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陵园出来,他们慢慢驶向小镇里曾经住过的两层小楼。几年前离开海西时,沈清音把父母留下的房子托给阿訇照顾,后来阿訇去世,阿訇的儿子搬到了市里,房子也就没人照顾了。
来到小楼的院门前,沈清音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回头说道:“院子里还长着荒草呢。”
陆天澄一边找钥匙开门,一边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门的锁已经生锈了,陆天澄拿钥匙开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推开院门时,陆天澄笑道:“总算打开了,我都想把锁给砸了。”
开了门进来,只见院内长着一片片的荒草,墙角的蔷薇花架也塌了,墙上窗上挂着灰土吊子,还在透着凉意的风里飘来飘去的。沈清音笑道:“才几年没人住,就成这个样子了。”
陆天澄从蔷薇花架上抽出一根棍子,把耷拉在屋门框上的灰土吊子拨到了地上,道:“再过几年,估计房子都被埋了。”
陆天澄打开了屋门,一股陈年的土味儿扑面而来,蒙着家具的白布都发灰了,沈清音伸手碰了碰,白布上的浮灰就荡了起来,陆天澄忍不住皱眉道:“这里肯定不能住人了。”见沈清音弯着腰像是在找什么,问道:“你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
沈清音边找边道:“玫红色的发卡,我很喜欢的,可惜不记得放在哪里了,申城的家里我都找遍了。”
陆天澄道:“到楼上看看。”
两个人在楼上找了一圈儿还是没有,沈清音环视着房内,道:“怕是丢了。”
那个玫红色的发卡,陆天澄是有印象的,他在海西第一次看见沈清音时,她的头发上别着一枚发卡,好像就是玫红色的。陆天澄想了想就下楼去了他之前住过的房间,沈清音不解地跟着他,只见他在靠墙的床边摸索了一会儿,满手尘土地捏着一个灰扑扑类似发卡的东西,沈清音拿手绢儿擦去了上面的土,露出了玫红的颜色。
沈清音怪道:“原来在这里,你怎么知道的?”
陆天澄看了她一会儿,笑而不答。沈清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脸却有点红了。
房间里满是土味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俩人就从车里搬出了露营用的帐篷支在了院子里,又烧了些水泡茶喝。
沈清音喝了一口茶道:“要不把这院子卖了吧,白放着浪费。”
陆天澄道:“都行,还是问问乔夏的意思吧。”
沈清音点点头。临上车前,沈清音回头看了看这灰扑扑的院子,道:“要是卖了,以后就不想了。”
从海西回来后,陆天澄和沈清音格外的平静,生活又恢复了正常,陆天澄一如既往地上班,沈清音一直在家休养,偶尔去医院做做检查,结果总是不好不坏,家里人总是提心吊胆,反倒是陆天澄和沈清音反过来安慰他们,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习惯了这样的平静。只有沈乔夏觉得有些不对,似乎在这一丝平静里有她看不透也猜不到的深渊。
过了一夏,又过了金秋,临近隆冬时,沈清音终于熬不住了,整日都要住在医院里。经过了无数次的揪心折磨,邵陆两家人有条不紊地照顾着沈清音,每天必有人在医院陪着她,陆天澄倒不是日日陪在她身边,反倒是严少康和邵闻音、陆湛云常过来跟她聊聊天。沈乔夏跟陆家的掌厨学了一手的好厨艺,每天变着花样做些清淡容易消化的松软食物给姐姐吃。沈清音病的久了,身体虚弱,胃口也很差,总是吃了几口就放下,沈乔夏也总是等姐姐想吃时才送到嘴边。
一天午后,沈清音浅眠后醒来,就见邵闻音正托着脸看着她。沈清音笑道:“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邵闻音笑道:“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你睡的香,就没有惊动你。”
沈清音笑道:“我也就是眯了一会儿,可能是冬天了,老觉得困乏,忍不住就想睡一会儿。”
邵闻音帮她掖了掖被角,道:“能撑一会儿还是撑一会儿吧,不然天短夜长的,你晚上该怎么办?”
沈清音笑道:“也还好,恍恍惚惚的天也就亮了,不觉得难熬。”
邵闻音眼中一阵酸涩,低了一会儿头,道:“清音,姐姐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让你替我拿个主意。”
沈清音笑道:“姐姐一向替别人拿主意,我能做什么呢?”
邵闻音笑道:“可我就想听听你的看法。”
沈清音拉着她的手道:“姐你说吧,我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