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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宴虽好宴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呀,这说的可不就是宋鸣嘛”,颜妍斜倚着阳台,手捧《红楼梦》,读到王熙凤那一段又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宋鸣。

我没见过宋鸣的那些女人们,也无法证实他是否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有那么多的女人,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关澜和沈谦没理由联合编造出这种谎言来骗我。颜妍是我的闺密,我想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向她阐述一些我所知道的事情,让她对爱上宋鸣所须承担的风险有个基本的概念。

“咦?怎么有人在叫我?”

我正待开口便被人堵个正着,回身一看却是宋鸣。他正斜倚着门框,风华绝代地冲我们笑。

我不知是惊是喜,开始语无伦次,“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怎么上来的?这里是女生寝室,楼下的宿管阿姨怎么会放你上来?”

宋鸣凤眼一眨,嫣然一笑,“她说这里有人想我,就让我上来看看。”

好一个宋鸣,好一个猎艳高手,他这一颦一笑就能把人的魂都给勾走了,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相信颜妍早已血流成河。

“不可能吧”,除非楼下的宿管阿姨擅长读心术,否则绝无可能。

“嗯,这的确不可能”,说着稍一侧身,我便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哥哥,“但是有关澜同行就不同了,他既是学生会主席也是你亲哥哥,于情于理宿管阿姨都很难拒绝。”

哥哥也来了,我倒真有点好奇,“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呀?怎么把你们两个倾国倾城的大帅哥一起给吹来啦?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今天有人生日,说是无论如何都要你去”,哥哥表情略显无奈。

“谁?谁的生日?”

“我”,宋鸣凤眼一挑,眼带笑意。

“啊?今天是你生日?你怎么也不早知会一声,好让我准备准备。”

宋鸣刚要答话,哥哥立刻插上一句:“准备什么?还要沐浴更衣?”

我狠狠地白了哥哥一眼,继而冲宋鸣笑道:“你喜欢什么?我连生日礼物都没准备呢。”

哥哥今天像吃错了药,一副恨人不爽的样子,“他喜欢女人,快去准备准备。”

宋鸣却不说话,眯起凤眼看着我们兄妹反目,一派好不自在的模样。

“女人?我就是女人!带我一起去吧。”对啊,这里一共站了4个人,怎么能无视颜妍?!

宋鸣笑得前俯后仰,“好可爱的妹妹,一起来吧。”

颜妍估计是惊喜过度,也开始语无伦次,“真的?好啊!你们能不能出去,我要沐浴更衣”,接着就把宋鸣和关澜一起推出门外。

一件事或是一个人,一旦在心里搁久了,等到它真的实现反而会让人难以接受。我想颜妍此时应该就是这种心情。“颜妍,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那是宋鸣,你日思夜想的那个宋鸣。你怎么就这么把人家赶出去了?”

“你才脑子烧坏了呢,你去照照镜子呀,看看你和我都是什么样子呀”,接着惨叫一声。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宽松的睡衣、夹趾的凉拖,披头散发,素面朝天,这样子基本上和女鬼无异。哥哥倒也不妨,居然让宋鸣这个美人看到我这副衰样,估计他这会儿就在门外捧着肚子偷笑呢。“啊……”我也后知后觉地惨叫一声。

宋鸣看来很有生活品位,一踏进这家私人会所就感觉其华贵典雅,独具情调,很适合举办小型派对。

“宋鸣,你还真是个有钱人啊”,我有一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那当然”,哥哥又插话,“没钱怎么能玩女人呢?”

玩女人……哥哥居然会用如此恶俗的词眼,他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颜妍,你跟宋鸣先进去,我们随后就到。”

颜妍巴不得和宋鸣独处,如此一来,无意中倒正好成全了她。只见她冲我挤眉弄眼,脸上堆满“好姐妹,够意思”的字样,随后便欢欢喜喜地和宋鸣消失在过道里。

“哥,你今天很奇怪你知道吗?”

“奇怪?哪里奇怪?”哥哥表情很不自在。

“你……该不是在吃醋吧?!”

“吃醋?笑话!我会吃谁的醋?”

“不是最好,即使你吃醋我也没办法”,我故意欲语还留。

“什么没办法?”哥哥开始紧张了,这很好。

“我喜欢宋鸣,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

还不等我说完,哥哥一抬手便撑住墙壁,瞬间把我包围在自己的胸膛下面,“喜欢得怎么样?”

我抬头迎上哥哥的视线,此刻,他距离我如此之近。这是一张俊朗无双的脸,也是我唯一不敢多看的脸,我太害怕自己会万劫不复。似乎有感而发,“喜欢得……没有了自己!”话一出口,我便激起一个寒颤。我终于对着关澜说出心底的秘密,却还是假借他人之名。

哥哥眯了眯眼睛,“你敢!”

