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太重要了,我都好奇死了。他不答,我就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磨着他,缠着他,用尽威逼利诱。
最后他无奈的看着我,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拉着我一起走出了书房。
彼时正值百花齐放的四月,我和萧肃手牵手站在午后的院子里,明媚的日光暖融融地撒在我们身上,满院子的花,各种芬芳混合,香气馥郁,就连我也分不出哪些是桃花香,哪些是梨花香,哪是杏花香。
“带我到这儿做什么?”我奇怪的问。
他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春色,回答到“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
我不明所以。
他转身看着我,目光灼热而动人,声音低沉而柔和。
他说,那晚他背着我,站在寒风冷夜里,听到耳边软软的呓语,就仿若忽然置身于这人间四月里。
蓦然花开,满心芳华。
科学上说,人在睡眠过程中,意识的清晰度会下降。日常生活中的思想、回忆和想象刺激人的大脑皮层的某些部分并留下痕迹,当大脑皮层的这些部分在人的睡眠中还保持着兴奋状态时,日常生活中留下的痕迹就活跃起来,引起了梦。大概这一天发生的事对我刺激太大,所以我在萧肃的背上睡着后,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我梦到自己忽然回到了现代大学宿舍里。这帮神仙仗着自己是神仙,招呼都不打就随意安排我的人生,我一气之下便去同神仙们理论,可最终解释权归神仙们所有,吵架失败的我,被神仙一脚踢回了泗阳的那家黑店,命我在漆黑阴森的地牢中老实反省。幸好这时师父出现了,可他的出现只是为了让我试药,我不同意,他就逼我嫁人。我嫁给谁,谁就得给他当小白鼠。
我怒不可遏,两手叉腰,大吼一声,“我谁都不嫁~~~”。
再醒来时,已过了晌午,阳光正好,窗棱在地面形成一道菱形的影子。
世事多变。
两天前我怀着永别的心情从这个房间离开。两天后,我又回来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周遭熟悉的摆设,一时恍惚,好像昨日刚从太守府赴宴归来,之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深夜逃亡不过是一场梦。
我望着光柱里跳跃的灰尘出了一会神,掀开被子,撑着慢慢坐了起来。骨头像散了架,稍一动,就扯着全身的皮肉都跟着疼。
外衣不见了,里衣还是我原来的那件。
还好,还好,还好里衣还在,我揉着发酸的肩膀,暗自庆幸。
所有的伤口都用专用的白色绷带整整齐齐地包扎了起来。我伸出左手,凑在鼻子前闻了闻,上好的愈金粉。显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所有伤口都重新做了处理。
难怪乔楠总骂我,一睡觉就跟吃了麻沸散似的,一点感觉也没有,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屋子里燃着火盆,暖烘烘的,床头立着一个拐杖。我偏着身子拿过来比量了一下,高度合适,就是有点粗糙,很多地方还有木头的毛刺,看起来是专门为我赶工出来的。
我将拐杖放回床头,单脚跳着去到桌子旁边,自己倒了杯茶水,温的,刚刚好。
门响了,一个小丫头探了个头进来,还不待我开口,“哐”的一声门又被关上了。
不一会,外面的脚步声嘈杂起来。
我啜着茶水,听着门外急切的脚步声,只觉得好笑。
门又被推开,一股凉气迎面而来,这次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男子,个子不高,大概十六七岁、圆脸大耳,笑的时候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端着食盘的丫头。
不是萧肃!
莫名地,有些淡淡的失落,但好像又松了口气。
“叶公子,你可终于醒啦?”
“您好,请问您是?“
“我叫讨喜,是我家阁主的贴身随侍。我家阁主一早出去了,他吩咐由我照看您。叶公子,您不记得我了?”
我皱着眉,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尴尬地摇摇头,“讨公子,”呃。“喜公子。。”呃,怎么这么别扭,“那个讨喜公子,您能稍微提示一下吗?”
我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表示“小小”的意思。
“前天晚上,德胜楼。”讨喜咧着嘴说,“另外,您叫我讨喜就成了。”
德胜楼?我迷惑不解,忽然一道白光闪现。
“我那天撞到的人是你?”我惊讶的说道。
“正是讨喜。”他笑着说。
“那么那天,在楼梯上,我差点撞到的人是你家阁主?”我更为惊讶的问。
他抱着手,嘿嘿的乐,“叶公子真是好记性。”
我震惊了。
原来那天萧肃在德胜楼就看见了我。后来,他又几乎和我同一时间出现在那个荒野地里,也就是说,他是一直跟着我去的。那么他当时所说的“一时冲动”,其实指的是一时冲动跟着我。
“叶公子一定饿了吧。这粥从早上开始熬,现在吃正好。”他转身到桌子旁,打开食盒,给我盛了一碗粥,放到桌子上,又给我摆好筷子和勺子。
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向讨喜道了谢,用手撑住桌子,单脚跳着转了个身,坐下,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热粥。
“你们那天去德胜楼做什么?”我问。
讨喜原本站在我身后,见我问话,移了两步,站到我前方,以便我看得见。
“回叶公子,我们是去德胜楼吃饭。”
呃,我真是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我低头继续搅着勺子,掩饰尴尬。
讨喜说“叶公子,快吃吧,天气寒冷,粥食总是很快就冷。”
“你叫我叶落吧。公子公子的,听着实在是别扭”我说。
讨喜皱着眉头,犹豫一下说,“好的。叶落。”
我友好的笑笑,拿起了勺子。
碗的位置离我有点远,因为右手拿着勺子,左手又受了伤,所以我用左手腕部稍微调整了一下碗位置,然后舀了一小勺,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口。
嗯,这粥确实香甜。
我连喝了两口,再一抬头发现讨喜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见我看他,朝我笑笑。
“这么多食物,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要不一起吧。“我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
“我吃过了,叶公子您,咳,叶落你慢慢吃。”讨喜说。
既然不是馋,那就是有话想说。
“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放下了勺子。
他似乎就在等我这句话,闻言然后自动自觉地坐到了桌子另一边,“叶公子,您继续吃。我,我就问一个问题。“
他一只手肘拄着桌子,上半身前倾,无比期待的看着我,“你,”他顿了顿,“和我家阁主什么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