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黑衣人去而复返?
我慌忙回头,可身后什么都没有。
“别怕,没事。”他看出了我的惊慌。
声音平静,也没有刻意压低。
我回过头来,只见他已经又低下头继续处理我的伤。
我惊魂未定,莫名其妙。
刚想张嘴问他刚刚怎么回事,突然脚上一阵剧痛,我倒抽一口冷气,本能的要缩回腿,可被他两只大手钳住,动弹不了。
“疼~~”我忍不住哀求,希望他能轻点。
不知道是他于心不忍,还是已经处理完了,总之听了我的哀求,他果然放下我高高肿起、铮铮发亮的脚踝。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他说。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可就去不了杭州,拿不了解药了。”我庆幸的说。
他的手一顿,片刻后,将我的脚轻轻放下。
看来腿上的伤口已经都处理完了,我数着伤口,没注意他异样的目光。
大腿上一处,小腿上三处,脚踝扭到了也算一处,一共五处。好在都是右腿,给我留了一条健康的左腿,一会下山应该没问题。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忽然伸出手,抚上我的额角。
他手指皮肤细腻,没有一丝老茧,温暖的指尖在我的额头稍作停留后,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然后,他的大拇指在我的脸蛋上抹了一下。
“左手伸出来。“他蹙着眉说。
装愈金粉的小瓷瓶被扔在地上,在夜风中滚动,撞上碎石,“叮”的一声,清脆悦耳。
“只是小伤而已。”我讷讷的说。
一定是刚刚捂着口鼻的时候,血蹭到了脸上,才被他发现了。只是愈金粉用光了,而我所有的药粉也在刚刚当成”西陵十三毒“扔了出去。现在的我们,真的是弹尽粮绝。
他注视着我,不发一言。
“真的,不信你看?“我伸出左手,掌心向上递到他面前。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我的手心。
伤口横在手心中央,不是很深,只是当时出血比较多,弄得满手都是,看上去有些吓人而已。
凛冽的寒风中,他握上我的手腕,久久未动。
许久,他撕下里衣布条,将我的伤口一圈一圈仔细地缠绕,打结。
做完这一切,他沉声问,“还有其它伤口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我明明白白看到了他眼中的自责和愧疚。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摇了摇头。“没有了。“
他没有怀疑,起身环顾四周,然后对我说,“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看一下路。“
我一个激灵,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要。“
他又重新蹲下,放软声音说“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松手,“那我和你一起。“
他从怀里掏出黑鹰令,“令牌放在你这里,我保证很快回来。“
我不看那令牌,凝视他许久,放开了他,淡淡的说。
“不如借我把匕首吧。“
正好一阵风呼啸而过,我本就不大的声音一出口就被吹散到风中。
可我知道,他听到了。
他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神几经变幻。
他以为我怕的是被他抛弃,事实上,从未起过这个念头。
我只是怕黑,怕鬼狐狼嚎的深山老林。如果他不在的时候遇上野兽或是毒蛇,我又不能拿着令牌命令它们别咬我。在这种情况下,那什么号令天下的令牌还没有一把小小匕首有用。我以为两次的同生共死,已经让我们彼此了解。只可惜,人各有心,心各有见。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幽深。
“好。我们一起。“他不再坚持,“还需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我摇摇头,勉强笑笑,示意不需要。
“那走吧,我背你。“他扶我起来。
“不用,我自己能走。“我想都不想地说。
“如果你还想替我拿解药的话,就乖乖听话。”他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他的后背坚实,臂膀有力,我趴在他背上,双手交叉垂在他胸前,下巴放在他的颈窝处,随着沉稳而有节奏的步伐,我的脸一下一下的蹭着他脖颈处灼热的皮肤。身前是他,身后是他的衣服,全部身心都被他特有的气息包围。刚刚经历一场生死角逐,现在的我只觉得心安无比。渐渐的,眼皮沉重,上下打架。
“要是困了,就睡吧。”他微喘着说。
“嗯。”我软软的应着。
迷迷糊糊中,我想起了之前他误解我,用匕首伤了我脖子的事。
“你为什么总是误解我?“我含糊不清的抱怨。
他没有立刻回答。
过了一会,他说,“没能看透,是我的错。”。
可惜我已经睡了过去,没听到他的回答。
前面已经看到摇曳的灯火,在无边黑暗中闪闪烁烁,指引前进的方向。此时,萧肃并不知道,身后的这个人,将是他生命中的灯火,一生追寻。
很久以后,我想起这一天的惊心动魄,又问起这个问题。
萧肃放下书,拿起我的手,一根一根把玩着五个指头。
他望着窗外回忆说,那时他认为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又爱闯祸,但毕竟是个男人。
况且当时的我去而复返救了他,又拖着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跟着他爬了一座山,使他潜意识认为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像我这样坚强勇敢的真“男人”,又怎么会怕黑呢?
可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谁会想到....
我接过话说,谁会想到,坚强勇敢的真男人竟是个美娇娥?
他笑了起来,恩,确实很美。
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继续说,所以,当受伤不能行走的我拦着不让他离开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我怕黑,而是怕他一去不返。
我笑嘻嘻地问,你当时是不是被我搞的思维混乱了啊?
他揉着我的脑袋,笑着说,开始的确有些困惑,如同隔岸观火,雾里看花,总是摸不透。但是后来他听到我睡着时在他耳边乱七八糟的梦话时,就豁然开朗了。
那一刻,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眼珠滴溜溜的转,继续追问道,那请问萧阁主,您知道本公子实为女儿之身的时候,作何感受?
他笑而不语,放开我的手,起身走去书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