我背贴墙壁,退无可退,倒正好利用娇小的身躯从哥哥的手臂下钻了出去。“你看我敢不敢!”

哥哥将手抽回插进裤兜,笃定地甩出一句,“你敢我就要你好看!”

宋鸣挑了一间很宽敞的包间,前面是舞台,可以唱歌,中间是舞池,可以跳舞,后面是沙发和茶几,可以休息也可以吃喝,可谓面面俱到。

我们应该是最后进入包间的,已经有20几个人站的站坐的坐,好不热闹。

包间内灯光流离,宋鸣挽着一个美女耳语。这个美女身上穿着一件小礼服式样的黑色抹胸连衣裙,肩上斜搭着一条毛皮小披肩,脚上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头发一绾而上,微卷的发梢自然地垂在耳边,那对精致的水钻耳环便在发梢间若隐若现,甚是迷人。天使面孔加魔鬼身材,再配上这身打扮,宛若一个女神。

宋鸣余光一瞥,便径直走上舞台,拿起话筒。“喂喂喂”,众人便安静下来听寿星指示,“今天在这里参加生日Party的都是我宋鸣的朋友,希望今晚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我买单!”底下一片叫好,估计都是冲着那句“我买单”来的。

没看到颜妍让我略有些担心,这里除了我她也只能指望宋鸣了,可刚才宋鸣挽着的人却不是她。

“哥,你看到颜妍了吗?”

“颜妍?不就在那儿嘛。”

我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声“你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我一个箭步蹿到她面前,“枉我还惦记着你,你倒好,窝在这里啃鸡翅膀?”

“我也惦记着你,还给你留了2个。”

“你的宋鸣都挽着别人了,你还有心思吃?”

颜妍眉目一挑,口气不屑,“等我吃饱,她就死定了!”

我哭笑不得,“那你继续。”

“也只有宋鸣才有这个面子能请得动你这朵校花”,哥哥和女神正站在一处说话。

“我想见见你妹妹”,女神就是女神,说话口气也掺杂一丝不易亲近的傲慢。

“关然”,哥哥转身将我唤去,“我妹妹,关然”。

“你好”,我谦卑有礼。人家好歹也是女神,无论如何都要做足场面功夫。

女神居高临下佻视着我,“宋鸣说认了个妹妹,就是你?”

“没错,就是她”,还不等我回答,宋鸣就从不远处跑来直接和我勾肩搭背起来。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女神言语充满挑衅。

我只和她说了一两句话就确定我不喜欢她,很不喜欢她。

宋鸣先是眉头一蹙,随即脸上漾出一丝浅笑,“只要是我宋鸣喜欢的,就是特别的!你知道的。”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你知道的”,这的确会是一句相当打动人心的话,至少我已经被打动了。可偏偏那句“你知道的”破坏了语境,他既在强调女神也是特别的存在,也在暗示只要是女人对他宋鸣而言就是特别的。

女神显然很吃这一套,“就你最会说话。”

宋鸣淡然一笑,帅气地伸出手,“盈盈,陪我唱第一首歌吧。”

看着两人携手走开的背影,这的确是很登对的一双璧人。

“哥,这个女人是谁呀?”我像是在发泄内心的不满。

“陈盈,外语系才女,精通4门外语,也是我们同济以前的校花。”

“以前的校花?那现在呢?”

“现在?当然是我妹妹关然啦。”

“哈哈哈”,我被哥哥哄得心花怒放,又叫板似的偷瞄陈盈一眼,才女,校花,她的确有傲慢的资本。

啧啧啧……宋鸣就是宋鸣,连挑的歌都那么具有代表性——《广岛之恋》。

听着他们一遍遍越过道德的边境,一遍遍走过爱的禁区,他们二十四小时的爱情还真够一生难忘的。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早该停止风liu的游戏”,

“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

哎呀呀,这歌词简直就是为了宋鸣量身定做的。前一句是宋鸣的内心独白,后一句是宋鸣的女人们的伤心赠言。

不知道陈盈到头来会是个什么结局,我现在只能祈祷颜妍可以早日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如同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那样,沈谦刻意把自己摆在一个非常不显眼的位置。看他一个人占着一张马蹄形沙发,我忽然兴起一个念头,虽说不是美人,沈谦也绝对称得上是个帅哥,如果颜妍能够移情别恋,倒也省却我不少心事。

我刻意安排颜妍坐在沈谦身边,此时宋鸣和陈盈刚巧过来与我们汇合,这段复杂的三角关系不知何去何从,我只好非常不厚道地但愿沈谦能够尽快淌进这趟混水。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接下去就看他们各自的因缘了。

“哥,我们也去唱首歌吧。”

“想唱什么?”哥哥看似无心却是有意。

选歌也是一门学问,“大S和仔仔的《让我爱你》?”

