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表彰大会，院长亲自通报了先进名单，自然没有余江啦。不过，院长特意不点名的表扬了一些新来的的同事，认为这批新来的同事们工作努力，专研业务，都是些可造之才。最后，他花了较长的时间谈了一下和东海六院搞联合病房的事情。
他说：现在已经和东海六院的领导达成协议，以联合病房的名义，让他们派遣有经验的高年资主治医师来我院蹲点，一月一轮换，我们也适时派年轻医生去他们那里进修学习，这叫做“请进来、派出去”，目的就是提高我们医院的业务能力。东海六院的显微创伤举世闻名，我们就是要搞出特色，搞出成绩。
院长还一五一十的讲了这次联合的整个过程，从创意构思到具体操作，是院长自己和他的一位老同学一一酌办，他的那位老同学是技协主席，和六院的所有主任、院长们都十分熟悉，从中斡旋，付出了很多精力。本来协定从一月份开始，考虑到过年的原因，推迟到年后，协议一年一签。过了年，我们医院将会有国内专家级的人才长期定居……
台下一片掌声，尤其是一帮年轻人，更是起劲，个个摩拳擦掌的表情，像上了弦的发条。
会议时间并不长，余江在会议期间听的确实很认真，和许多年轻人一样，展开了想象的翅膀。同时还暗暗庆幸自己，选对了工作环境，或许还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春节前的一天，确实有一行人员来医院考察，大约有6－7人，院长亲自接待陪同。一口的东海话，余江猜测是东海六院的领导。到病区的时候，院长还特意介绍了一下余江，一位领导还发了张正规的名片。余江接过一看，果真如自己所猜。只是余江病区事情太多，只是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农村的春节特别有气氛！很多人家早早的打扫卫生。到了大年夜，一家家都不出门了，在家做着吃的。街道上只有那些假期中的孩子在兴奋的玩着各式各样的鞭炮、爆竹、摔炮等等。无论是企事业单位职工还是田里的农民，个个都休息在家，和亲戚朋友们团聚。好多城里的亲戚也赶到乡下，分享传统过年的乐趣。
医院是个特殊的工种，虽说也安排轮休，但是在春节长假期间每人都有几个班次的。从看病到检查，都有人上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节日期间虽然病人较少，但是来就诊的一般病情相对都较重，而且基本上都是需要留院观察或是直接住院的。
科里面商量后决定，从大年夜到年初五，共六天，每人一天24小时班。三位外科医生每人备两天班，急诊手术是可以再喊人。潘向东考虑到牛医生刚刚调过来，人生地不熟，最主要是好多方言听不懂，私下就和余江一起让牛医生值完一个班就可以出去串门走亲戚了，他们两人主动备班。
所谓备班，就是人可以不在医院，但必须是随叫随到。没有事就不算上班，有事来医院才算上班，作为加班性质。
余江被安排在年初二值班。
一大早，余江兜里踹了两包好香烟，踏着地上薄薄的积雪，来到病区。
潘向东居然还没有起床！
余江敲开了值班房，潘才起来开门，迷迷糊糊的说道：“这么早啊。”
“还早哪。都快八点了。”余江笑道：“怎么，昨晚很忙？”
潘向东还是钻进了被窝，睡眼朦胧道：“昨晚收了两个中风病人，搞了一夜，刚躺下啊。”
“起吧，还是回家睡的安稳。”余江笑呵呵的说道：“来根烟吧，提提神。”
潘向东坐了起来，道：“倒也是啊。好吧，先抽烟，再交班。”
由于是冬天，窗门紧闭，两根枪一下子使值班室烟雾缭绕。
“两个病人都在抢救室，现在基本上是平稳了。”潘向东道：“我考虑一个是出血，一个是梗塞。不过两人的症状都比较相似，病变部位可能差不多，但是治疗缺相反。”
“你凭什么说一个是出血，一个是梗塞啊？”余江道。
“哎。我们这里不是大城市啊，有CT帮助诊断。我只是凭我的经验和病人的发病过程来考虑的。昨天晚上10点多来的一个老汉，是在和家里人打麻将的时候突然发病的，据说当时他还抓了副好牌呢。一时激动，晚饭又喝了点酒，平时又有高血压。所以我就考虑是出血了。”潘吸了口烟，继续道：“今天凌晨4点多又来了位，也是老先生，是老伴晚上起夜是发现情况不对，老头子呼噜打得和平常不一样，嘴角还留着口水，喊醒后话都讲不清了，送来的，我考虑是脑梗。”
