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风,城里吹来的微风,刮在干枯的树枝上,就像是撕扯布条一样刺耳,让人心上寒颤颤的。
“啦啦…啦…”一个轻快的小调在树林之中飘荡,树林里没有路,只有一个轻巧的身影在枯树之间穿梭,连蹦带跳。
银白的锦缎华服,身上一闪一闪,满满的都是古怪的玉石,手中拿着满满的包裹,走路做派没有正形,嘴上不清不楚的哼着曲儿,丝毫不管周遭阴森的环境。
这不是那嚣张的玉山五少又是谁?
五少对眼前所见视若无睹,更可以说,是司空见惯。
他与玉城的距离越拉越远,雾气也越来越浓,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可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雾气会散去,像是专门在为他开路。
大约走了十几里地,眼前弥蒙浓雾隐隐透着光亮,五少所到之处不再荒凉,先是有绿草,渐渐多了些枝叶繁盛的树木,颜色各异的花朵,在起伏的山涧之中,有一条不知其源头不知其归路的溪水。
五少在看见这些美丽花草之时,脚步定了定,随即笑逐颜开,大声喊了一句,“我回来啦…”这空旷处无人回应,他却怡然自得,又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入这人间仙境。
神奇之事紧随其后,五少在踏入这多彩的世界的第一步起,身上的衣服就随之变幻,也不是脱落,而是从一件男服渐渐褪变成一件清新美丽的青碧长裙,簪子也消失了,头发是半编起来,一根玉簪挽起了她一半的头发,而这支玉簪正是方才金镶玉店里的那支。
眉眼如弯弯新月,姣好的面容堪与路边这些奇花一较高下,甜美纯真的微笑让这山溪为她铃铃歌唱,她走走跳跳,裙摆在地上挑起浮尘,如同水中莲叶在舒展身姿。
他,不,应该是她,不羁的玉山五少是个女子,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女子。
在出了树林之后,这里道路平坦,只有一条细细的小道,路两旁全都是摇曳生姿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摇摆摆,好不热闹。
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环绕四周的花朵,嘴角扬起一个顽皮的微笑。
只见她抬起左手,手指呈海浪状不断摆动,从右至左,扬袖挥舞,霎时遍地的花朵儿都好像迫不及待地跳脱出土地,随着她的方向飞舞。
待花儿连地起,旋转舞动成一个色彩缤纷的花球,在半空中不停的转动,她的左手轻轻握起,一瞬间又尽数张开,花朵儿纷纷四散,在半空中排列队形,先是列成一长队,后分成几个小队,上上下下,甩出弧线,如同有人指挥。
静谧的空气中,唯有溪水流过石块的响动。她的笑容似成竹在胸,眼瞅着花朵儿,张开的左手收起,打了一个脆生生的响指,那凌乱的花朵竟在半空中呈现出一把花藤座椅的形状,并且排列整齐的花儿按照这个固定的形状在不断流动。
她洋洋自得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转一低头,手中那堆糕点包裹拿着可真是不方便,她摊开手掌,手掌便开始闪现柔柔的金光,随即一块柔软漂亮的包袱布就躺在她手中。
她将布块扔到地上,与此同时,也将右手的包裹扔向布块,在布和包裹还没有落地之前,这两物已经合为一物,成为一个精巧的包袱。
她的嘴巴嘟成圆形,轻轻吹了一口气,包袱便飞向那把花藤座椅,而她自己单脚蹬地,飞至花藤座椅上坐下。
花椅离地面更高出许多,平稳地向前飞去,而座椅上的姑娘笑嘻嘻地望着脚下的山河湖川,花草树木,鱼麟鸟兽,青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瑕疵,耳边呼呼的风声也像是有人对她的含情呢喃。
她微眯了眯眼,感受着自然的气息,抬手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下一秒睁开眼时,她在高空中对着下面喊着:“玉山…玉镜湖…有没有想念芜寻…哈哈哈哈…”
整座孤寂的玉山回荡着少女清脆可人的笑声,寂寞太久的地方总会有一段让人难忘的喧嚣。
这个男扮女装的玉山五少,是玉山脚下玉镜湖边,以玉簪为真身而化成的妖精,她已经在这里修炼三百年,她是芜寻。
花椅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正好是玉镜湖畔。
芜寻一走下花椅,这个花椅便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坍塌倒地,散成一地碎花。
芜寻抬起秀眸,柔柔的太阳光自九天云上缓缓倾泻而下,玉山山顶的冰面反射出耀眼夺目的光泽,犹如七彩琉璃。
被光芒刺到了双目,她反而微笑收回视线,看着眼前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玉镜湖。
她拔下头发中的那支新得来的玉簪,施以法力将它悬在玉镜湖的上空,双眼微闭,凝神以待,左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往下轻点,玉簪落入了湖中。
玉簪并没有沉入湖底,反而在湖面上旋转,从缓慢到快速,湖水开始涌动,水面隐隐发出玉一般通透亮白的光,到那亮光越扩散越大,竟掺杂了一丝丝金光时,芜寻左脚点地,张开双臂,飞至湖面中心的半空中。
湖中心,也就是芜寻脚下的水面,湖水快速流动,涌出一个漩涡,而芜寻双臂抬起指向天空,脸微微扬起,双眼闭合,整个人慢慢旋转入水,在她的身体接触到水的刹那,涌动的暗流渐渐减缓流动,直至芜寻整个人进入水中,湖面才重新恢复了平静。
湖面上仍然有隐约的玉光,那支玉簪漂浮在湖面上,正对着的下方湖底面便是芜寻的所在。
进入水中的芜寻,动也不动,稳稳地沉入水底,就是那块无暇的玉石湖底。
从湖面上的玉簪上发出一道明晃晃的光线,直直打向芜寻,湖水的通透,隔着十几米的水流,芜寻的面容已然可看得清晰。
就在芜寻所躺的那个位置,慢慢出现花朵,像是从玉石板上生长出来的一样,这些花儿并非没有规律,它们托起了芜寻的身体,让她置身于一个花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