“好!”看来哥哥对这个歌名很是满意。

这首歌的节奏宁静舒缓,表面没有波澜起伏,内心却已暗潮汹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倒是很适合我现在的心情。

“就让我爱你,没有了自己”,

“就让我爱你,证明有奇迹”,

这两句已不再像是简单的歌词,而像是藏在我心里千年的愿望。为了你我早已没有了自己,但究竟还要怎么做才能证明有奇迹?

不过我也会略感宽慰,“只要拥抱瞬间的默契”,“幸福很远心却在一起”,以及“因为你我相信”,往事在眼前飞速重演,让我在纠结中感谢起命运的安排,能够让我遇见你,已经足够。

直到哥哥和我对望着唱完最后那一句“下一个世纪,让我爱你”,像是在对彼此诉说着一个伤感的故事,又像是承诺着一个无期的约定,毕竟你我谁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哇……你们唱得真有感觉!”颜妍给我递上一杯苏打水。

“原来你唱歌也那么好”,宋鸣如获至宝,“陪我这个哥哥也唱一首吧。”

“好吧,你选歌”,宋鸣今天是主角,我没理由拒绝他的提议。

“《今天你要嫁给我》,怎么样?”

我一口水喷出,我的天,他还真是会挑歌啊!

看到哥哥眯了眯眼睛,我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刚对他说完让我爱你就马上掉头要嫁给别人,只好冲着宋鸣嘻笑起来,“那个什么,这首歌我不太熟,要不我们唱《分开旅行》吧!”

宋鸣嘴巴一嘟,“刚才和关澜还是《让我爱你》,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分开旅行》了?”美人就是美人,扮起可爱来也是无懈可击。

“人家不是说不太熟嘛”,陈盈说话的时候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假哥哥和真哥哥总还是有区别的嘛”,沈谦调侃起来。

颜妍眼珠一转,“你们就《分开旅行》吧,之后我再陪你唱首《让我取暖》。”

陈盈这才眼皮一抬,冲颜妍甩去一个非常憎恶的眼神。颜妍也不示弱,针锋相对地将视线从陈盈头顶上一扫而过。我猛然想起刚才颜妍啃鸡翅膀的时候说过的话——“等我吃饱,她就死定了”。果然是龙虎之争,不知最后鹿死谁手。

宋鸣的生日蛋糕精致美味。

哥哥不挑食,但也有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像我不喜欢吃鱼那样,他不喜欢吃鲜奶。每到这时候,我便义务充当起了他的侍婢,必须耐心仔细地替蛋糕脱掉它的外衣,再把纯粹的蛋糕小块小块地往他嘴里送。

“妹妹是前世的恋人,看来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光棍,这辈子才会连个妹妹都没有”,宋鸣单手撑着脸,羡慕地看着我们。

我不忘取笑,“你也不吃亏,上辈子的恋人都在这辈子给你补上了。”

哥哥失笑出声,“看来下辈子妹妹要泛滥了。”

“啪啪啪”,看着我们兄妹一唱一搭,沈谦鼓掌以示赞同。

宋鸣也不恼,只是看着我,最后缓缓地道出一句:“下辈子……我只要一个妹妹就够了。”

这无疑是在向大家宣布:他这一辈子,心中只会有一个至爱。

“是陈盈吗?”

谁都想不到,这句话居然会出自沈谦之口,一个最不爱惹是生非的沈谦居然会不动声色地扔出一枚定时炸弹。沈谦的确如我所愿很快淌进这趟混水,不过似乎事情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轨迹发展。

空气顿时凝结,仿佛也和所有人一样屏住呼吸在等待宋鸣的回答。

宋鸣眼神黯淡下去,“那只有下辈子才会知道。”他并不接招,只是巧妙地回避了问题。

陈盈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宋鸣并没有承认她独一无二的地位,这无异于是在否定她的身份与价值。这样一只骄傲的孔雀,怎会甘心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你是在替我出头?”陈盈居然把矛头指向沈谦。

沈谦不再言语,仰面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陈盈恼羞成怒,完全不顾形象地从沙发上跳起,“你……”。才刚说出个“你”就被人拉了一把重新坐下,那是宋鸣。

陈盈终究没能说出她想说的话,我偶尔也会好奇那时她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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