一比拼外人看来端的是不分上下。但在有眼力的人看来,两人方才的交手,很是凶险,高手间的内力比拼,双方实力相差很大,那取胜只在一息之间,如果实力伯仲,一旦用内力互斗,双方都消耗极大,内劲极易反噬,一方如有不续,此消彼长下,就等于两人的内力夹攻,轻则身受重伤,重则败亡身。而漠边刚才的举动,就等于解了两人的一个危局,避免了两败俱伤,
漠边勉力压下翻腾的气血,虽然刚才出手解围,但硬是破去两人相持的局面,就相当于受了两人联手的一击,也是十分不好受的。
一直在边上的琳儿,看到漠飞这样,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神情紧张的拉着漠飞的衣角:漠边哥哥,你怎么样啦?没受伤吧。漠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琳儿放心吧,我没事。”
梁老板看了漠边一眼,知道他无大碍,便关心的在琳儿背后拍了拍:
“这点还伤不了他的,相信爹爹”。琳儿点点头,这才略微放心下来,但一双玉手还是拉着漠边的衣角不放手。
“两位,这是,哎,两位和气为贵啊。”
梁老板上前一步,立于两人视线中间。
对着倚靠在柱子上的刀疤汉子说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阿特力你误会古安扎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梁老板的站位很是精妙,看似是随意的一站在高手看来却能生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两人的气机联系立即切断。想再交手也一时不可能了。
漠飞调息完毕,站起了身,对着众人道:
“梁老板说的不错,阿特力绝对不会投靠本雅失里的”。
被唤做阿特力的刀疤汉子冷哼一声:“漠飞,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投靠鞑靼,他本来就是鞑靼人”。
漠边哈哈一笑:对着众人说到:
“因为马帮的古安扎帮主偷了本雅失里的最宝贵的汗血宝马,本雅失里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曾有传言谁能抓到偷马的古安扎,鞑靼王本雅失里封千户,赏黄金千两,所以他不会投靠鞑靼人的。而且古安扎流落到此,全都拜本雅失里所赐,古安扎虽是鞑靼下属部族,但十年前古安扎的部族因为逆了本雅失里的命令,被鞑靼本部大军攻破,族人流散,而他也就此组建马帮,专门袭扰鞑靼本部,所以本雅失里的鞑靼大军一到,首先要拿他祭旗”。
一直鞭不离手的阿特力双眼寒芒闪烁冷冷声音传来:“漠边就是漠边,知道我经历的人少之又少,你倒是清楚的很啊”。
漠边打了哈哈道:在月亮湾生存,消息是第一位的,我漠边也就道听途说罢了,现在这种情况下,古安扎帮主莫怪我口直”。
刀疤阿特力看了看古安扎,有点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又重重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扯开了粗重的嗓子:
“你们说怎么办,难道我们真要给本雅失里做狗吗,啊”?
古安扎冷冷的声音传来:“这里是我们安身立命之处。我们马帮绝对不会投本雅失里部的,或者你阿特力有本事拿我的人头去投降本雅失里去好了”。
漠飞拍了拍刚想发作的阿特力,对着在众人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危巢之下,岂有完卵。一旦被鞑靼占去,我们大家难道还能像现在这般活的自由吗,月亮湾必定被洗劫一空”。
“现在我们就这有两条路,一是和鞑靼大干一场,二是我们放弃月亮湾,大家各族人马各自离去”。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沉默不语,显然都在计算这其中得失。月亮湾本是他们最后的居所,要放弃很多人还是不能割舍的,但是鞑靼大军兵强马壮,很难抵抗,这其中利害,自是左右为难。
沉默的气氛压抑逼人,整个大厅竟然了无声息。
这时阿特力狠狠的一拍桌子对着众人:“妈的,我本是败军一名。离了月亮湾我们还有哪里可去,想让老子给他本雅失里做儿子,门都没有。,老子和他拼了。”
阿特力的大嗓门一喊,边上围着的人,一时间也被他的豪气所感染,群情激荡,呼喝声不绝。
古安扎白暂的脸上浮起一丝潮红,他猛的一甩鞭子重重的抽打在地上:好,我马帮绝意死战,这么多年的恩怨,是该有个了结了。
边塞民族勇悍之气甚高,投降服软在塞外之人眼中看来,是最低下的。很多时候宁可战死,也要顾全勇气与名誉,往往在各边塞民族这类彪悍的风气前,汉人的军队败多胜少。
这也是塞外残元蒙古势力还能与大明相抗衡的原因所在。蒙古各部落大小数十个,虽然战斗力极为强悍。但大明朝廷常常会使用使用合众连横的策略,不断分化蒙古各部,造成其内部自相争斗,白白损耗力量。
漠边看了看梁老板,对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梁老板会意的走到台子前,一只手用力的拍了下台子喝道:
“好,我们汉人也加入,为了我们自己的月亮湾和鞑靼人干了。
“好,梁老板果然豪气”。
阿特力重重的一拍他的肩膀,妈的,****娘的本雅失里……,
古安扎示意众人安静,眼光直视漠边:
“你们汉人有句古话,蛇无头不行,我们三帮人马,就要一个头”。
阿特力哈哈大笑道:“是啊,别人老子都不服,就你小子,老子服了”。
梁老板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看着众人的反应,并不为众人推举漠边而不满,相反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对漠边的支持与肯定。
漠边摆了摆手对着众人到:“嘿,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漠边也绝非脱泥带水之人,我并不指挥三帮人众,起的只是协调助力之责。当然三帮家眷要先撤出湾去,没有后顾之忧我们才能搏次大的,管他本雅失里是恶狼还是猛虎,我们也要让他崩掉一口牙”。
此话一出,众人战意立被点燃,气氛热烈,一时间呼喝声大气,传遍整个晓月楼。
第二日月亮湾内,各部人马都集合起来,多年的积怨在强大外敌面前,也被暂时搁置,虽然各自配合有些生疏,但众人都知道现今这个形势,强敌压境。合作是唯一的出路。
三族人马依据先前各自的任务,在各个入口处挖深沟,盖上薄土,下面做钉角。从外表是毫无异样,一旦鞑靼人攻来必定能让他们吃些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