“恩，你可真是厉害，一晚上收了两个！”余江也表示同意潘向东的诊断。
“何止哦。”潘向东道：“大清早，我还送走一个呢。”
“什么意思？”余江道。
“大年夜下午，小张医生留下的一位。”潘向东道：“我接班时发现呼吸都不对了，瞳孔散大，光反射都消失了。征求过家属的意见，自动出院了。”
“也是中风病人？”余江问道。
“是啊。”潘道：“我不是和你讲过吗？好多疾病要么没有，要么一下来好几个。这次算让我见识到了。不瞒你，余江，我还第一次碰到呢。”
“家属没有让你继续抢救？”
“哦。这是农村的传统啊。一是最好拖过年，二是最好老在自己家里。”
余江对这些其实也是知道一点的，只是没有亲身经历，概念不深。
“就是啊，大冬天，上了年纪的人，都要注意着点的。”余江道：“那抢救室岂不是又住满了？”
“没有，现在是三个病人。”潘向东道：“前些日子进来的两个好转了，有一个一瘸一拐还下床了，我把他们转到另外一个病房去了。哦，对了，那个能下床的今天可能想出院了。”潘向东好像是一下子想起来的。
余江知道，潘向东昨晚肯定是一夜没睡。别看他现在嘴上讲的这么简单，可作出这些判断肯定是需要详细的病史资料和体格检查以及随时观察的。不像现在，CT、MRI扫描一下，就基本能作出判断。还有，脑卒中的病情有时还会变化，梗塞以后会再出血，而出血以后有时也会引起其他部位的梗塞，用药也显得十分讲究。但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为防止脑水肿，脱水药是都需要及时用上的。
“还有什么要交班？”余江问。
“我们这边的几个手术病人都蛮好的。”潘道：“你只需去看看他们的切口，换个药吧。”
“他们不会也想回家吧。”余江道。
“呵呵，你还真猜的不错。”潘道：“有两个昨晚还真和我说想回家的，我拒绝了。虽说现在回家不用干活，也是躺躺而已，但是肚子上拉的口子还没有长好，万一出点啥事，我们可担待不起。”说着，潘向东开始起床穿衣了。
“恩，过会我再去关照一下。”余江点头。
余江回到护士站，是小王值班。护士长也仿照医生们，节日期间不上三班倒了，改用值班制，同样也是24小时值班制。
见余江过来，小王道：“余医生，潘主任昨夜可是忙坏了啊。”
“知道了。”余江道：“你们昨天是谁啊？”
“小高。”
“她肯定也累坏了。”
“就是啊，光是测心率呼吸、量血压、看瞳孔就把她跑坏了，呵呵。”
“但愿我们今天顺顺当当，呵呵。”余江边说着，一边开始翻起病历记录。
从护理记录上看，病人正如潘向东所说的那样，生命体征比较平稳。来到抢救室，家属们也都显得比较平静。
余江查看了一下氧气、吊瓶以及病人的一般状态，轻轻地对家属们道：“你们过一段时间以后要注意帮着病人翻翻身，动作要轻柔一点。嘴干的话，可以用水湿一下。有什么事及时叫我或者护士。”
家属们都默默地点着头。
其实病区里也就几个这么几个重病人还几个术后病人。等余江来到自己的床位病房时，病人和家属还真有点其乐融融的感觉，居然还有个阑尾术后四天的病人在嗑着瓜子！余江制止他的时候，病人居然还笑着说：“余医生，不你说的吗，现在啥都可以吃了，呵呵。”
“我说过吗？”余江道：“我昨天都没有上班啊。”
“是你开完刀那天说的啊。”明显的强词夺理。
“我说的是排气以后可以进软食，排便以后可以进少许硬一点的食物，我肯定没有说让你吃瓜子。”余江笑道。
“大过年的，不吃零嘴吃什么啊，嘿嘿。”病人道：“我现在的感觉已经和没有开刀一样了。余医生，来，你也尝尝，我们家自己收的，香甜着呢。”
“我倒是可以帮你吃掉。”余江道：“只是你不能吃了，这东西不容易消化，万一有事就不好说了。这样吧，明天我帮你拆线，拆完线你就可以回家了。回家以后你吃什么我都不知道，但是一旦有事你可得自己负责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