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音不由瞪大眼睛道：“我刚才有说你是呆瓜、木头、擀面杖？”
陆天澄很伤心地点了点头。沈清音忍不住大笑，道：“我还真是佩服我自己，形容的太像了，看来莎士比亚应该说，女人你的名字叫一针见血，让男人无处遁形。”
陆天澄瞥了她一眼道：“应该叫得意忘形吧。”
想到这里，沈清音无声地笑了，她跟陆天澄这样算吵架吗？好像是吧，因为每次总是以她的不讲理开始；可好像又不是，哪次不是以她的开怀大笑而结束呢？！
沈清音因陷入回忆而露出恬静的笑容，满眼的疲惫里透着幸福的柔光，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极了。邵闻音不由的一心心酸，笑道：“清音，你想起天澄了吗？”
沈清音笑了笑，道：“是呀，我想起之前跟他吵架的时候了，现在想想好像不太像吵架。”
邵闻音由衷地说道：“清音，我真的很羡慕你，天澄对你比对他自己还好。”
沈清音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她想陆天澄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保留，他是拿他的一颗心来宠爱自己，如果她连他的心都嫌弃，陆天澄怕是要很难过了。
邵闻音怕她累着，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临走前，邵闻音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沈清音道：“姐姐要说什么？”
邵闻音道：“我这两次来都没有见到天澄。”
沈清音笑道：“他今天有个大手术，要忙到晚上才有空呢。”
邵闻音像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说呢，那我先走了，得空再来看你。”
邵闻音走后，沈清音看着窗外红红的落日，突然很想出去走走，她拔下手上的针头，用酒精消毒后，贴上了一块胶布贴，从衣柜里翻出大棉袄，拿了帽子和围巾，就出门了。
被暖暖的太阳晒了一整天，清冷的冬日黄昏里，医院后院的小花园里似乎还残留有太阳温暖的味道。沈清音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却还是觉得冷意逼人。她裹紧身上厚厚的棉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冷干爽的空气让她精神一震。她身上无力，沿着水泥小路走了几步，就在树下的一个水泥板条凳上坐了下来，她冷得直哆嗦，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兴奋。
隔着不落叶的灌木丛，那边似乎有人在说话，沈清音凝神听了听，好像是方知微的声音。只听方知微说道：“手术方案基本已经确定了，家属也同意了，依病人的身体情况看，后天应该就能手术。”
有人轻轻“恩”了一声，沈清音愣了一下，她听出来那是陆天澄的声音。只听方知微又道：“你最近也累了，我看你眼里都有血丝了，要不就休息一天吧，剩下的事情我来跟家属沟通。”
陆天澄似乎皱起了眉头，道：“也好，我也觉得有些累。”
隔了一会儿，又听方知微说道：“沈医生……身体怎么样？家里有人照顾她吗？”
陆天澄道：“她在医院休养，也方便我照顾。”
方知微笑道：“我说怎么听小严说你后半夜也在，原来是在照顾沈医生，只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看你这个样子，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陆天澄笑了一下，道：“谢谢，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也要走了。”
沈清音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知道是方知微走了。隔着一丛灌木丛，她听得出陆天澄声音里浓浓的疲惫，也听得出方知微对陆天澄的额外关心。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隔空飘来，她微微愣了一下，陆天澄是不抽烟的，至少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闻到烟味。她突然笑了笑，抬头看了看被夕阳染得有些发红的天空，莫名地想道：“其实方知微也不错了，如果，如果她能替自己照顾陆天澄，那也是很好的。”想着想着，竟流下泪来。
灌木丛那边传来陆天澄重重的咳嗽声，沈清音吓得屏住了呼吸，却忍不出抽泣出声，她赶忙捂住了嘴巴，眼泪却模糊了双眼。只听陆天澄问道：“谁在那里？”随即一阵脚步声传来，沈清音抬头时，只见陆天澄正拧紧了眉头看着她。
沈清音慌忙擦了擦眼泪道：“我，我……”
陆天澄拉起她，笑道：“凳子上这么凉，怎么坐在这里？”
沈清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抱着他伏在他肩头痛哭了起来。
陆天澄嘴角微微抽动，也慢慢落下泪来，他用力抱着沈清音，在她耳边说道：“傻瓜。”
沈清音揉着他的衣襟低声啜泣着，陆天澄深深叹了口气，搂着她坐下，拿袖子给她擦着眼泪，微笑道：“不哭了，天都快黑了，我们进去吧。”
沈清音哭的眼睛鼻子红红的，趴在他怀中直摇头。陆天澄无奈，轻轻拍着她，笑道：“这是谁惹到我们清音了，哭的这么伤心。”
沈清音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还不是你？”
陆天澄亲了亲她又滑下来的眼泪，笑道：“哦，原来是怪我这两天太忙没时间陪你，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
沈清音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陆天澄，摩挲着他泛起胡渣儿的下巴。陆天澄觉得痒，抓住她的手，道：“手太凉了，我们进去。”
陆天澄不容分说揽着她回了病房，沈清音怎么都不肯到病床上去，陆天澄只好跟她窝在沙发上，任沈清音盯着自己看。良久，陆天澄叹道：“看够了吗？”
沈清音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儿，嘴上却道：“没想到你竟然长了这么多皱纹，都有白头发了。”
陆天澄摸了一下脸，轻笑道：“看来真的是年纪大了。”
沈清音突然起身拉起了陆天澄，道：“几天不管你，你就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了，过来我给你修整修整。”
陆天澄一愣，就见沈清音去浴室拿来了脸盆毛巾还有剃须刀。陆天澄愣神间，沈清音就绞了热毛巾敷在了他的脸上。陆天澄回过神来时，却见沈清音拿着剃须刀就要给自己刮胡子，陆天澄赶忙拦着她，道：“那有个电动的，用起来方便。”
沈清音却不肯，非要用手动的，还道：“我给病人剃过胡子的，我手艺很好的。”
陆天澄拗不过她，只好按照她的要求笔直地躺在床上。在沈清音抹剃须膏时，陆天澄特别交待道：“记着刀锋朝上，手腕儿要灵活，记清了吗？”
沈清音一手拿剃须膏，一手拿剃须刀，咬着牙道：“听清楚了，不会割断你的喉咙的。”
陆天澄看了她一眼，便不说话了。沈清音手艺还真不错，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陆天澄收拾干净了，陆天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心有余悸地说道：“沈清音，你不知道我刚才多紧张……”
话没说完，沈清音就把毛巾扔到了他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